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朱仁康向我要你的科機呢!”樊婷在電話裏對夏天說。


    夏天問:“那他說了有什麽事嗎?”


    “他沒有說,說要親自與你聯係。”


    朱仁康是特區總公司的會計人員,夏天走後,原來因為要深圳特區正式戶口才能申請企業法人而掛著夏天為法人的樊婷所在公司——深圳特區總公司下屬儀器儀表公司,法人代表就改掛在朱仁康名下。


    這朱仁康長著一對好像永遠也睡不醒的小眼睛,在眼簾上總有那麽點塵灰,看上去有點色眼朦朧的感覺。但他的腦袋卻是非常好使,在工作之餘,經常做一些小生意,也能賺上十塊八塊喝上一杯早茶什麽的。在他身上,應了一句俗話:人隻要活絡,就不會被餓死。


    夏天正思考著朱仁康聯係自己的目的,這時科機響了。他隨即到村外的電話亭複機,電話那頭傳來深圳建華公司下屬小汽車公司總經理柳樹的聲音:“夏天經理嗎?我聽柯少基說,你在湖貝金融服務社正式高就了。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好拜訪你。”


    夏天說:“謝謝柳總沒有忘記我,你想什麽時候來我們服務社指導工作?”


    “我想想啊,明天我要去廣州提車,後天迴來。大後天上午,怎樣?”柳樹問道。


    “好哇!那就先定大後天上午見麵,如果雙方有事另行通知。另外,我想問你,最近你跟梅林金融服務社的貸款怎麽樣了?”夏天說。


    柳樹答道:“今天從他們那裏弄到600萬。還不夠啊!要夏經理高抬貴手。”


    “好的,那就見麵再談。”夏天說。


    夏天放下電話,與徐東海、卜一定打了招唿。


    徐東海說:“老夏,我看你是上規模了!這樣幹他半年,非累死不可。”


    夏天說:“深圳的節奏比內地快,辦事方式也不一樣。這點,我來深圳兩年多,已經比較適應了。”


    卜一定正要開口說點什麽,電話鈴聲響了,卜一定拿起電話,問:“湖貝金融服務社,找哪位?”


    “夏經理在嗎?”對方問。


    卜一定把電話交給夏天:“找你的。”


    夏天說:“喂——,哪位呀?”


    電話那頭說:“夏部長,我是老朱,朱仁康。”


    “稀客!找我有什麽關照我的?”夏天問。


    “我是求你幫忙來了。你不知道啊!特區總公司在你走後有點亂,員工都想找後路。我的一個朋友叫我在他公司——名叫深汕化工有限公司——掛了一個副總,是個幹活的苦差事。但是沒有辦法,萬一特區總公司不行了怎麽辦?我們大家還要吃飯。……”朱仁康說。


    夏天想不到朱仁康講話一套一套的,便說:“吃飯問題還能難住你這個會計師嗎?”


    “說真的,夏部長,”朱仁康認真地說:“我真的有事求你,我掛職的深汕化工公司想貸點款,存款由公司自己拉進來,有房地產抵押的,又在你的金融服務社附近。你幫了我們總公司那麽多下屬企業,有人證、有口碑,難道就不幫我嗎?”


    夏天說:“從你講的情況看,條件還行。你看明天上午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你帶上公司的資料到我們服務社談一次怎樣?”


    “好!那就明天上午見。”朱仁康迴答說。


    下午五時多一點,柯少基介紹的周湘滿頭大汗地趕到湖貝金融服務社。


    夏天見了,開玩笑說:“周總,發再大的財,也不能發到這樣啊——與時間賽跑。”


    “唉!今天下午是個例外,從龍崗趕迴來,在布吉關堵車,退又退不出,進又進不來,急死人了。其實,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這個人隻要有三兩米飯吃就會唱歌,是個很懶散的人。”周湘自嘲道。


    “唱歌?”坐在旁邊的卜一定聽到唱歌就來勁,問了一聲,說道:“老夏,今天晚上我們三個去卡拉ok怎麽樣?”


    夏天還沒有插話,周湘說:“好!邀請不如巧遇,東門這地頭我比較熟悉,我帶一個地方,就我們四個去活躍一個晚上怎樣?”


    徐東海說:“好啊!老夏,不要過份拘泥了,晚上就出去吧!”


    周湘說:“對呀!貸款做不做是另外一迴事,認識朋友是男人在世上混的本錢。晚上我請客。”


    夏天想,事情到了這份上,不去便不近人情了,便說:“那麽下班以後,我們就跟著周總走?”


