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丫鬟趕忙解釋道:“六小姐怎麽敢拿侯府的血脈開玩笑!她是有十足的把握才這樣做的。”


    “那大夫收了表小姐的銀子,為表小姐隱瞞了懷孕數月的真相,他做了這樣的事,必然心虛。六小姐說若是他來日不肯答應在那孩子落地前將其處理掉,她就威脅他把他收了表小姐銀子的事抖出來,到時候不怕他不應。”


    “隻是沒想到,還沒等我們去買通那大夫,表小姐的事情就敗露了,李貴也被您下令杖斃了。”


    “六小姐怕李貴的家人知道些什麽,所以讓奴婢拿著銀子去安撫一番,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奴婢這才帶了銀子準備出府的。”


    丫鬟說到這裏哭的更厲害了,跪行著上前幾步想要抱住老夫人的腿腳,卻被許媽媽攔了下來。


    “老夫人,老夫人,”丫鬟哭喊道,“管事從奴婢身上搜出的銀子真的都是表小姐給的,那玉佩則是林三少爺的,是李家小姐出了事之後,六小姐讓人從她那裏搜迴來的。”


    “六小姐因為這玉佩被人抓住一迴把柄了,拿迴來後就不敢再留在身邊,再加上她後來又決定要入京選秀了,更不能留著這樣的東西落人口實,所以就讓奴婢順路將那玉佩帶出去還給林三少爺。”


    “老夫人,那些東西真的是小姐交給奴婢的,不是奴婢偷了要私自夾帶出府啊……”


    老夫人聽聞丫鬟手中有林家少爺的玉佩,臉色一沉,心中對此事就信了三分。


    且不說別的,單是沈玉蓉與林三少爺私下相會的事就板上釘釘!


    見丫鬟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哭哭啼啼的又實在讓人心煩,老夫人便扶著額頭讓人將她拖了下去,沉默許久後才問向許媽媽:“這件事你怎麽看?”


    許媽媽怔了怔,猶豫了半晌也沒敢答話。


    老夫人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力的開口:“你連一句勸解的話都找不到,可見也是覺得或許確有其事……”


    剛剛那丫鬟是沈玉蓉的貼身丫鬟,李貴又是李氏身邊的人,都是沈玉蓉接觸的到的。


    李家那個丫鬟當初受刑時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她自己所為,包括李素嫣懷孕後來到定南侯府也是她背後唆使的,自然不會供出其他可能會牽扯到李素嫣的事。


    而那林三少爺……


    那本是李氏多年前打算給沈玉蓉定的一門親事,後來李氏扶了正,自然想給自己的女兒做更好的打算,便又舍棄了這門親事。


    她也曾聽說過沈玉蓉與那林三少爺其實是情投意合,但李氏畢竟是沈玉蓉的親生母親,而且以林家的門第來說,確實是配不上已經是定南侯府嫡女的沈玉蓉,更何況那林三少爺還是個庶子,而當初這門親事也隻是口頭提了提,並沒有正式定下來。


    隻是沒想到……竟然……


    “讓人去查,看那林三少爺當日是否真的進了我定南侯府的門。”


    老夫人無奈的說道。


    許媽媽應了聲是,轉身吩咐了下去。


    不過半日,管事就迴稟說已經查清楚了。


    林三少爺確實在丫鬟所說的那個日子進入了定南侯府,而且據說這已經不是林三少爺第一次來了。


    自李氏扶正並將林家的這門婚事拒絕之後,沈玉蓉就借李氏成了當家主母之便,時常與林三少爺私會。


    起初兩人還是趁外出時相見,後來有一次被李氏發現了,對沈玉蓉嚴加看管起來。


    沈玉蓉無法,竟想出了買通了下人,將林三少爺放進府來的主意。


    李氏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麽大膽,直至被休棄出府都沒有發覺,真可謂是燈下黑,竟讓林三少爺這幾年來數次出入定南侯府都無人知曉。


    老夫人知道後氣的直抖,大罵沈玉蓉不知羞恥,讓人將她帶了過來。


    沈玉蓉聽說自己之前放林三少爺進府的事情被發現了,嚇得兩腿發軟,幾乎走不動路,在好幾個下人的攙扶下才勉強來到了壽芳園。


    “祖母,孫女知錯了,孫女知錯了!”


