我說,你貸了多少錢?


    蘇冽看了看我,五萬。


    我說,行,你把地址和電話給我,我去取車。


    信貸公司的人跟蘇冽好像也是認識的朋友,我們去取車時,那個小夥子說,真沒想到她會騙我,她跟我說是朋友的車,我跟她也是朋友,就沒查看什麽證件,沒想到這件事現在鬧得……


    唉。小夥子嘆了口氣。我問他,蘇冽平時經常貸錢嗎?


    小夥子說,每個月都會貸。


    那你知道她錢都用在了哪裏嗎?


    小夥子搖頭,我們也不是特別熟的那種朋友。


    我知道在別人那裏也得不到什麽消息,如果我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蘇冽。


    我跟米楚開著車迴到派出所jiāo車jiāo罰款,然後帶了蘇冽出來。


    我問蘇冽,吃飯了嗎?蘇冽搖頭。


    我看米楚,先去吃飯吧。


    米楚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又閉上了,這一路她都格外沉默。


    最後,米楚挑了家挺gān淨的餐廳,點了一桌菜。


    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再說話,我想起以前我們仨隻要湊在一起,完全沒安靜的時候,再看看現在,我們到底是怎麽了?


    蘇冽跟多日沒吃飯似的,連著吃了三碗飯。


    我震驚地看著她,以前蘇冽不吃米飯,最多最多用筷子挑我和米楚碗裏吃一口。現在我看她láng吞虎咽地朝嘴裏扒拉飯,覺得心酸。


    蘇冽吃飽後放下筷子,她說,洛施,我欠你的十萬塊錢,以後一定會還給你。


    十萬?米楚突然轉頭看我,你之前已經借給她五萬了嗎?


    我沒說話,米楚卻“噌”的一下憤怒地站起身,一掌推在蘇冽腦門兒上,她說,我cao你大爺蘇冽!你還有沒有人xing?!你玩多大都沒關係!為什麽要扯上林洛施?!十萬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可這是林洛施全部的存款你知道嗎?!我之前真他媽高看你了!我以為你不會來禍害身邊朋友!你還是不是人啊?!真他媽喪心病狂!


    我一看米楚推蘇冽,急了,我站起來吼,米楚,你gān什麽?!你別這樣成嗎?!你為什麽不能好好想想,蘇冽出了什麽事!


    嗬,米楚冷笑,她能出什麽事,林洛施,你這個大傻叉,隻有你才在一直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好,我告訴你她出了什麽事。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我跟我爸的矛盾嗎?我爸喜歡的那個嗜賭成xing的女人!就是你現在麵前坐著的最好的姐妹蘇冽!她把我爸最後一筆錢騙走了!你以為她多qiáng大多牛bi,她牛bi個屁,她現在就是一窩囊廢!一個不要命的賭徒!


    我震驚地看著米楚,米楚接著說,林洛施,之前你一直問我有沒有見過蘇冽,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我怎麽會沒見過她,她早迴來了,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蘇冽了,你以為我不能原諒她,是因為她曾經和我爸爸的關係嗎?你錯了,後來我其實已經想過,如果蘇冽真的要跟著我爸爸,我不會反對。但我隻是覺得我爸他太老,配不上蘇冽。所以,去年當她出現時,我跟你一樣,充滿了驚喜。那是我爸最困難的時期,我爸挺高興,我爸說患難見真qing。他說沒想到自己都倒了,蘇冽還能迴來幫他。他把手上的錢都jiāo給蘇冽。可是蘇冽做了什麽呢,她卷著錢跑了。我比我爸都震驚,我當時發狠找了她一周,終於找到了她。不過那時她跟現在一樣落魄,她明明拿著錢走的,那些錢不多,但怎麽也夠她揮霍一段時間。可不過一周,那筆錢消失無蹤了……


    米楚說,洛施,你知道我當時的心qing嗎?我當時跟你一樣,我開始也以為她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可是我能打聽到她的住處,就能打聽到她的事。人家跟我說,她現在嗜賭成xing。我不信,可那天我信了。我氣得渾身發抖,我不管這些年她經歷過多苦大仇深的事,但我們幾個誰沒經歷過,但我千算萬算沒料到她會迴頭騙我爸,就算她跟我爸是男女關係我爸活該,可是她跟我是什麽關係啊,她騙他的時候就沒想過我嗎?我是真失望,但這不是讓我最心寒的,最心寒的是,我問她,蘇冽,你能收手嗎?她跟我說,米楚,你再借我筆錢,最後一筆,我這次一定能翻盤。我那時就知道,我們的友誼到頭了。這不是我認識的蘇冽,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底線了。


    米楚說完,轉頭氣憤地看著蘇冽說,你他媽的倒是說句話啊,你以前不是挺能說的嗎,你這麽牛bi現在還用裝什麽可憐。


    我看著柔弱的蘇冽,她低垂著眼睛坐在那裏,異常安靜,一點兒都不像從前那般盛氣淩人。


    那一刻我甚至不相信米楚的話,我小心翼翼地跟蘇冽求證,她蒼白得讓我覺得大聲跟她說話都會嚇到她,我說,蘇冽,米楚說的都是真的嗎?


    蘇冽沒有說話。


    米楚又說,你知道信貸公司那小青年為什麽不審查就願意讓她押車,把錢貸給她嗎?我告訴你,因為她把自己賣了。


    米楚的話像炸彈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炸了我的世界。


    我說,米楚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別亂說話。


    我亂說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賣自己了。米楚冷冷道,你根本想不到她現在有多髒!噁心!


