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淼一迴到辦公室,就有人在等他了。


    警衛大隊的第一大隊的隊長張國震,吳雲甫的親信。


    “張隊長,找我有事兒嗎?”陳淼明知故問一聲,張國震一定是吳雲甫派來說項的,他親自過來,若是被拒絕的話,那麵子上就掛不住了。


    “陳主任,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潘力那小子一馬?”張國震直接開門見山道。


    “張隊長,照理說,當初你帶人保護我,這個麵子我該給你,不過,這個案子不光是潘力自己的問題,牽涉進其他人,我必須調查確認之後,才能處置,現在放人是不可能的。”


    “陳主任,不就是潘力不認識你和琴老板,冒犯了,我讓他向你磕頭賠罪,再賠上一筆大禮,這難道還不行嗎?”張國震道。


    “張隊長,這事兒我給你一句忠告,別摻和進來,你也可以迴去告訴吳大隊長,潘力的案子沒那麽簡單,請他稍安勿躁。”陳淼道。


    “什麽意思,你就是不放人?”


    “人,我現在是不會放的,這一點,很明確。”


    “陳三水,你以為你是誰,真把這個督察室主任當根蔥了?”張國震也惱火了,吳雲甫交代他來,他也是拍著胸.脯答應的,保證把人帶迴去的。


    “張隊長,我這個督察室主任是哪根蔥,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如果沒背的事情,請自便吧。”陳淼也不願意多解釋,“盧葦,送客。”


    “是,三哥。”


    “陳三水,你就狂吧,總有人能收拾你……”張國震還真不敢在陳淼的檔案庫你撒野,那樣就算是有禮也變得無禮了。


    ……


    “三哥,張隊長跟我說,你這個督察室主任幹不長了,要我迴去跟他……”盧葦將張國震送出去,迴來後,像犯錯了的小孩子道。


    “我知道了,不用理會他,這種沒腦子的渾人,也隻能好勇鬥狠,被人拿槍使了。”陳淼內心不由的生出一絲煩躁來。


    事情有些失控了。


    倒是潘氏兄弟的直屬上司,行動總隊的淩之江卻在事發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抓的可名義上那都是他的人。


    淩之江是個認慫的人嗎?


    當然不是,是因為他跟淩之江的關係還不錯,淩之江就網開一麵嗎,那也不是,涉及自己的利益,淩之江這個人是六親不認的。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淩之江對潘氏兄弟也很不滿,吳雲甫已經手握一個警衛總隊,再把手伸進行動總隊,他表麵上不說什麽,心裏就沒有一點兒不滿?


    當然,他們還有其他的矛盾,比如在“租界突擊隊”裏麵各種爭權奪利,淩之江跟吳雲甫都鬧到林世群麵前過。


    ……


    滴玲玲……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驟然響起,喚醒了沉思中的陳淼,他拿起電話接沉聲道:“喂,哪位?”


    “三哥,是我,潘力招供的那個欒五不在家,據他家人說,是昨天晚間出的門,一直到現在都沒迴來。”吳天霖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


    “一宿沒迴,他家裏人就不問嗎?”


    “這個欒五好賭,還抽大煙,整修的夜不歸宿,那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他家裏都在意這個。”吳天霖道,“三哥,現在怎麽辦?”


    “留兩個人在欒五家中等他,其他人去他常去的賭場和大煙館問一問,這種人估計債台高築了,你稍微打聽一下,應該會有線索。”陳淼吩咐道,“你小心點兒,這家夥應該是個中間人的角色。”


    “明白,三哥。”


    陳淼放下電話,摁了辦工桌下的響鈴,把韓老四叫了進來:“韓老四,你去給潘喜傳個話,讓他消停一點兒,別把自己兄弟逼上死路。”


    “是,三哥。”


    “這話隻能對他一個人說。”陳淼又叮囑了一聲,他就想看一看,這幕後到底是什麽人在操控這一切。


    ……


    潘力為惡的資料是誰給他寄的?


    這是個調查的方向,陳淼決定親自進行。


    這些資料有一部分是報紙上的剪接,然後就是受害者的筆錄,筆錄從何而來,自然是巡捕房了。


    能從巡捕房把這些筆錄弄出來,那這個人一定跟巡捕房內部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或者有一定的渠道。


    如此詳盡的調查和證據鏈,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普通人不行,隻有專業人士才能做到。


    那麽這個人的職業就可以大致的圈定,巡捕房的警探、律師、私家偵探或者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人員。


    他把收發室的人找來了解了一下,資料是本區的郵遞員投送的,而且屬於自己人的範疇。


    而資料袋子上的郵遞的始發地就在法租界的霞飛路的郵遞所,一大早資料就投遞到了76號。


    這說明資料是昨天下午就被投遞了。


    這個人必然是知道他跟潘力的衝突了,所以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投遞這些資料給他,他這是給他一個對潘力下手更加充分的理由。


    ……


    “哦,您說的這個人,我還有些印象,個子不高,說話聲音尖尖的,他把錢和地址留下就走了。”霞飛路的郵局,陳淼打聽到了,給自己寄送資料人的情況。


    “你們不檢查郵件就投送這種匿名的郵件嗎?”陳淼問道。


    “這種屬於代客戶跑腿投遞,隻有同城才有這樣的服務,當然我們也會檢查郵包,一般隻要沒有危險物品,基本上都是直接受理的。”接待員迴答道。


    “不看裏麵的東西嗎?”


