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雎拿到何野的名單,任務總算完成,錢也及時到賬,然而當天下午,薑創卻打來電話。


    “你知道酆問多黑嗎?”接通後,他的第一句話。


    靈雎聽音猜到他動了手腳,“可以想象到。”


    “不,你想象不到。”薑創說:“他已經把名單上的人全都消化過了,卻一直不動聲色,直到我們把名單交給客戶,客戶驗貨沒問題後,才陸續動手,用掌握到的名單裏那些人的把柄,一一將其收攏,納於酆氏勢力,把對家肖恩集團狠狠踩在腳底。又是半拉金融圈,全都姓酆了。”


    靈雎隻注意到,“在我們交易完成之後?”


    酆問也納悶,“很詫異吧?一樣。他這種人,怎麽會給我們方便?說他兒女情長我可不信。”


    而除了靈雎,他又有什麽理由幫他們完成這單呢?


    靈雎摸摸小腹:兒子,你爸爸是為了你呢?還是為了我啊?


    她兒子倒是信心滿滿,她感覺到他有迴她:我爸爸,又不是你爸爸,當然是為了我。


    胡亂想象一通,靈雎笑了。


    怎麽突然就覺得,有個小豆豆在肚子裏發芽,這沉浮亂世,她並不孤單了呢?


    不管酆問是為了誰,他的態度也很明確了——


    先前一直按兵不動,是從未想過要讓靈雎黃了這單。


    可若說他刻意幫忙,又太牽強,畢竟這事兒怎麽想怎麽是順手的買賣。


    他沒必要討好她靈雎,可靈雎卻難免記著他這人情,平時胡鬧也會收斂些,他也少頭疼些。


    ……大概是對他行為最好的解釋了。


    晚上,靈雎唱歌兒,又碰到楊福生。


    這迴,真的是碰。


    靈雎聲音清冽,跟她本人清純氣質很搭,別看她人很混,小模樣可勾人著呢,從臉蛋兒到身段兒,都是一等一的條件,也不怪酆問把持不住。


    她不吹牛逼,能接住她三枚媚眼兒還波瀾不驚的,目前還沒遇到過。


    也所以,她雖然有四百萬粉絲,卻從不爆照,她覺得她這是心地善良。


    總要給普羅大眾一點活路嘛。


    楊福生不知道靈雎有沒有搭上酆問,也不敢跟她套近乎,隔著八丈遠望她一眼,進了包廂。


    靈雎對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可是連餘光都吝嗇給。


    唱完她的場,她到吧台喝水,酒保瞅一眼楊福生那位置,“那老色胚瞄你半天了。”


    靈雎喝她的水,“瞄唄。”


    酒保提醒她,“不行你最近就別來了,我昨兒個過去送酒,聽他跟幾個人說,要靠你打入什麽什麽的,我也沒聽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靈雎腦子轉的快,立馬梳理清楚,淡淡一笑,“那就不來了。反正我最近事兒多,也忙。”


    從酒吧出來,靈雎看到酆問的車,一如既往的,不管是哪一輛,都能在一眾小方盒子中顯得鶴立雞群,明明是正經的漆色,偏偏就紮的人眼疼。


    她下意識瞄兩眼四周,拿包擋住臉,看似不經意的經過,到跟前,迅速上車。


    車裏沒有酆問。


    司機說:“夫人,先生讓我來接您,順便問您今晚上想吃什麽。”


    靈雎想吃海鮮,“他有時間跟我吃飯?”


    司機說:“先生說了,如果您需要他陪伴的話,他會騰出半個小時時間來。”


    靈雎知道酆問幹的出來,可那太趕了,他一天掰成八天用,腦袋全天不帶歇息的,要就為個吃飯,還要讓他來迴跑,到時候他不爽了,遭殃的又是她靈雎。


    “小趙,這樣吧,你送我到第一海鮮,咱們買上晚飯,再去酆氏。”她說。


    司機猶豫,“可先生說……”


    靈雎大包大攬,“我會跟他說,不會讓他為難你的。”


    酆家二十來個司機,哪個都跟靈雎關係不賴,是以雖然有時明知會挨罵,也還是願意依她。


    靈雎如願買了大龍蝦、鮑魚、刺身等等帶去酆氏。


    除了上次幫薑創忙那迴,她幾乎不來酆氏,她說,就跟野孩子不喜歡迴家一樣。


    倒也沒錯,身為酆家女主人,進酆氏確實跟迴家一樣。


    一進門,她又碰上那‘負責任’的負責人,他看見靈雎,還挑起眉,過來打招唿。


    靈雎左顧右盼沒躲了,隻能站定聽他說:“是你啊,還是為薑創科技的項目嗎?”


    “是啊。”靈雎瞎話張嘴就來。


    負責人‘嗯?’一聲,“可是上午薑創科技已經派人過來了啊?項目也已經開始走流程了。”


    靈雎反應快,“我是為薑創新的項目而來。”


    “可這個點要下班了啊。”負責人看一眼表,突然明白一樣,“你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靈雎抬起頭,想看看他具體長什麽樣才能這麽有自信。


    負責人接觸到她目光,眼往下,“你拿的是什麽?”


    靈雎提起,“晚餐。”


    負責人立馬又要自作多情的以為是買給他的,“我可不信是你一個人吃。”


    靈雎正要說話,酆問秘書走過來,“夫人,先生在41層等您。”


    負責人瞠目結舌。


    靈雎走時還沒忘答他一句,“我不是一個人吃,我跟我老公一起吃。”


    上專梯後,靈雎問秘書,“他看見我了?”


