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講到夏天在準備離開市民銀行的同時,立即轉變觀念,悉心經營花店。開張後,效益比預期的要好,實現當月開張,當月盈利,著實讓夏天和樊婷鬆了一口氣,覺得經商也不是想象中那麽難。


    但是,你別看夏天婉拒了交通銀行一家支行的邀請,並在拍賣行當上了副總經理,就以為夏天真的樂於此道。其實,夏天的心裏還是裝著市民銀行的事。這一點從一個小的環節就能看出端倪:夏天離開湖貝支行的時候並沒有把自己的組織關係和人事檔案轉出去——盡管有這個應急準備,而胡輝也同意調出,他反而到了支行辦公室交了一年的黨費。這說明,夏天還期望著市民銀行在嚐試過清收工作找不到北之後,對他的任用有某種轉圜的餘地。


    卻說湖貝支行的行長胡輝借人事考核之機擠走了十多人,留出了進人的空額,並在被炒者吵鬧聲漸漸平息下去的時候,騰出手來,立即利用手中掌握的人事權獨來獨往招聘起新員工來。其兩個副手:陳作業和李臭橫完全被排斥在人事調動進程之外。


    說來也是有趣得很,這兩人各有各的盤算:


    先說陳作業。隨著夏天等老一批中層幹部的離去,應了一句唇亡齒寒的成語,陳作業在胡輝的眼中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成了昨日黃花一朵,凡事也不與他商量,任由陳作業呆在他的辦公室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去。看這架勢,湖貝支行有沒有陳作業這個副行長,對胡輝都沒有什麽影響,也不礙他什麽事。而陳作業是個頗有心計的人,自然看得出胡輝的想法,但是,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己有心要離開湖貝支行,奈何總行機關沒有人要。而且,申一楓也不表態,調動的事便晾在那裏,隻能這樣混混日子。眼睜睜看著胡輝越來越貪婪地利用手中的權力牟取個人利益,他也不吱一聲。


    而行長助理李臭橫則是另外一番考量。他雖然被市民銀行總行任命了職務,但是,他也是一個在深圳曆練了幾年的人了,知道在敏感崗位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家常便飯,官職得來隨便,去得也快。因此,他仍然在兩家銀行比較著上班,並沒有完全脫離發展銀行的工作。就這樣,在跑了一趟湖貝支行的貸款戶,參與了兩個月胡輝的班子會議,詳細了解了胡輝這個老鄉的手腕後,終於下決心不當胡輝的副手,當然,同時也不再當市民銀行的官。於是,他悄無聲息地繼續留在發展銀行當他的支行信貸部副經理。


    李臭橫的悄然離去,著實讓那憑著一張500萬元定期存款單複印件就認為李臭橫是能人而一廂情願加以重用的市民銀行的頭兒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洋相,當了一迴民間戲說男女情場裏飽含單相思之苦的《有50%把握》的故事中人:


    這故事說的是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廣東一個小鄉鎮有個年近三十的未婚男兒,喜歡以找媳婦為名向他那年過七旬的老父親討錢花。


    有一天,他跟老父親說:“爸爸:現在看來,你確實老了,我也老大不小了!都怪我年輕時不聽你的話,不務正業,被人看不起,到了現在還是光棍一條。古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還是要抓緊時間找個老婆,以便在你閉目入土之前能看到孫子。”


    老父親一聽兒子的話自然十分高興,隻聽兒子又說:“我可以十分清楚地向您老人家報告: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缺錢。”


    這時,老父親兩眼噙著淚水,眼看這淚水就要流在他那滿是皺褶的老臉上了,他才一邊用顫抖的語調,略帶滿意的口吻說:“這才像我的兒子!俗話說:‘浪子迴頭金不換’,現在懂事也不遲!”一邊將右手伸進上衣口袋裏,費了好大的力氣掏出了一個用手巾包著的錢包。隻見老父親非常認真的一層一層的打開錢包,然後從中拿出20元人民幣,雙手捧到兒子跟前,說:“拿去吧,祝你好運!”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小子一連數年都以談戀愛的理由時不時向他的老父親要錢花。


    幾年下來,老父親想想不對:隻見掏錢出,不見兒媳歸。就問兒子:“你的戀愛談得怎麽樣了?”


