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甲!”


    白色的小團子一把抱住了銀發付喪神的大腿,親昵又歡喜地蹭了蹭, 白玉般的臉頰瞬間變得紅撲撲的。


    今劍聞聲垂了垂眸, 淡淡的視線落在白鶴身上,片刻後移開, 並沒有說什麽。


    而比起今劍的淡定, 後方的其餘三條組顯然就不這麽想了。


    “咦咦咦,這個稱唿……”


    大約是因為體型上差不多, 性格又都相對活潑的關係, 這幾天以來, 小天狗是三條刀派裏跟白鶴處得最好的。


    然而即便如此,乍一聽聞這句“阿尼甲”,小天狗也別別扭扭地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拍拍手舒了口氣:“嘛嘛, 算啦。”


    不管怎麽說, 他都是小天狗, 是獨一無二的為今劍誕生的小天狗。恩, 沒錯,隻有這一點是不會因為任何事而動搖的!


    不過,比起小天狗,其餘真正意義上, 算得上是歐豆豆的家夥們, 卻炸了鍋。


    “這種微妙的危機感?”


    “被趁虛而入了, 大意了,居然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


    “唯獨不想發展成粟田口那種啊……咦,嫉妒?才不是,隻是不想讓兄長照顧這麽多弟弟,那樣太辛苦了!對,沒錯,就是這樣!”


    “兄長大人似乎並不生氣,難道說,是喜歡可愛的類型?那我……可惡,原來從一開始就輸了嗎qaq”


    一眾付喪神暗自咬牙切齒的時候,三日月宗近最先迴神,他清麗如月的眸子微抬,笑道:“真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呢,白鶴,你可不是三條家的刀哦。啊,說起來的話,黑鶴閣下,不打算管管他嗎?”


    ……黑鶴?


    被忽視了一會兒的存在突然被提及,眾人愣怔一瞬後,紛紛轉頭,看向了還藏身於後方的那個漆黑的身影。


    今劍亦不例外。


    幾乎是在銀發付喪神望來的瞬間,漆黑的鶴便果真如同長著雙翼的飛鳥般,肉眼可見地打了個激靈。


    那原本就微微翹起的發梢更是上揚了些許,完全真正意義上的炸毛。


    “啊,就是他!”


    白鶴雙眼一瞪,轉頭可憐兮兮地對著“阿尼甲”控訴道:“就是他總欺負我,還把我的鞘扔進水塘裏。”


    “……”


    往日因為惡作劇而頗為沾沾自喜的黑鶴,唯獨這個時候,說不出話來了。


    今劍淡淡地掃過後方那個身影,停頓一秒後便神色如常地移開了視線,隨後,他什麽都沒有說,隻徑自抬步,朝三條府內走了進去。


    一眾付喪神見此,紛紛自覺地讓開了位置。


    在銀發付喪神經過時,為首的三日月宗近微微頷首道:“三條大人現在在書房。”


    今劍腳步不停,隻點了點頭表示知曉,隨後便直接去找三條宗近了。


    目送著付喪神離去後,三條眾理了理因情緒激動而有些淩亂的衣飾,估摸著自家兄長在見完三條宗近應該會去庭院,所以……就先去庭院準備好茶點吧!


    眾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隨後齊齊轉道,往庭院的方向走去。


    白鶴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也歡快地跟著走了,湊熱鬧的性子有了充分的初步體現。


    唯獨三日月宗近,這位眼含新月的付喪神刻意落後一步,望著仍舊獨自立於原地的黑鶴,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眸:“就當是作為你曾幫助過另一個‘我’的感謝吧,希望你能知道——有些事逃避是沒有用的,不如說,兄長最討厭的就是不坦率的膽小鬼了。”


    那從來無動於衷的黑色付喪神,在聽到最後時身子一震,置於腰側的手微微攥緊。


    三日月宗近言盡於此,隨後便虛行一禮,向著大部隊慢悠悠地趕了過去——恩,不急不急。畢竟這下子,兄長怕是要一會兒才能來呢……


    ……


    拜見完三條宗近,今劍從書房離開,順手合上了身後的門。


    隨後,像是有所察覺般,今劍微微抬頭,把目光投向了書房前一個半矮的樹上。


    有一片漆黑的衣袂,正從樹枝的罅隙間透出。那衣角隨著陽光的斑影晃蕩著,像一片驅散不盡的陰翳,清冷又沉鬱。


    今劍信步走出,途經樹下時,淡淡出聲道:“鶴丸國永。”


    “唰!”


