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銀行稽核組在找信貸二部經理夏天談話。


    “夏經理,今天我們一起談談你在服務社裏做的貸款。”市民銀行稽核組的會計、信貸兩個小組,在夏天的信貸二部辦公室,對夏天如是說。


    夏天說:“好的,查帳組有什麽疑問和看法,盡管說,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完,拿出了自己編製的信貸二部貸款台帳和存貸掛鉤分析明細記錄表。準備應對他們的疑問。


    這時,一向比較倨傲的王火炬對夏天說:“老夏,不用緊張,我們是同行,都是從金融服務社過來的人,知道你們的難處。今天就是聊聊。”


    夏天說:“好的。”


    話說王火炬是寶安路金融服務社的信貸負責人,市民銀行成立後,他那個金融服務社也麵臨班子調整,王火炬擔心與新的領導合作不好,拚命想往總行信貸部門調動。因此,他到湖貝金融服務社查帳過程中,總是心不在焉地沒事找事,有時也是一驚一乍的,讓夏天看了很不舒服。由於夏天的資曆較深,幾次想批評他,但都忍住了。


    後來,夏天了解到王火炬當時正想往市民銀行總行擠,思想鬥爭很激烈,並旁觀了他的升遷之途,覺得還是很值得同情的。久而久之,竟然有了與他共事的基礎,後來兩人協同作戰,一起追收起兩個單位共同的拖欠戶的貸款本息來。這真是應了一句:“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是後話。


    言歸正傳。會計組的李寶兒小姐對夏天說:“我們看了你做的存貸掛鉤分析清單,我們一致認為,你在存貸掛鉤貸款或者服務社自有存款做貸款方麵是很清晰的,這點我們沒有什麽懷疑。但是,在借據上。我們看到了你寫的不同的批示,你是在寫這些意見時有什麽不同的想法呢(譬如,你是不同意的),還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夏天聽了她的提問,笑了一下,說:“首先,我先介紹一下,我這個信貸二部做了40多個貸款戶的貸款,現在還有30多戶,貸款餘額13405萬元。我們二部主要做服務社關係戶、老總關係戶的貸款。這些貸款戶的範圍涉及軍工、公安、股東、政府等各個層麵,我們個人的客戶很少。第二,一個信貸人員會在較長的時間段都做這些貸款,一般來說,有可能與老總關係比較特殊。或者關係比較好,或者說可以協調。因為。如果協調不好。信貸經理連一個月都很難呆下去。”


    夏天說到這裏,對王火炬說:“王經理,你說是不是這樣?”


    王火炬會心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夏天繼續說道:“坦率地說,我對一些貸款是有不同意見,但隻在會議上表達不同觀點。當講完後,如果組織上還是決定要做。我會辦理,不會在借據上留下手腳或者尾巴用於日後開脫自己。有一些貸款,我確實有不同意見的,已經在貸款檔案上有所表述。有些在會議記錄中記載。”


    “問題是,湖貝金融服務社好像沒有歸檔的會議記錄本。”張魚說。


    夏天笑著說:“我們從正規單位出道的同誌,都知道參加會議會有簽到本和記錄本,至於拿不拿得出來,這就是領導的智慧了。”


    “另一個問題是,深圳寶安皇龍國際大酒店在小帳中還掛著一張支票,是怎麽迴事?”


    夏天不慌不忙地答道:“說到這個問題,還得先說說深圳寶安皇龍國際大酒店為什麽會成為我們的貸款戶。”


    夏天說完,看到大家都急於知道答案。於是,將呈現在腦際的當時金融服務社麵臨人民銀行的檢查可能停業整頓而急於找客戶貸款的情形做了介紹。


    當時,大家找到皇龍大酒店所持的皇龍賓館這樣大的抵押物很滿意,辦妥3000萬元抵押後隻貸款了500萬元,就被人民銀行停止貸款權。再到後來,幾經波折選擇了幾家企業變通貸款,共貸出2700萬元。但是,貸款成本已經不是當初的月息兩分三了,而是他們自己組織存款條件下的雙重成本,算下來已經三分多了。原來的承諾和協議變成了雙方扯皮的籌碼,一度還準備對簿公堂。原來約定兩個月後才支付的利差支票,自然成了跟當年取消供給製的糧票、布票一樣的收藏品了。


    “但是,”夏天說:“皇龍酒店的法人代表黃忠惠對這張利差的金額到現在都是確認不諱的。”


    王火炬說:“你對湖貝金融服務社的拆借業務怎麽看?”


