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霜曉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


    其實這也正常,畢竟她穿越過太多次了,如若不是運氣很好地在最初就拿到了與記憶相關的秘法,她大概早就變成瘋子了——有時候承載的記憶太多,真的不是件好事。


    大概正因如此,她很少做夢,而生日當晚,她卻久違地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過生日。


    外公外婆,因為死亡而年歲永遠定格的媽媽,齊靜,大黑和小橘,還有傅明寒,一群人和兩隻獸齊齊整整地坐滿了一張桌子,一起一邊鼓掌一邊齊聲唱“祝你生日快樂”。


    然後,齊靜醒了,警覺性很強的顧霜曉立馬也醒了。醒來後第一個想法是覺得這夢夠荒謬的,第二個想法就是……可惜醒的太早,沒吃到夢裏的蛋糕。


    她正有些遺憾,就見齊靜從被窩中伸出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嗬欠說:“早……”她的臉上毫無陰霾,仿若已經將昨夜的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早。”


    “咦?你昨晚床頭放了花瓶嗎?”坐起身的齊靜驚訝地看著顧霜曉的床頭。


    “……嗯。”顧霜曉果斷地選擇了撒謊,沒辦法,她總不能說“我半夜閑著沒事,特意跑起來摘了花插瓶子裏”吧?絕對會被因為“齊老師”嘮叨個半小時。


    好在齊靜也沒糾結這事,爬起床穿好衣服就準備迴家洗漱——今天是工作日,她還得上班。


    她特別羨慕顧霜曉:“還是你好,都不用上班,寒假到底什麽時候才來啊!”


    “快了快了。”顧霜曉沒什麽誠意地安慰說。


    “我走了啊!你早上記得做點早飯吃,別將就,你現在可是兩個人。”


    “知道了,路上小心。”


    揮別齊靜後,顧霜曉收拾停當後,走到廚房中淘米煮粥,又順帶從冰箱中拿出昨天包好的餃子,素餡的蒸肉餡的煎,再搭配上自己拌的小菜,早餐也算是豐盛了。她這孕懷的不辛苦,一方麵是因為她如今的體質很好,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孩子不折騰”,至少到目前為止,包括胃口在內的諸多方麵都沒受到什麽影響,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以至於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怕不是“懷了個假孕”。


    她這邊帶著貓狗小日子過得逍遙,齊靜那邊心情卻不是很美妙。


    說來這事還真和顧霜曉有點關係。


    齊靜大清早吃完飯去上班,才剛到辦公室,就被一同事給拉住了。


    “……長姐,有事嗎?”


    被她喊做“長姐”的女人四十來歲,姓宋單名一個“嫦”,嫦娥的嫦。當然,她本人和嫦娥的相似度……嗯,不提也罷。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就是那種最典型的“辦公室長舌婦”,最愛拉著人說東家長西家短,整日裏以八卦和傳播各種謠言為己任,又因為名字裏有個“chang”字,所以大家與其說是喊她“嫦姐”,倒不如說是喊她“長姐”——長舌的長,而非嫦娥的嫦。


    隻是不知道擅長八卦的她,自己知不知道這迴事。


    齊靜不否認自己偶爾也喜歡拉著朋友和關係比較好的同事八卦下,但她覺得自己在這方麵還是有點底線的,至少和宋嫦不同。嗯,用李雲龍的話說就是“她們尿不到一個壺”……額,這說法太難聽了,還是換一個——她們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平時長姐在辦公室裏“高談闊論”時,齊靜向來是抱著“權當是噪音汙染”的心態,聽完了事。所以兩人的關係也是不冷不熱,屬於“見麵能打招唿”的普通同事。


    而眼下,長姐突然就突破了“安全距離”,這讓齊靜有點方。


    長姐一看辦公室裏的其餘人都朝她們兩人看來,心裏特高興,頓時又多了幾分激情,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齊老師啊,是這麽個事,我聽說你那個幾個月前搬到鎮子上住的大學同學已經離婚了?”


    其他人一聽這話,紛紛豎起了耳朵。沒辦法,鄉鎮小地方,新聞什麽的本來就少,顧霜曉又太顯眼,被人關注實在很正常。這些人也未必有什麽惡意,隻是……八卦什麽的,不聽白不聽啊!


    齊靜卻是個“護犢子”的,聽長姐把話題放在了自家好友身上,頓時就伐開心了,硬梆梆地迴答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長姐就有點不高興了:“是不是你總得給個明白話啊,我這邊還擔著其他人的囑托呢!”


    “什麽囑托?”