    兒子說:“快了,已經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了!”老父親又著實高興了一陣子。以後一年也沒有動靜,這老父親的身體已經越發不如從前了。


    一天,老父親躺在病床上,適逢兒子前來問安。這老父親又催問兒子找老婆的事,兒子說:“難哪!還是那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喜歡她,而她不中意我。”


    可憐這個老父親從此便一病不起。


    ……


    卻說李臭橫的離職雖然讓胡輝覺得丟了麵子,有點不高興,但他轉念一想:“現在是收獲的時候,不是播種的季節,少一個人摻乎,自己就多一份收入。這樣不是更好,我樂得大權在握。”


    於是,他進一步加快了調人入行的步伐不提。


    臨近春節的一天下午,一個操著蹩腳香港普通話的中年男人敲響了湖貝支行行長室的鐵門。聽到敲門聲的胡輝先是打開了二道木門,接著走了幾步,才打開鐵門。


    門開後,胡輝兩眼笑眯眯地看著來人,熱情地說道:“易大師,您好!歡迎光臨!法袈輕移,蓬蓽生輝!請坐。”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會客室。


    這位胡輝口中的“易大師”,倒也不客氣,在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對胡輝說:“你這鬼地方讓我好找!外麵環境不好,裏麵的辦公室還過得去。但是,你這房子,不是生財的房子。我敢打賭,在這裏主事的頭兒,麻煩都不會少。”


    胡輝雖然出生於土匪世家,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但是,在深圳折騰了六、七個單位,有時順,有時背,讓他多少對封建迷信的一套漸漸著迷起來。聽了易大師的話,著急地說:“請大師指點迷津。”


    易大師裝模作樣地拿出一個指南針對了一下方向,煞有介事地說:“主人運作的方位,靠西向東,應了一句:麵朝東,一場空;背靠西,好孤淒。東來西去瞎忙活,——使不得。再說你這門,向南,向南是對了——財從南來。奈何你這南門被兩個將軍把持著——兩道門,進來的財氣還不夠這東西兩邊的大窗跑掉的。你這房子最差的地方,莫不是這東西兩個對流窗。我打個比方,你呆在這裏,就像一個姑娘家脫光了衣服,讓誰都能看到妙處,赤溜溜的沒有遮掩。你是屬兔的,俗話說,狡兔三窟,你恰恰要謀於暗室才能成功。所以,這光天白日對你太不妥啊!如果再呆三個月,難保不丟官。”


    胡輝知道,接下來易大師可能就會提出要怎樣消災避禍的要求了——這就得花錢。但是,這迴不能聽他的了。於是,笑著說道:“等不到三個月了。”


    易大師問道:“何故?”


    胡輝說:“下個月就要搬家了。啊,對了,請你來一趟不容易。等一下辦完正事後,到我的新辦公室看一下,指點一下那邊的風水看怎麽樣。”


    易大師說:“好說,好說!”


    胡輝所說的正事,就是要這位易大師操縱的“周易諮詢應用中心”在湖貝支行開一個帳戶,以進點存款。


    胡輝打通了譚飛燕的電話,叫她來一趟行長室。


    原來,易大師是胡輝在原來某國有銀行蛇口支行當行長時發展的香港客戶。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在旁人看來,這個頗有點玄術之味的客戶,時不時有大額的人民幣進出,久而久之,引起了該銀行上級部門的注意。後來,某國有銀行深圳分行專門對胡輝作了一次戒勉談話,頓時讓胡輝如坐針氈,便下決心離開了這家國有銀行。


    話說譚飛燕來到行長室後,胡輝笑著對她說:“小燕,我挖來一個客戶——周易諮詢應用中心,這是易老板。開戶手續你幫他辦一下。”


    在胡輝說話的時候,譚飛燕那一對不算大的眼睛已經在來人的臉上打轉:易老板的腦袋長得果然不同凡人:長成“頭上一個麵,麵上一個頭”——說的是,本該長毛發的頭上光溜溜的一絲不掛,活像一個大馬臉,隻有周圍的邊上長出了一圈頭發,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地中海”是也;而本該稍為光鮮一點的臉上則長滿了毛發和胡須,這腦袋與臉麵一比對,讓人看上去印象深刻。


    譚飛燕看後差點笑出聲來,她強忍住笑聽胡輝說完後,應承道:“好的。”然後,對易大師說:“易老板好!請問資料帶來了嗎?”


    易大師操著他那香港普通話說:“帶是帶了點點來,吾知得吾得?”


    譚飛燕捂著嘴,帶著笑聲,學著他的白話腔調,笑著說:“我們胡行長的客戶,吾得也是得。”


    她看見易大師從兜裏拿出幾張資料,馬上接過來,看了一下,對胡輝說:“胡行長,我到營業部把帳號開好再迴來?”


    胡輝說:“一會兒我們還要出去,你開好後放著,我們迴來後,再拿給我還不遲。”


    譚飛燕說:“那好,我去辦了。”


    譚飛燕走後,胡輝和易大師旋即下了樓,到正在裝修的胡輝的新辦公室看風水去了。


    看官!這位“易大師”卻不是一個規矩中人。一年後,這個所謂的“周易諮詢應用中心”,終於把胡輝套住了。自始,市民銀行上上下下無不知道胡輝與不法港人相勾結,以謀取個人利益為目的而洗黑錢。自詡為“優秀行長”的虛偽畫皮一旦剝掉後,人們看到的胡輝長就一副貪婪的嘴臉,並頓時醒悟:胡輝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國有銀行支行長不當,而要硬著頭皮、屈尊下嫁,毛遂自薦來到市民銀行當湖貝支行的行長,原來就因為有這一出。——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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