    夏天說:“今年以來,我們服務社麵臨幾次大的資金支付高峰,可以說麵臨關門的真正威脅,向別人拆進資金是題中之議。但對於資金拆出,我認為是沒有條件的,這點我在春節前的業務會議上就建議過。我尤其反對像我們服務社今年這樣的資金形勢下開展三個月以上,半年、一年的拆出業務。”


    “你覺得這方麵經辦人員或者老總會不會有什麽貓膩?”王火炬試探著問道。


    夏天說:“這方麵,我沒有接觸過小帳,也沒有拆出過資金,不知其中就裏,沒有發言權。”


    王火炬笑著說:“夏天不愧為夏天,耳聞其人不如眼見為實。”


    大家在笑談中,夏天說:“我看王經理的經驗,就很值得我學習。”


    ……


    市民銀行稽核組與卜一定的談話,則在湖貝金融服務社的大會議室進行。


    這次談話與稽核組找夏天、徐東海談話的最大不同之處在於:一是人多,從萬人組長以下全部成員到場,以至要用大會議室才能坐得下;二是談話前的問話提綱事先經過討論,什麽問題由誰發問也有分工。可以這樣說,對於被詢問者來說,這是一次很危險的經曆。


    卜一定來到會議室,組長萬人叫他坐下。萬人說:“今天請你來。有一些業務上的事情要請教你,畢竟你在第一線呆了那麽久,做了那麽多業務,我們要向你多學一點。”


    卜一定聽到萬人這樣說,插了一句:“我是半路出家的,對銀行業務不太董,做錯了什麽,還是請萬處長批評。”


    萬人問:“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卜一定說:“來湖貝金融服務社以前是搞人事工作,在此以前做過企業會計。”


    “啊,那算是一個多麵手了。”萬人說,然後他麵向眾人說:“現在開始吧!小王。你們有什麽不懂的,要請教卜經理的,開始問吧!”


    王火炬接過萬人的話,問道:“卜經理,你們三部。做了17個客戶8495萬元的貸款,其中。抵押的11戶7200萬元。擔保的6戶,1295萬元。每戶平均500萬元。是吧?”


    卜一定說:“應該是。”


    王火炬說:“從貸款的現存數量和金額來看,你比一部、二部,都做得少一點。一部是21戶,19665萬元,每戶平均936萬元。二部是43戶13405萬元。每戶平均311萬元。”


    卜一定說:“莊總對他們比較信任。所以做得比較多。”


    這時,萬人插話說:“不應該是這個原因吧?我看莊宇還是很重用你的。”


    “他在後期比較重視我。”卜一定解釋說。


    “你覺得在服務社做貸款,與貸款戶打交道,最難的在哪方麵?”王火炬問道。


    卜一定笑著說:“應該說你是我們的老大哥。這方麵的經驗你比我豐富。”


    王火炬也笑了笑說:“你有你的經驗,不妨說說看。”


    卜一定紅著臉,覺得不說一點可能下不了台,於是說道:“照我看來,服務社的貸款客戶,最難的就是與他們談利差的時候,有時十來天談下來,也沒有魚上鉤。你是知道的,服務社是愁買愁賣的水火生意,貸款談不下來真是急死人。”


    王火炬又問:“這個服務社的資金拆借業務,好像隻有你一個人在操作啊?”


    卜一定遲疑片刻,答道:“老夏、老徐他們忙貸款都忙不過來,不願意涉足這方麵,計劃部的兩個小女孩更加不懂,所以就隻有我一個人上陣囉!”


    “這方麵你應該有成熟的經驗向我們介紹?”王火炬笑著說。


    卜一定說:“我是奉老總之命瞎忙,有錢了弄出去,沒錢了弄迴來,就這樣來迴折騰。”


    這時,稽核組的另一個成員,原來在工會金融服務社搞資金計劃的彭新慧問道:“從你提供的報表來看,你經手拆進了1.51億元,拆出方麵包括證券迴購共1.485億元,基本持平。這個數對的吧?”


    卜一定想了一下說:“應該對的。”


    彭新慧繼續說道:“你們在拆出資金的時候有什麽考慮,譬如說,我們想把錢弄到同業去賺錢,有什麽標準和要求,要賺多少個點?又譬如說,在什麽資金條件下,這錢不能出去,有這些條條框框嗎?”