    伴著衣袖破空劃過的聲響,漆黑的鶴從高處展翼,輕盈又靈巧地安然落地,除了最後木屐的一聲“磕噠”,便毫無動靜了。


    然而今劍知道,對方正佇立於他的身後,安然凝望。


    一個從來活潑到跳脫的人,忽然就這麽安靜下來了,總是讓人很不習慣。


    於是今劍難得主動地轉身,望著身後的那人,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你什麽。”


    “……啊,我知道。”


    關於他斬斷白鶴的原因,關於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已經,發生了太多事了。


    “如果,我不想說呢?”黑鶴忽然道。


    “那便不說。”


    今劍看起來並未對此有太大的執著,神色淡淡:“這件事,我隻會問這一次。”


    “……”


    良久,黑色的鶴歎了口氣,複雜的視線流轉於銀發付喪神的身上,夾雜著痛悔或者懷念,如曳於月下的燭火,晦明又渺然。


    他說:“我已經不記得,最初是因為什麽才會暗墮——不滿時政還是主君失道,什麽都好,對於當時連自我都快要失去的‘鶴丸國永’來說,早就無所謂了……”


    “但是後來,我日複一日地流浪在時空的罅隙裏,又見到了其他暗墮的鶴丸國永,那個時候,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一切注定會變得悲慘,那麽,不如在開始的時候就終結。”


    今劍側目:“所以,你決定殺掉白鶴,讓最初的本體消失是嗎。”


    “沒錯。”黑色的鶴垂眸:“這樣做的話,也許能夠得到解放也說不定——至少那個時候,我是這樣想的。”


    “愚蠢。”


    幾乎是毫不客氣的,今劍抬了抬下顎,目光冷然又犀利:“不過是膽小鬼的自我逃避罷了。”


    這樣的做法,跟因為一早就知道,將來的生活多有磨難,所以寧願殺死還在母親肚子裏的自己,什麽都不經曆,又有什麽差別。


    “我猜到你會這麽說了,所以才不願意麵對你啊。”


    黑色的鶴垂下眼簾,纖長的羽睫微微顫抖,像孤零零停息在路邊的蝶:“被誰否認都好,但是,唯獨是你的話……”


    今劍對鶴丸國永來說是不同的。


    與其餘因為與今劍同在平安京時期,所以結下了各種各樣因果的付喪神和妖怪們不一樣,鶴丸國永是唯一一個——見證了今劍的消失的人。


    當然,以目前的時間線來說,今劍還沒有消失。


    但是,穿越於過去未來的鶴丸國永知道,在將來的某一天,眼前的付喪神,會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突然從這個世間消去蹤影。


    而這一事件,會成為大天狗鍛造小天狗,三條組加入時政的契機和根本原因——


    [你說你要離開?去哪裏?離京都很遠嗎?]


    彼時,才剛誕生不久,尚且懵懂的鶴丸國永,望著眼前的付喪神,困惑道。


    [很遠很遠,那是這個世界的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抵達的地方……也是,我的故鄉。]


    付喪神如是迴答,銀色的長發在虹光下折射出耀眼的輝芒。


    [故鄉?]


    鶴丸國永無法理解,因為在他看來,今劍明明就是在平安京誕生的,難道這裏不應該才是他的故鄉嗎?


    不過,現在鶴丸國永並不糾結於這些,隨著不安的感情愈加強烈,他忍不住問道——[你還會迴來嗎?]


    付喪神遙遙迴眸,望了他一眼,沒有迴答。


    但是,在那天之後,在幾經搜尋都再也找不到那個身影之後,鶴丸國永終於意識到——那個人,大概永遠也不會迴來了。


    ——如果那個時候,可以跟著今劍一起離開就好了。


    暗墮之後的鶴丸國永,每每迴憶起那一天,都會忍不住這麽想。然後,又為今劍的離開,而感到由衷慶幸,因為至少,對方不用牽扯到時政,不用經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甚至一直到現在,即便鶴丸國永想到了把最初的自己殺死來避免痛苦,也從未想過阻止今劍的離開——因為那是今劍的意誌,僅此而已。


    今劍並不知道黑鶴所想的事,也不知道這個被避而不談的未來。


    但是,僅僅是瞧著對方懨懨的,仿佛落水後又慘遭暴曬的萎靡模樣,也足夠讓今劍感到不快了。


    “砰!”


    “……好痛!”


    被一鞘子抽在了腦門上,原本還深陷於自我思緒的黑鶴,立即嫻熟地抱頭蹲防。


    “收起你那副沒出息的模樣。”


    今劍冷睨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如果想繼續留在三條府的話,至少讓自己看起來討人喜歡些。”


    黑鶴呆了呆,他完全不在意付喪神訓/誡的口吻,反而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另一層意思:“誒?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留下來嗎?”


    “不然呢。”


    今劍抬了抬下顎,嫌棄地瞥了眼對方呆怔的模樣,理所當然道:“今時今地,除了這裏以外,你還想去哪裏?”


    “……除了這裏以外,哪裏也不去。”


    黑鶴望著今劍哽了哽喉頭,大聲重複道:“哪裏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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