    “那敢情好!”周湘說,“我現在先去訂個房,六點鍾我來接你們。”說完,就走了。


    到了六點鍾,周湘並沒有再來湖貝金融服務社接他們,而是打了一個電話,說在東門南路的西苑酒樓,包了一個房間,直接到那裏就可以了,他在訂房裏等他們。


    夏天、徐東海、卜一定三人有說有笑地走路來到西苑酒樓,在服務小姐的引領下來到周湘訂下的客房。周湘見到三人依約前來,十分歡喜,忙著讓座,敬煙,上茶,忙得一塌糊塗。


    大家坐下後,卜一定拿著麥克風幹上了他喜歡的勾當——唱歌。夏天和徐東海隻有聽的份兒,自然沒有能力搶那風頭。


    不多時,周湘便叫服務小姐點菜,忙問夏天他們想吃什麽,夏天說:“我的原則是客隨主便,但是,越簡單越好。”


    周湘又把眼睛轉向徐東海,那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見,徐東海也說:“簡單一點吧!”


    於是,周湘便點了六個菜,拿了一瓶湖南產的米酒,四人便上了台子,吃起晚飯來。那酒桌上少不了你幹我喝的情景,沒有必要多說。吃過晚飯後,周湘叫了三個服務小姐,與大家一起唱起歌來。


    俗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這三個信貸經理喝了米酒,吃了晚飯,又有會唱歌的小姐陪著,自然有點醉了。但周湘是個唯一清醒的人,他沒有忘記今天晚上請客的目的。當他看到夏天半坐半躺在沙發上聽卜一定唱歌時,把嘴巴靠近在夏天的耳朵上,問道:“夏經理,你看我這種朋友你還能交嗎?”


    夏天有點醉態的睜開眼睛,懶洋洋地說:“沒得說。”


    周湘又問:“你看了我的材料,對我那龍崗的項目的看法如何?”


    夏天打起精神,說:“手續還是比較齊全的。我看項目不錯。”


    不一會,周湘看到徐東海上洗手間,卜一定在唱著歌,又把嘴巴湊在夏天的耳朵上說:“我對朋友不惜兩肋插刀,最講信義。老實說,我是有酒大家喝,有錢大家花的漢子。凡是幫了我忙的信貸經理、科長,我都送他一套龍崗的別墅。你也一樣,沒得說。”


    夏天邊聽邊點頭,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


    其實,夏天對他的項目倒沒有很大的不同意見,貸款給他也沒有多少難度,才敢於吃他的飯,但是,就是因為他後麵這幾句話而壞了菜。


    夏天想:“雙方第一次認識,就敢如此張揚地說送這送那,日後假如深交,不進局子去才怪。”於是,心裏已經決定不與他發生業務關係了。


    這天晚上,夏天看看徐東海、卜一定玩得差不多了,便建議大家散了。


    看官!當你看到夏天在一個下午加晚上便接待了兩個類似騙子中人,都被夏天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段打發過去而沒有上當,你也許會嘖嘖稱奇。然而,這些隻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等待他的更多的周旋與是非還在後頭。但是,隻要夏天心清氣正,再大的誘惑也許奈何不了他。


    正是:


    耳順心清腦醒眼大,笑聽甜言贈這送那;


    天掉餡餅當心砸頭,腳踏實地淌河過窪。


    君子之交淡如山泉,知恩可感何必言謝!


    不吃鹹魚何來口幹,了斷是非不可拖遝。


    早上,一個姓餘的人科夏天,夏天忙打過電話去,對方說是深圳華僑公司餘總,餘總說:“梅林服務社的柯少基介紹說,你的為人還可以,我們有一些資金要找出路,能不能雙方見個麵?”


    夏天說:“好啊,是你找我,還是我找你呢?”


    餘總老練地說:“這樣吧,我先看看你在什麽地方辦公,不然,我的存款打過去,連去了哪裏都不知道,會鬧笑話,我上午過來好嗎?”


    夏天說:“好吧,我等你。”


    剛放下電話,在湖貝金融服務社搞計劃的王花拿著三本房地產證,在夏天麵前晃了晃,說:“夏經理,幫我的朋友做一筆貸款怎樣?”


    夏天問:“什麽朋友?”


    “你這人,真是!不該問的不問。待會兒在莊總辦公室談。”王花說完,又對三個信貸經理說:“我告訴你們啊,從今天開始,我在莊總辦公室上班了,以後你們要多關照,啊?”


    卜一定說:“哎喲,一點風聲都沒有,就當上總經理助理了?”


    “別瞎說,為莊總看門、接電話是真。”王花說完,便扭著屁股走了。


    過了一會兒,莊宇原來的秘書熊自倫來到信貸經理室,大大方方地說:“三個經理大人都在,我現在搞計劃了,以後要請你們多多關照。”


    徐東海問:“呆在莊總身邊好好的,為什麽要調崗?”


    “我才不做那個花瓶呢!做了花瓶,荒了業務,再過幾年人老珠黃,什麽都不是,到那個時候誰要啊?”熊自倫答道。


    “原來你是想著人老珠黃時還有人要,才不做秘書?”卜一定笑著問熊自倫。


    熊自倫著急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卜經理,你就沒有正經過!我是說怕丟了業務!”說完,離開了信貸辦公室。


    徐東海笑著對卜一定開玩笑說:“老卜啊!群眾的意見要注意啊,在女人麵前你就沒有正經過。——這不是我說的。”


    卜一定紅著臉,笑著說:“這話你都信。”


    不一會,三人各自忙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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