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隻見路邊的草叢中跳出了一隻野生的蓋倫!


    當然, 她雖然事先料到了傅明寒遲早會知道這件事, 卻完全沒料到傅明寒會找自己……說到底, 離了婚他們就不再是“家人”了,而是從此需要各自奔向新生活的“過去的老熟人”。絕大多數人在知道過去的老熟人行蹤不明後, 頂多會感慨下,再稍微迴憶下過去一起的時光, 然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至於顧恆……


    說實話,顧霜曉麵對這個“父親”時,心情總是很複雜。


    作為一個男人, 一個丈夫, 他簡直是糟透了!但作為一個父親,他即使另娶也完全沒有變成傳說中的“後爹”, 也許是因為心中有愧的緣故,他對她簡直可以說是嗬護備至(雖然她完全不需要),這樣的滿腔父愛被拒絕後,無從發泄的他選擇在金錢上補償她,予取予求, 從無二話。


    但即便如此, 即便經曆過那麽多次穿越,如今再看,她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不能原諒他。


    不過不原諒歸不原諒, 離開前姑且還是需要通報他一聲的, 免得他二話不說去找傅家的麻煩, 那可就有樂子瞧了。


    毋庸置疑,顧恆看到顧霜曉讓人刻意晚了幾天送到的那封信時,內心是崩潰的。與傅明寒一樣,他第一時間去了大女兒可能初出現的幾個地方尋找,結果卻除了失望還是失望。他也抱著希望去問了前女婿傅明寒,然而後者卻抱著和他一樣的心態。曾經的翁婿二人久未謀麵,沒想到一見麵談論的居然是女兒(前妻)的“失蹤事件”,不得不說真是頗為諷刺。


    更妙的是——


    在傅明寒看來,顧霜曉之所以會“離家出走”完全是因為他擅自提出離婚。能讓她心灰意冷到這個地步,身為罪魁禍首的他簡直是罪無可恕,所以此刻,他對顧恆充滿了愧疚。


    而在顧恆看來,自家原本就很任性的大女兒不僅擅自提出了離婚,還擅自失蹤,把前女婿給折騰了一迴又一迴,瞧他這疲憊的臉色和略有些淩亂的衣服,怕是有挺長時間沒好好休息過了,不會一直在找人吧?這可真是……坑人呐。於是乎,他也對傅明寒充滿了愧疚。


    兩個互相對對方心存愧疚的人,自然是很好溝通的,具體事例請看之前的傅明寒與顧霜曉。當然,這兩個年齡差距的男人之間絕不會萌發愛情……


    於是翁婿倆有商有量地繼續找起了人,講道理,科技社會,信息社會,想找個人應該是不難的,尤其顧霜曉臨走時身上還帶著銀|行|卡,本人也從未有過什麽出走經驗。但最終的結果卻讓他們無比失望,大把錢撒下去了,所謂的偵探也找了一打,然而就是找不到,怎麽也找不到。這一方麵是因為顧霜曉自己用了點小手段,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傅恆與傅明寒提供了錯誤的信息——沒辦法,他們了解的是過去的顧霜曉,而非現在的,所以偵探們調查時紛紛將目光放到了諸多大都市上……


    找來找去也沒個結果,到最後,顧恆自己都有些死心了。


    在他看來,大女兒這是鐵了心地想要一去不迴了,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偷偷摸摸走非法渠道偷渡去國外了。是,他在國內是有幾個錢認識幾個人,但去了國外誰認識他是誰啊?


    思來想去,最後他的頭發足足白了一大把,心態也整個地有些崩。


    這也難怪。


    畢竟一直以來,顧恆與顧霜曉這對父女就保持著一種相對畸形的關係。一個隻會隻能用金錢來補償對方,一個則是抱著“我就要拚命花你錢讓你心疼讓你老婆和其他孩子不痛快”的心態拚命折騰。雙方都習慣了這種事,而今,顧霜曉突然抽身而去,被留下來、被丟棄的顧恆,能好受那才叫怪事了。


    不過說到底,自作自受罷了。


    若是若幹年前他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如今說不定就真沒有這些破事了。


    而傅明寒,依舊沒有放棄,或者說,他不想放棄——


    “傅先生,很抱歉,我們努力過了,但真的找不到您夫人。”


    不知多少個偵探如此對他說過,而他對此的迴應從來都是——


    “繼續。”


    他會一直提供金錢,所以這些人也得為他繼續找下去。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於是顧霜曉的“搜索工作”,依舊在持續進行中。