    米楚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的蘇冽突然抬起頭,狠狠地盯著米楚。


    米楚不屑,你看我gān嗎?難道是我讓你去賭讓你去賣的嗎?你現在多看我一眼我都覺得自己髒。


    蘇冽突然笑了,是那種yin森森的笑,她說,米楚,我看你你覺得髒?你以為自己有多gān淨,你跟李白那點兒破事別以為別人不知道!


    我靠!蘇冽,我跟李白關你屁事,你別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蘇冽冷笑,她說,米楚,好歹我是賣自己,你們呢,你們表麵上開酒吧風光無限,私下做什麽勾當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賣過多少姑娘你心裏清楚,你可以說我窩囊,但你沒資格說我髒,跟你比我差遠了。你天天裝得一本正經維護林洛施,就你熱血就你講義氣,你義氣你就跟林洛施說說你gān的那些勾當啊,你說啊你敢嗎?!我好歹害的是自己,你們害了多少清白姑娘,你扳著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如果之前米楚說的話是重磅炸彈,將我的世界夷為平地,那此刻蘇冽的話,就是龍捲風,唿嘯過境,我的世界頓時寸糙不生。


    我瞬間都不敢抬頭了,我聽著她們在那裏吵,整個人跟墜入萬丈深淵似的。


    米楚說,你害自己?你害周圍的人還不夠嗎?你跟同事借錢跟朋友借錢,除了我們這圈的你沒染指,其他人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有的房產證都被你抵了,你就沒覺得半點兒良心不安嗎?


    蘇冽說,我憑什麽不安,我沒bi迫任何人,都是他們自願借給我的。你賣的那些姑娘裏,有幾個是自願的?


    米楚,你……


    你們不要吵了。我打斷米楚大吼,你們別吵了成嗎?


    說完這句話,我眼淚“唰”地掉了下來。


    我看看米楚,看看蘇冽。我說,看在我們曾經是姐妹的份上,不要再互相攻擊了,成嗎?


    一時間,飯桌上寂靜無言。


    米楚站起身拉我,我們走。


    臨走前,我迴頭看蘇冽,我說,蘇冽,你能不能別賭了?


    蘇冽看著我,她眼裏好多好多的憂傷,像大霧一樣瀰漫。


    她挺恍惚地沖我笑了笑說,洛施,我迴不了頭了。


    【4】我米楚愛他,我願意跟他共進退。


    坐上車後,我跟米楚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米楚說,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我不知點頭也不知搖頭。我知道李白對米楚是很重要的存在,我也知道前段時間李白來看過米楚,可是米楚並沒有帶我見李白的意思。我也沒覺得有何不妥,我想著米楚肯定是覺得我們年齡相差略大說不到一起。


    可我沒想到……


    米楚說,洛施,你別胡思亂想,李白不是蘇冽說的那樣。


    米楚說完嘆了口氣,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講,但我不知道怎麽開口,現在也好,蘇冽說出來,我總算了卻了最大的心理負擔。這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你要聽嗎?


    我點了點頭,米楚把座位都調低,我倆都躺平在了座椅上。她把天窗打開,頭頂的夜空一片漆黑,像我們今晚的心qing,以及前途不明的未來。


    米楚說,沒錯,迷失並不是一個單純的酒吧。開始我發現李白開的不是單純的酒吧,我也有點兒接受不了。可是李白隻讓我打理酒吧檯麵上的生意,台下他說不用我管。後來我和酒吧裏一姑娘熟了,她跟我說起李白的事。她跟著李白gān了很多年,她說李白開始隻做酒吧,挺小的酒吧,隻有四個女服務生,其中一女服務生家裏窮,她就偶爾會跟著客人出去,靠rou體換點兒錢。有次,她跟一客人出去後,就再也沒迴來。她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所以一天一夜沒找到後就報了案。後來警察查到一個旅館,發現她已經死了。種種證據顯示,她是被幾個人輪jian之後殺害的。這件事當時鬧得特別大,報紙電視都有報導過。李白當時整個人崩潰了。那個姑娘是在他酒吧跟人走的,雖然是自願的。可他覺得自己沒盡到責任才使姑娘遭殃。那姑娘說,她當時跟李白說,讓他想開點兒,這是命。而且,那時挺多酒吧裏的姑娘都願意出台。後來有一天,李白就問她們,你們為什麽不賺gān淨的錢?當時剩下的仨姑娘哭了,那姑娘說,誰不想賺gān淨的錢,可是我們沒什麽文化,能做的工作也無非是每個月一兩千塊的服務生。那些姑娘大多都是農村來城裏打工的。李白問她們,你們都是自願出台的嗎?那仨姑娘點頭。李白說,那以後你們跟客人出去,就一定要在店裏留下客人的電話以及去的地點。如果發現什麽不好的qing況,立刻迴來或者唿救。那時,李白也隻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他也沒什麽文化,高中畢業,但仗義。有次店裏姑娘被客人為難,李白出頭擺平了。接著姑娘傳姑娘,很多人就到了他酒吧。寧願讓李白從中抽成,都想找個能罩自己安全的人。就這樣,李白後來就做了這樣的生意。他的酒吧越開越大,姑娘越來越多。他成了她們的領頭人。


    米楚說,當然,李白也不是全部都是好的,但起碼做這個,不是他開始的初衷。我們每個人都會被社會身不由己地改變。我當時聽那姑娘說了李白的事,去問他,李白也沒解釋,他說,反正我們都不算幸運的人,如果別人要走這條路,我也攔不住。我能做的就是大家抱成團,做什麽都安全一點兒。李白還說,米楚,以前我要聽說男人帶著姑娘做這行,我肯定挺鄙視。所以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也挺鄙視我的。但我讓你做的是gān淨的生意,你要嫌我髒要走,我不會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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