    “這屬於客人隱私,我們怎麽能隨意拆看呢。”


    這個寄送資料的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既然如此,他為何不隨便找個人投送一下呢,那樣豈不是更加省事兒?


    不,這是精準投送。


    接收人寫的是他,如果是一般包裹,就算指名道姓讓他接收,陌生人投遞的話,根本進不了76號的大門。


    還有,他在機要科管的是收發,郵電檢查是分內的事情。


    所以,隻要是郵遞員投遞進入76號的包裹,而且還是給他的,一定會第一時間送到他的麵前。


    這個人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確保自己一定會拿到這份資料,他這心思可是夠縝密的,而且對76號內部也屬相當熟悉。


    誰在算計自己,丁默涵嗎?


    還是另有其人,挑起他跟行動總隊潘氏兄弟的爭鬥,誰會幹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呢?


    這“queen”的事情還沒弄清楚,有多出來一個神秘的對手,陳淼感覺自己有一種被人掐住脖子感覺,有些透不過氣。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


    “三哥,欒五找到了……”吳天霖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了陳淼的辦公室。


    “在哪兒?”


    “這小子昨天晚上先去了一家地下煙館,然後去了麻六的利生賭台,這家夥還欠了麻六不少賭債呢,昨天過去,不但還上了一部分,還贏了不少,一直賭到天亮才離開的……”吳天霖絮絮叨叨一聲。


    “說重點,人在哪兒?”陳淼真想把吳天霖碎嘴給縫上。


    “三馬路,他的一個幺二的相好,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還唿唿大睡呢。”吳天霖解釋道。


    “人帶迴來了嗎?”


    “帶迴來了。”


    “馬上審,我要知道這個欒五為什麽要把潘力引到我家中,這個人是查出幕後黑手的關鍵。”陳淼命令道。


    “是!”


    ……


    一個小時後,吳天霖拿著一疊紙進來。


    “三哥,這是欒五的口供,請您過目。”


    陳淼驚訝一聲:“這麽快?”


    “那家夥就是個軟骨頭,還沒打兩下,就全都招了。”吳天霖嘿嘿一笑,“虧得我還準備了不少菜等著招待他呢。”


    這個欒五的口供並不長,就是吳天霖反複的多問了幾遍,就是怕這小子故意編瞎話蒙混過關。


    所以才耗費了不少時間,不然早就過來了。


    這個欒五的口供很簡單,就是有人找到他,給了他一筆錢,然讓故意的把潘力引到明月裏18號去,連假扮成自來水公司的人上門敲詐勒索都是這人提供的。


    也是,以潘力那小子的智商是想不出這麽一個借口的,沒人教他,還真不會想到找這麽一個由頭。


    欒五交代了,這個人姓馬,年紀不大,三十歲上下,具體叫什麽,他沒問,這種事兒,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長。


    何況,這姓馬的出手闊綽,一出手就是兩封大洋。


    抽大煙,又背了一身賭債的欒五當然是見錢眼開了,哪管這事兒會給他帶去多大的風險。


    “他還記得姓馬的長相嗎?”


    “記不太清楚,但有兩個特征他倒是記住了,第一,這姓馬的有點兒夾帶北方口音,還有,這姓馬的腰間鼓鼓囊囊的,應該是隨身攜帶武器,是個練家子。”吳天霖道。


    陳淼聞言,微微皺眉,具備這兩個特征的人太多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讓他上哪兒找人去?


    “潘力醒了嗎?”


    “醒了。”


    “對一下口供,沒有問題,把欒五放了。”陳淼吩咐道。


    “放了?”


    “不放,難道養著?”陳淼道,“派人盯著欒五,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是,三哥。”


    對了,有件事他給忘記了,前天晚上那個叫“陳明月”的女子,昨天被譚文斌接走,坐車去南京了。


    ……


    “主任,下班了,我先走了。”


    “嗯。”陳淼頭也不抬,“路上小心點兒。”


    “謝謝主任,今天是周末,您也早點兒迴去吧,梁小姐下午打電話過來,您出去了,她還問您什麽時候迴去吃晚飯呢。”宋雲萍進來,取走了掛在衣架上挎包提醒一聲道。


    “知道了。”周末,陳淼忙的都快忘了,他不光要迴去吃飯,還約了人見麵,要應付如此複雜的局麵,他必須要有更為準確的情報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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