    對這些完全不知情的顧霜曉,小日子過得還不錯。親爹收到她的信後會有多頭疼,她其實是有所預料的,不過並不覺得愧疚,反倒覺得痛快。說到底,這些年來她不斷地鬧他折騰他報複他,又何嚐不是在折騰她自己。她早該發覺的,隻要依舊和顧恆保持聯係,她就會永遠記得被背叛的痛苦。


    而今,抽身而去,反倒覺得輕鬆了不少,海闊天空。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她完全熟悉現在的生活。


    廚房中。


    顧霜曉動作熟練地將鍋中的菜盛到盤中,還不等她將炒好的兩個菜端到飯桌上,隻見一黑一橘一貓一狗直接閃進了廚房內,然後很不要臉地繞著她的腿蹭來蹭去。


    “……知道了知道了,有你們的份。”顧霜曉有點無奈。


    雖然說這倆倒黴孩子不需要她喂食,但她還是很負責任地買了貓糧和狗糧迴來,沒成想它們對此毫無興趣,反倒是更喜歡她自己做的飯菜,並且不知何時就養成了“飯點蹭飯”的好習慣。珍貴的修行之法她都分享出去了,沒理由不舍得這點飯菜啊,所以她也養成了每餐多做一點的好習慣。


    至於那些貓糧狗糧……嗯,被這兩個扛把子當成了給小弟們的“打賞”——


    “汪汪汪!”


    【翻譯:二哈今天幹的不錯,獎勵狗糧一把!】


    “喵喵喵!”


    【翻譯:大花今天巡視有功,獎勵貓糧一碗!】


    瞧瞧,這年頭連貓狗都學會了收買“獸”心,當真是世風日下獸心不古。


    因為上午幹了點別的事,所以顧霜曉午餐吃的有些遲,不過也無所謂了。然而,她才剛分完飯菜,就聽到外麵的院子中傳來了腳步聲。無需分辨來人是誰,因為對方才一進院子就已經開口喊話了——


    “霜曉,我來了!”


    能如此自由地出入顧霜曉家的人,目前為止就一個。


    齊靜。


    事實上,鎮上的其他人對顧霜曉不是不好奇的,隻是後者對人際交往抱著“隨緣”的心態,看似客客氣氣,實則暗藏距離,反倒讓人不好接近。


    “咦?你這個點才吃飯啊。”齊靜一路找人找到餐廳,驚訝地說道。


    “是啊,坐下吃一點?”顧霜曉邀請道。


    “不了不了。”齊靜連連擺手,“我才剛吃完沒多久,飽著呢!”說到這裏,她難言苦悶地抬起手捏了下自己的小肚子,“懷文文的時候我長胖不少,到現在都還沒瘦迴去,可不能再多吃了。”


    “你這不叫胖,叫豐腴。”顧霜曉安慰道。


    齊靜卻不吃這一套,擺了擺手:“豐腴不就是聽起來有文化的胖嘛!”


    顧霜曉:“……”兩者還是不同的吧……算了,一個自認為自己胖的妹子,是永遠也不想分清楚這二者區別的。於是她機智地轉換了話題,“文文呢?”


    “別提了,那小子跟小豬似的。”提起兒子,齊靜嘴角浮起笑意,“吃完就犯困了,正睡著呢。不管他了,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件大事!”


    “大事?”在桌邊坐下的顧霜曉挑了下眉,夾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什麽大事?”


    “你還記得我堂弟吧?”


    “我記得你堂弟是叫……錢兒?”


    “什麽錢!她叫齊安啦!”齊靜一屁股坐在桌邊其他凳子上,“他現在在某家娛樂公司工作,所以內部消息格外多,你懂的!”


    “哦。”顧霜曉又吃了一口菜。對不起她不懂,穿越前她就不怎麽追星,穿越後就更沒這個可能了。然後她就聽到齊靜有一種神秘中帶著激動,激動中又帶著神秘的語氣對自己說——


    “她剛才打電話跟我說,樂燦要來咱們這裏了!”


    “樂燦?”顧霜曉愣住。


    “嗯嗯!”


    “樂燦啊。”


    “嗯嗯!”


    “我問你個問題啊。”


    “嗯嗯!”


