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隻見路邊的草叢中跳出了一隻野生的蓋倫!


    既不至於嫩到澀嘴, 也不至於老到發苦,入口極脆,咬下去就是一汪甜水, 又脆又甜,連微苦的蓮心都變成了將味道襯到更好的存在。


    蓮子是不飽腹的, 不過樂燦在連吃了七八個蓮蓬後,還是覺得腹中的饑意被很好地緩解了。他看著明顯少了三分之一的蓮蓬, 沒好意思再繼續吃下去。順帶一提,剛才吃蓮子的過程中, 他也是一直有意無意地瞥著站在穿透乘船的白裙女子, 她一直沉默地撐著船。


    看穿著打扮,這應該是個人類……吧?


    起碼穿著打扮與人類沒什麽區別。


    隻是……


    樂燦的目光從她微微擺動的黑發落到綴著螢火蟲的裙擺再落到那光裸地踩在船上的足, 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與普通人迥異的“違和感”,但要讓他具體說出有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到底,搞創作的,在對世界的感知上天生就較為敏感。


    更別提,顧霜曉此刻還頂著一個“醉酒”debuff, 對自己的偽裝並沒有平時那般好。


    “前麵的鎮子還有多遠?”樂燦開口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寂。


    “不遠了。”顧霜曉迴答說, “十分鍾左右應該能到。”


    樂燦抬起手擦了把額頭殘留的餘汗, 不得不說, 比起剛才, 現在可真是太舒服了, 坐著船吹著風,四周盡是螢火蟲和沁人心脾的荷香,對麵還站著個雖然頗為可疑卻完全可以打一百零一分的美人。擦完汗後,他看了眼手指,發現自己偽裝用的粉絲基本都被汗水給衝掉了,他索性扯掉嘴上的假胡子和頭頂的發套,然後側過頭捧起河中的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臉,再揪起原本被汗水打濕、如今已快被夜風吹幹的t恤,隨手擦了把。


    眼前“大變活人”,顧霜曉倒是沒怎麽驚訝,因為從對方上船的瞬間,她就發覺到了這件事——現代的化妝術的確足以讓人蓋頭換臉,但比起“易容術”還是要差不少的。事實上,她原本有些懷疑對方會不會是逃犯之類的存在,還琢磨著如果他做出什麽不好的舉動就立即敲暈再丟到派出所門口。不過眼下再看,她之前的判斷似乎是錯誤的,原因無它——


    有這麽一張好臉,幹點什麽也比犯罪有前途,是吧?


    雖然這話說出來有些不對勁,但在這個時代,顏值高有的時候還真的就能為所欲為。


    除去了身上的偽裝,樂燦努力收斂起的、被其他人評價為惡劣的性格,也是一點點地暴露出來。他隨手將被水打濕的發絲往上一捋,身體側靠在船舷上,似笑非笑地注視著顧霜曉。因為是混血兒的緣故,他的臉孔輪廓較之一般華夏人要更深,眼睛的顏色也相對更淺,給人的感覺反倒更深邃,宛若兩隻貓兒眼。眼下在螢火蟲尾光的照射下,他臉上的笑容還真有幾分“魅惑狂狷”的範兒。


    而樂燦,就這樣一邊笑一邊挑眉問顧霜曉:“怎麽?你不認識我?”


    他注意到,自己露出真臉後,船頭的女子神色沒有任何改變。


    雖然略有些失望,但同時,他也覺得這很有趣。


    正是酒意上頭時的顧霜曉聽了這話,驀地也笑了,她一邊笑一邊反問:“那你認識我嗎?”


    樂燦一愣。


    但隨即,他從她的臉上讀出了她的潛台詞——


    你都可以不認識我,我為什麽不可以不認識你?


    “樂燦。”樂燦坐直身體,朝對方伸出一隻手,“一個人類。”


    顧霜曉撐竹篙的手一頓:“你覺得我是什麽?”毫無疑問,她也聽出了眼前人的潛台詞,頓覺哭笑不得。


    “這得問你自己。”


    “……好吧。”顧霜曉歎了口氣,“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也就隻有實話實說了。其實,我是一隻水鬼,正在找替身。你上了我的船,可就跑不掉了,隻有死路一條。”


    雖然不知道蓮蓬怎麽吃,但“水鬼找替身”的梗樂燦卻知道,簡單來說就是水鬼如果想去投胎的話,就必須拉一個活人下水來填自己的那個“蘿卜坑”。


    樂燦上下打量了一番顧霜曉,嗤笑了聲:“你當我傻?”她如果說自己是水妖、荷妖、螢火蟲精之類的妖精,他可能還會信個兩三分,至於水鬼嘛……說好的“出現的時候濕漉漉”呢?不信!


    顧霜曉頓時就不樂意了,心想你一個張口就是“我是人類”的家夥難道不傻嗎?!


    這種時候就能看出來酒是多麽可怕的一個東西了,如果是平時的她,絕對不會與陌生人進行這麽愚蠢的對話,也絕對不會做出此刻這種舉動——


    她停下船,將竹篙橫在船頭後,赤足走了兩步,停在樂燦麵前,俯下身,微眯著眸問:“所以,你希望我給你證明?”