    員工私下禁止談論老板,但私人秘書是要懂老板心思的,她喜歡靈雎身上的地氣,她能感覺到,她於酆問的與眾不同,還是告訴她,“嗯,所以讓我下來接您。”


    靈雎哼哼,“他這會兒挺閑,早知道讓他跑一趟了,走了兩步腿都差點給我走粗了。”


    下了專梯,秘書退到隔壁總裁辦,靈雎拎著大盒大袋走向酆問。


    酆問等在辦公桌前,接過靈雎手裏東西。


    靈雎雙手伸給他,“手疼,給我揉揉。”


    要擱在以前,酆問理都不理,疼?那就疼著。現在不一樣了,她值錢了,說揉就給揉。


    酆問把東西放下,握住靈雎一雙手腕,“明天母親迴來。”


    靈雎:“我要上班。”


    酆問:“在薑創科技的老巢的門鎖上,你用了一個小工具,那個小工具在酆氏係統最高權限開啟後,才能進行後續破解。我知道,你加了高密,我也知道,你鎖門,是短時間不會去了。”


    靈雎把手抽迴來,走到沙發坐下,“那我也還得唱歌兒。”


    酆問說:“一直沒有告訴你的老板是我。”


    “操!”靈雎把兩隻手的中指都比給他。


    酆問把她買的海鮮分盒取出,布在用餐桌上,“下午你跟酒保說,你不去了。正合我意,楊福生在打你的主意,想利用我對你的興趣把手伸到我這裏,我不會給他機會。”


    靈雎知道他算無遺策,知道他運籌帷幄,但是,“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兒嗎?”


    酆問:“不能。”


    靈雎:“我又不是你養得一隻金絲雀,你至於嗎?”


    酆問停下手中動作,過去牽她到窗邊,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


    “看到了什麽?”他問。


    靈雎:“霧霾。”


    酆問:“往前,穿越半個中國,有個金礦。”


    靈雎:“所以呢?”


    酆問:“想要嗎?”


    靈雎:“想要就能要?”


    酆問:“隻要你想。”


    靈雎推開他,“你別跟我轉移話題,先說你天天監控我這事兒。”


    酆問:“我可以把那個金礦給你。”


    靈雎轉過身來,看著他。


    酆問又說:“還可以負擔你嬸嬸後續治療的所有費用。”


    靈雎坐下來,“還有呢?”


    酆問:“還有你欠下的所有高利貸。”


    靈雎隨意地撥弄著指甲,“條件呢?”


    酆問:“不要動他。”


    靈雎手托住腮幫子,無節奏的輕敲,“這個孩子對你就這麽重要?”


    酆問點頭,他在承認。


    靈雎看到他想要這孩子的決心了,“好。”


    酆問走迴餐桌,給靈雎挖了蟹肉。


    他們新一輪的交易,又達成了。


    靈雎果然沒猜錯,酆問確實知道她是懷有目的的接近他,甚至知道她什麽目的。


    可是,“你知道我一開始是故意賴上你,為什麽還跟我保持關係?後來被你媽發現我們,被迫結婚,你也沒有阻止,又是為什麽?”


    酆問:“你可以自信一點,理解成我是為了你。”


    靈雎走過去,毫無心理負擔的接受他的伺候,“我又不是傻逼。”


    酆問把湯給她舀好,“我也喜歡你的肉體。”


    靈雎想起他們第一次時,她留下的字條:我喜歡你的肉體。


    酆問:“而不跟你結婚,也會跟別人結婚。”


    靈雎聽著,這麽解釋倒也無懈可擊。


    酆問:“懷孕是個意外,並非我蓄意,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你會去日本找我。”


    靈雎就著他的手,吃了好幾口,胃裏一陣不適,差點吐出來。


    酆問小題大做的找來醫生,給她開了些抑製懷孕初期身體不良反應的藥,和食譜。


    靈雎再麵對心心念念的螃蟹,沒了胃口,“我困了,迴家睡覺了。”


    酆問拿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牽了她朝外走。


    靈雎偏頭,“你不要工作了?你不是分分鍾千萬進出賬嗎?”


    酆問眉目平和,“不要了。”


    靈雎被他牽著走,倒也沒經曆太多詫異的注目。


    不過也是,在酆氏,誰敢直視酆問。


    上了車,酆問衝靈雎伸手,“要抱嗎?”


    靈雎點點頭,靠上去,“酆問啊,我心裏沒著沒落的。”


    酆問偏頭親親她額頭,“虎毒不食子,你不動他,我也不會動他。”


    一句話,解決了靈雎的顧慮。


    可他能信嗎?


    酆問又說:“眼見不一定為實,人隻會看到他身體各項機能需要他看到的東西。你了解我的渠道是我希望被了解的渠道,那是對敵人,不是對你,你透過它來判斷我,太片麵。”


    靈雎知道,她查他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可那是事實不是嗎?你確實逼死了你的親人。”


    酆問問她,“如果死的是我,你會覺得是他們逼死了我嗎?”


    靈雎不說話了,她討厭人與人之間冗長繁複的恩怨。


    快到家時,她睡著了,於朦朧中,似乎聽到酆問說:“你就不能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男人?”


    靈雎嗚嗚噥噥、迷迷糊糊的,嗯,普通的男人。


    普通的男人,在知道自己當爸爸之後,是驚喜大於一切的。


    嗯。酆問說他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靈雎耳後有人吹風,她縮縮脖子,闔著眼,又往酆問身上靠一靠。


    嗯。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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