    卜一定麵對幾個問題,避重就輕地說:“沒有聽說過這個框框。”


    這時,王火炬插話說:“這樣說吧,譬如今天服務社要支付3000萬的存款,而備付金沒有辦法支付。這時,你向老總提出一個建議,黑河證券需要資金,月息兩分,你和老總會同意拆出嗎?”


    卜一定聽完王火炬的問話,臉上一陣**辣的難受,估計是紅了。他覺得王火炬不是泛泛而談了,便小心說道:“這要看老總怎麽考慮囉!”


    彭新慧說:“我們從大小帳的業務收入和支出的紮差中,分析了服務社的拆出拆入的情況,由於這些業務是你一個人經手的,我們也想請你幫我們分析一下:在你們基本持平的拆出拆入資金業務中,服務社大致虧損200多萬元。這是為什麽?你作為主要經辦人,分析過這個問題沒有?”


    卜一定知道,這個提問人同樣是金融服務社拆借業務的高手,硬碰硬肯定要吃虧的。於是說道:“會虧那麽多嗎?我沒有做分析。不過,拆出、拆進有個時間差在裏麵,成本是不同的。”


    彭新慧點點頭,說:“沒有錯,是有時間差。問題是你既是搞信貸的,又在搞拆借。應該說,你對社會資金成本很清楚。但是,我們切在同一時間段上來分析,你拆出去的卻低於存款進來的成本,這樣,你和服務社老總又是怎樣考慮的呢?”


    卜一定答道:“一般來講,我們拆出的錢,是做存貸掛鉤貸款剩下的30%的存款部份,這裏的利差已經由貸款戶支付掉了,我們拆出一分八也是有賺的了。”


    彭新慧說:“你說得有道理,這個有道理在於你用了‘一般來說’這個詞,但你這裏拆出的時候,沒有這個‘一般’的情況,而是在你們資金非常緊張、也非常特殊的情況下,還是這樣做的。我舉個你做的拆借的例子。”


    說完,彭新慧翻開記事本,繼續說道:“1995年5月,你向廣*一家證券公司拆入三個月期的2000萬元,年利率17.4%,你向我們服務社係統內拆入的就更高了,一年期的有21%的,甚至有一筆蛇口的2000萬元竟達到年息25%,而你們向社會買入同時期一年期存款,年利率是23%,這是你們服務社實實在在支付了利差的。但是,你拆出的呢,同樣是今年五月,甚至沒有差多少天,當時也是湖貝金融服務社資金相當緊張的時候,你拆出1350萬元在外地作一年期存款,年利率20%。就金融服務社係統來說,這個存款成本在深圳都買不到,而且從小帳記載來看,你在這期間搞進的200萬存款,年息也不低於23%。所以,我們在想:連你自己都沒有辦法以年息20%的成本弄進存款來,為什麽還要以年息20%的價格存到外地去?我不知道你和老總是怎麽想的。”


    卜一定聽彭新慧講完,如骨哽喉,想解釋又說不出話來。


    這時,萬人組長說道:“是啊,我們把大小帳一道亮出來,情況就很清楚了。一方麵頭寸很緊,好像要關門了一樣,不惜違規在營業部大帳列支利差,大額高價收購存款。另一方麵,則暗渡陳倉,低價往外地拆出。這明眼人一看也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你們的心裏裝著服務社的利益嗎?”


    看到萬人有點憤怒的講話,卜一定不敢吱聲,他拿著筆,裝作在筆記本上寫著、記著什麽,而實際上什麽也沒有記。


    這時,萬人對卜一定說:“我們稽核組有一個初步意見,請你對湖貝服務社開業以來調劑資金餘缺的業務寫一個總結。當然了,成績和問題都要談。有些情況也請你談細一點,像今年你們服務社就碰到幾次大的資金支付期,你們是怎麽度過的?當時怎麽還拆出資金,又馬不停蹄地拆入的?你們的初衷是什麽?等等。”


    萬人說完後,看了卜一定一眼,看到他沒有很大的抵觸情緒,便問道:“寫這玩藝兒,五天時間行不行?”


    卜一定估計這是稽核組在修理自己,不一定真要這個什麽總結。但是,俗話說:“站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做還是要做。於是說道:“好的,五天交卷。”


    “那麽,今天我們先談到這裏。”萬人說。


    卜一定紅著臉退出了會議室。


    他走在走廊上的時候,心裏已經打開了小九九:“再協調協調看,萬一不行,還不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拍屁股走人就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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