    “樂燦……是誰?”顧霜曉歪頭。


    齊靜:“……”


    小地方有一點不好,就是但凡出了哪怕一點事,都會立即成為“新聞”。齊靜也沒刻意隱瞞這件事,所以顧霜曉到之前,小鎮上就有不少人知道“齊老師的老同學要搬來鎮子上住了”——沒錯,齊靜現在是鎮上初中的語文老師。故而顧霜曉才一出門,就能感覺到不少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倒是沒什麽惡意,隻是單純地好奇和打量。


    被人盯著看對顧霜曉這種飽經風雨的“老江湖”來說算不了什麽事,逛了一小會兒後,她找了家生意不錯的麵館坐下,吃了碗老板熱情推薦的“特色肉絲麵”,雖然說“肉絲麵”前麵加上“特色”兩個字有點滑稽,不過不得不說,這碗麵味道還是很不錯的。鋪在麵上的肉絲是事先炒過的,老板手藝很好,汆肉的澱粉也加的恰到好處,既不會過滑,也絕不柴。麵不是機器製品,而是人工手擀的,軟糯又不失嚼勁。當然,能被稱為特色的大概是麵出鍋後老板加在上麵的那勺子醬,據老板說是“祖傳配方”,色澤金亮,鮮香異常。


    而就在吃麵的過程中,顧霜曉注意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老板,你們這裏的貓和狗關係不錯啊。”


    剛才對門的飯店,老板倒了些剩菜殘羹到擺放在門口的碗裏,很快就有一條狗跑了過來,卻沒立即吃,而是仰頭“汪汪”叫了兩聲。叫完後,它低下頭把碗裏的幾條還帶著一些魚肉的魚骨頭叼到一旁。不多時,一隻貓從屋簷上跳了下來,“喵”了聲後,低頭吃起了魚。狗迴應似的“汪”了一聲,這才低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碗中的剩餘菜飯。


    “閨女,這可是我們鎮的特色。”正是午後時分,閑來無事的老板娘熱情地跟顧霜曉解釋了起來。


    大致意思是,他們鎮和附近的其他鄉鎮不同,貓和狗都是有老大的。


    顧霜曉:“……”貓狗大戰?


    狗老大是隻跛了腿的大黑狗,貓老大則是一隻鴛鴦眼的橘貓。這一貓一狗關係還挺不錯,連帶著“手下小弟”們的關係也都還不錯,故而鎮上時而能看到貓狗一起嬉戲或者流浪貓狗湊在一起用食。


    本來鎮上人還沒覺得什麽,直到某天有拐子來鎮上拐小孩,大人尚未發覺,鎮上的居民卻看到有幾個人被一群貓狗圍在中央。熱心的鎮上人本來還操著棍棒過來想幫幾個外鄉人一把,結果一看被他們抱在懷裏的孩子,頓時義憤填膺,二話不說地衝上前把幾個人販子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


    暴揍的結果就是,據說這幾個拐子基本都落下了終身殘疾,最嚴重的一個,不僅掉了滿嘴牙,以後走路還隻能靠爬。


    把人打成這樣按道理來說是要付法律責任的,可也得找得到“責任人”啊,調查的人跑鎮上來問,所有人要麽就是迴答“不知道”,要麽就是迴答“不清楚”,反正就是不配合,再加上拐子本身就不招人待見,這事情最後就是不了了之。


    經此一事,在鎮上人看來,這群貓貓狗狗真是牛逼大發了!


    自此,家裏養貓養狗地越加對自家貓狗好了,鎮上人對野貓野狗的態度也變得基本都還不錯,挺多人都在自家門口擺了個碗,有什麽殘羹剩飯就往裏倒,等著貓狗們來吃。


    顧霜曉聽著聽著,倒是對那兩隻神秘的“貓老大”和“狗老大”提起了興趣。至於它們在哪裏……


    她從身上掏出三枚硬幣,打算占上一卦。這三枚硬幣都挺舊了,可見已經流通了很久,沾滿了“人氣”,占卜就是要用這種錢幣才最有效。當然,不僅流通過還經曆過歲月洗禮的銅錢肯定是更好的。但沒銅錢的情況下,拿硬幣將就下也是可以的。反正她沒打算占卜什麽驚天秘聞,隻是想算下那兩位“老大”的大致方位罷了。


    想再算細一點不是做不到,但那就傷身了。說到底,客觀條件不允許,如果非要強求,那就要拿自身的什麽來填,或是氣血,或是別的什麽,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哪怕拿著再好的銅錢也是一樣。


    顧霜曉手指在桌下悄悄地掐了個簡易占卜用的小法決,心中有意,手中有術,看似隨意地將三個硬幣往桌上那麽一丟,低頭那麽一看——


    利在東南。


    往東南邊走麽……


    她收起兩枚硬幣,又拿出五塊錢的紙幣往桌上一放:“老板,錢我放桌上了。”


    特色肉絲麵,六塊錢一碗。物美價廉,保證不虧!