    樂燦看著那張驀然湊近卻又偏偏停在半道上不肯繼續靠近的美麗臉孔,不知為何有些失望,又有些緊張,他舔了舔因為很久沒喝水而有些幹的唇,挑釁地迴答說:“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


    “有趣。”顧霜曉微勾起嘴角,“你希望我怎麽證明?”


    漫天的螢火蟲中,樂燦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觸摸那似近實遠的笑容。


    顧霜曉抬起手,一指點在眼前人的手腕上,止住了他的動作。


    短暫的接觸間,樂燦隻覺得她的肌膚涼瑟瑟的,也不知是吹夜風吹久了,還是……原本就是這樣。他的笑容卻更盛了,露出了尖利的犬齒,再搭配上此刻的狼狽模樣——如果說此刻的顧霜曉是水妖,那麽他無疑就是一隻落水的犬妖。


    “你剛才說我上了你的船就跑不掉了是吧?”樂燦緊緊地注視著眼前女子的雙眸,居然說出了一句毫無節操可言地話,“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趁熱來一發?”


    說出這話後,顧霜曉還沒做出什麽反應,樂燦自己已經崩了。


    沒錯,他現在的狀態就是傳說中的那什麽……哦,對了,表麵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批,如果把他此刻的心情具現化為彈幕的話,那無疑就是這樣——


    【我!在!說!些!什!麽!啊!!!】


    【我都說了什麽啊!!!】


    【我為什麽會說這個啊!!!】


    【我根本不是這種人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他就看到眼前的女子緩緩勾起嘴角,朝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她嗬氣如蘭,輕聲說:“那你先閉上眼睛。”


    【……】


    【……】


    【……】


    【……難道真的要失身了?】


    【不行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


    還有句話叫什麽來著?


    哦,對了,叫“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樂先生比這句話更進一步——心裏說不上,身體卻很誠實,因為他居然真的閉上了眼睛。


    而後——


    顧霜曉站直身體,麵無表情地一腳將眼前的男人給踢進了河裏。


    居然敢占姑娘我的便宜,去死吧!


    顧霜曉饒有趣味地看著那正癱在屋簷下納涼的貓狗,乍看之下還真看不出來什麽“王者氣場”,狗就是最普通的大黑狗,耷拉著耳朵,還有點蔫吧,貓也就是最普通的橘貓,胖乎乎的,擺出個“農民揣”的姿勢,眯著眸,看起來頗有幾分憨厚之感。


    不過,不管是貓還是狗,乍看之下還真都看不出是野貓野狗,身上幹幹淨淨整整潔潔,皮毛看來順滑異常,可見它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許是見顧霜曉對那兩隻動物頗感興趣,齊靜有些擔憂地抬起手拉扯了下她的衣擺,說道:“這貓和狗雖然輕易不傷人,但你最好還是別去招惹它們。”


    說罷,她還跟顧霜曉舉了個例子。


    就幾個月前,也有幾個外地人搬到了鎮上居住,也不知是不喜歡貓狗還是殘忍心理作祟,他們住了一個多月後,居然在擺在門口的飯菜中摻了毒,毒死了兩條狗一隻貓。鎮上有人氣不過就上門理論了兩句,反倒被這幾人給奚落了迴來,大致意思是“我在門口藥老鼠,關你屁事,這些貓啊狗啊吃了東西死了,是它們自己運氣不好!”,把人氣到沒話說。


    這種事,報警也沒用,畢竟又不是藥死人,隻是藥死個貓狗。


    所有人原本都以為這事情隻能不了了之,結果事態的發展卻讓不少人目瞪口呆。


    當夜,這家人養的雞鴨就全被無聲無息地咬死了。


    也不知是他們睡得太熟還是下手者動作太輕,反正當晚這家人完全沒發現這件事,直到第二天清晨打開院子門,才發現被咬死的雞鴨被整齊地排放在自家門口,一隻不多,一隻不少。


    這家人當場就鬧騰了起來,還報了警,不過線索太少,最終也沒查出個什麽結果。這家人不信,還拉扯著警察說他們徇私不管事,氣得人都不想說什麽了。


    這事過去後,他們家時常會發生怪事。


    比如井水的蓋子被掀開,裏麵被丟進了動物屍體。


    再比如一覺醒來院子裏滿是動物糞便。


    ……


    總之是折騰地這家人苦不堪言。


    到這裏,所有人都明白這事情估計是鎮子上的貓狗們幹的,他們在為無辜枉死的同伴報仇。鎮上人雖然訝異於貓狗的仇恨心,卻也隻是冷眼旁觀,說到底,這群人自己造的孽,活該!


    這家人也試圖打貓打狗,但隻打了一隻,就有其他貓狗相繼圍上,也不咬人,就是蹲坐在原地看著他們,那目光冷冰冰的,滲人得厲害。


    最終,那家人灰溜溜地搬走了。


    至此,鎮上沒人再敢無緣無故打罵鎮上的野貓野狗。反正這些貓狗平時從不傷人,還會幫忙看家護院,看著孩子不被拐子帶走,撿到錢包銜迴失主門口……


    說到底,他們對它們的情感就是既愛且懼,和平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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