    “你那同學懷孕了不是?這懷孕的女人啊,身邊沒個男人總歸是不行的,這不,就有人囑托我,問問你能不能幫忙拉個線做個媒,我跟你說,這可是做好事,將來肯定有福報的!”


    齊靜皺起眉頭。


    顧霜曉懷孕才三個多月,並不算顯懷,隻是有些事既然被同時被幾個人知道,那就不可能還是秘密。所以,她懷孕兼剛離婚的事早就在鎮子上傳開了,也有人因此在私下裏說了點風言風語。不過絕大多數人知道了八卦了一迴就完了,唯有少數人,正如她丈夫童和平之前所說的那樣,不僅沒消停,還反而因此起了點小心思。


    “是誰托的你?”齊靜問道。


    “陳家老三知道吧?住鎮東邊家裏開了家超市的那個,家底殷實著呢,你同學嫁他不虧。”


    齊靜被氣笑了,都是一個鎮子上的人,當她傻呢!


    “陳家老三,陳西?他們家的超市我怎麽聽說是他爸媽開的呢?倒是他,快三十了也沒個正經工作,一年裏最多出去打三個月工,剩餘九個月倒在家裏吃住,還經常拉著人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


    長姐被當麵打了臉,頓時有點心虛,卻強辯道:“他爸媽的不早晚是他的嗎?”


    “你都說了他是老三,上麵還有兩個哥哥。”


    “那也不可能一分都不留給他,再說了,你那同學自己不挺有錢的嗎?將來兩個人結婚了,你同學出錢,陳家老三出力,日子多好過!”


    “聽你這話說的,我同學結這婚圖什麽啊?就圖他是個男人?”齊靜很不客氣地反駁道,“有句老話你聽過沒?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到處都是!”


    “你!齊靜我跟你說,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們都看看,我好心幫忙,還反倒被罵了!”


    “我可聽說你女兒還沒結婚呢,陳家老三真那麽好,你為啥不介紹給你女兒?讓他做你女婿多好啊,家底殷實,家裏還有間超市呢!”


    長姐被懟地火冒三丈,整個人都怒了,於是開始口不擇言:“再怎麽著!人陳家老三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小夥子,不像你同學,一個女人不清不白,突然就懷了孕,我……啊!!!”


    她之所以會驚叫,是因為齊靜二話不說地就拿起一邊桌上的黑板擦糊了她一嘴巴。


    “你幹什麽?!”


    “幫你擦嘴,髒死了!”齊靜冷笑。


    “你!”長姐怒氣衝衝地衝上來欲打齊靜,卻被辦公室的其餘人一把拉住,她一邊掙紮一邊大罵道,“放開我!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給這個小丫頭片子一點教訓!還有沒有一點家教了!”


    齊靜也不是吃素的,她抬起手把袖子一捋,隨手衝桌上操起一根上課專用的大型圓規,針尖正對著長姐,說道:“你們放開她,就讓她過來!今天我不把她打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齊!”


    長姐:“……”吵架而已,要不要這麽拚!


    可齊靜的眼神和臉色分別不是開玩笑的。


    瞬間慫了的長姐於是配合著辦公室其他人,“被拖”走安慰去了。


    齊靜見她離開,冷哼了聲,迴到位置上坐下,順手將圓規往桌上那麽一拍。


    “啪!”


    辦公室的其他人都下意識地抖了下,麵麵相覷,互相傳遞著眼神。


    從一開始就一直淡定地坐在角落裏喝茶、存在感微弱的、即將退休的何老師總結陳詞:“齊老師,你今天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辦公室其餘人暗自點頭讚同:的確,平時看齊老師和顏悅色的似乎很老實很好欺負,沒想到發起火來這麽彪,bb完就直接上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咬人的狗不叫啊!


    齊靜神色鎮定地笑了笑:“何老師你客氣了。”


    這氣勢叫一個狂霸酷炫拽。


    然而……


    她藏在桌子下麵的手卻在微微發抖,沒錯,她直到現在都還在後怕……qaq


    她向來不擅長與人爭執,自然更不擅長與人打架。剛才發怒也是因為宋嫦實在太過分了,至於動手,嗯,那也純屬“因怒出手”,其實壓根沒想那麽多。


    不過她心裏倒是一直牢記著顧霜曉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有一次她無意中與霜曉談到長姐,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和對方發生爭執,而當時的顧霜曉對此隻說了一句話——


    “對付這種人,就一條——你表現地夠狠,他們自然就怕了你。”


    齊靜暗地握拳,淚流滿麵:霜曉,你說的真對!但你沒告訴我狠完後腿會發軟啊啊啊,再過五分鍾就該去上課了,萬一到時候我站不起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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