    ——門口的招牌上寫著這樣的字樣。


    “好嘞!閨女,有空常來啊。”老板娘收錢收碗,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熱情地送客。


    北方好找路,建築道路都方方正正,東南西北特好分辨;南方則愛講究一個委婉美,委婉著委婉著就彎彎曲曲了……好在地圖會騙人眼睛會騙人,太陽總歸是不會騙人的。


    顧霜曉抬頭看了眼太陽的方位:東南,東南,很好,這邊……


    要不說有緣的人總會遇見呢,顧霜曉往東南邊走了一會兒,剛好遇到正在自家院子裏彎腰對著水井折騰的齊靜。鎮上人白天在家時,院子們基本都是打開的。


    “霜曉!”齊靜笑嗬嗬地朝顧霜曉打招唿,“巧啊,你幹啥呢?”


    “隨便逛逛。你呢?”


    “我剛放了個西瓜浸在井水裏,晚上你來的時候剛好吃。”齊靜解釋說。


    現在各家都通了自來水,不過家裏有井的人家還是習慣在某些時候使用井水,比如夏季泡西瓜。


    “你兒子呢?”


    “別提那臭小子,好不容易把他給哄睡了,我可得歇會兒。”齊靜滿臉笑容地抱怨說,“要不要進來坐會兒?”


    齊靜家院子裏種了南瓜和葡萄,所以特意搭的架子上爬滿了藤,看起來綠意盎然,又因為屋後有河,所以夏季的時候,隻要不是最熱的那幾個小時,坐在院裏裏的架子下納涼可是很愜意的,如若把前後門同時打開,還能享受到過堂風待遇。


    顧霜曉看著,就覺得自己也該在前院裏種點葡萄。她那邊的前麵院子裏沒葡萄也沒南瓜,倒是有顆石榴樹,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遠遠看去恰似一小團一小團烈焰懸掛於樹梢,煞是好看。等到九十月份,就有新鮮石榴吃了。


    “不了。我還想再走走。”她拒絕了齊靜的邀請。


    “你往哪邊走?”


    顧霜曉抬手往東南方一指:“那邊。”


    “剛好,那邊有個裁縫店,我托他們幫我改了件衣服,這個點差不多做完了。我和你一起過去吧。”齊靜說著,就走出了院子,轉過身將院門虛掩起來,又轉頭對顧霜曉解釋說,“我老公上班去了,我公公婆婆孩子都在睡午覺,把門掩著就沒人打擾了。”


    齊靜的丈夫不是教師,所以自然也就無法享受暑假待遇。


    在鎮子裏,院門開著就等於“來吧,隨意打擾吧”,反之亦然。


    這是所有人都約定俗成的事情。


    於是兩人一路同行。


    齊靜習慣性地抬手挽著顧霜曉的手臂,其實後者不是很喜歡被人挽,但她知道齊靜一直有這個“毛病”,改也改不掉,也就聽之任之了。


    說起來……


    顧霜曉想起自己大學時脾氣不算好,同寢的其他人都受不了她的“公主病”,反倒是隔壁寢室的齊靜,不知該說是心胸寬廣好呢,還是人有些遲鈍,好脾氣地包容了她的“小毛病”,所以兩個人處的還不錯。後來她結婚時,也是隻私下邀請了齊靜,可惜那時候齊靜剛好家中有急事,實在沒法參加。


    雖然多年未見,如今她獨身搬過來,齊靜也是好脾氣地幫這幫那。


    顧霜曉能看得出來,齊靜不是不好奇,但她還是選擇了什麽也不問。


    隻能說,有這樣一個大學同學,有這樣一個朋友,既是過去的顧霜曉的幸運,也是現在的顧霜曉的幸運。


    末法時代,黑狗與橘貓雖然好運地開啟了靈智,卻沒有修行的方法,這種情況下,對月望天什麽的是不管用的。而那傳說中對妖怪修行極有好處的、六十年一度隨著七月十五的月光而現的“帝流漿”,隻能說可遇不可求。天知道如今的時代它還會不會信守“六十年之約”,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事實上,黑狗與橘貓一直都清楚自己在追尋著什麽,但如果要問它們追尋的究竟為何物,它們自己也說不清楚。


    而此刻,它們明白了。


    靈氣入體,瞬間滋潤了黑狗對此渴求已久的身心。哪怕數量很少,依舊讓它覺得舒服到不像話的地步。片刻後,它睜開眼,抬頭又對著顧霜曉“汪”了聲,緊接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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