    她一進屋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孫女最近這一年幾乎沒有讓林三少爺來過了,上次找他來也是為了道別的!孫女跟他真的沒有什麽!”


    “孽障!”


    老夫人抬手就將手邊的茶杯砸在了她的腳邊:“我定南侯府向來門風嚴謹,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不守綱常敗壞家風的東西!”


    “私放外男入府,傳出去莫說是你,我侯府其他女眷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你隻圖你自己一時高興見了情郎,可想過府裏其他的姐妹們?可想過那林三少爺若是衝撞了她們,她們該如何自處!”


    還好這林三少爺除了與沈玉蓉見麵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舉動,若他是個心術不正想要攀龍附鳳的,借機尋了府中哪個小姐的麻煩,那他們定南侯府豈不是有苦說不出!


    老夫人隻要想到這點就恨不能打斷沈玉蓉的腿,省的她再給侯府惹來什麽禍事!


    “不會的不會的,”沈玉蓉急道:“祖母,孫女每次都是讓人看緊了他的,就是怕他打擾了其他的姐妹們,我……”


    “住口!”


    老夫人怒道:“你那分明是怕被人發現,此刻竟還拿來當做自己的借口!更何況……你既然明知道他有可能會打擾到府裏其他的姐妹,竟還放他入府!你簡直……簡直……”


    “老夫人,老夫人你莫急!氣大傷身啊!”


    許媽媽眼見老夫人氣的差點兒暈了過去,趕忙上前給她順氣,又頗有些責備的看向沈玉蓉:“六小姐你也是,怎麽能隻憑著自己的心意就將外男放入府中呢!而且你就算是把人放了進來,被發現之後也該來找老夫人說清楚啊!怎麽能為了隱瞞真相,就和那李家的丫鬟串通一氣做出混淆侯府血脈的事來!而且還想出……想出事後讓李家小姐滑胎這樣惡毒的主意!”


    沈玉蓉正急著辯解,聽到這話瞬間有些蒙了:“許媽媽你在說什麽?什麽串通丫鬟?什麽事後滑胎?”


    “難道不是你與林家少爺在府中私會時被李家丫鬟發現,之後受她要挾請了那被她買通的大夫來給李家小姐看診?”喘過氣的老夫人沉聲問道。


    “這怎麽可能!”


    沈玉蓉急的差點兒跳腳:“我與林三少爺相見時根本就沒被人發現!又怎麽會受什麽人的要挾!”


    老夫人聞言與許媽媽對視一眼,又說道:“可你身邊的丫鬟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我身邊的丫鬟?哪個丫鬟?她又說了什麽?”


    老夫人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讓許媽媽將事情說清楚。


    許媽媽將那丫鬟剛剛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沈玉蓉聽著許媽***話,臉色越來越白,最後索性嘶聲叫嚷起來:“她胡說!她胡說!我根本就沒給過她什麽銀子!也沒讓她去看李貴的家人!”


    “人贓並獲,她是你的貼身丫鬟,又是我們定南侯府的家生子,沒必要做出偷盜不成還反過來誣陷自己主子的事,這樣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那丫鬟將事情樁樁件件說的十分清楚,若真是偷盜之後被突然發現了,斷不會立刻就想出這麽多環環相扣的說辭來。


    “祖母,孫女沒有!孫女真的沒有!”


    老夫人卻並不理會她這蒼白無力的辯解,隻是無比失望的搖了搖頭,再不想跟她多說一句。


    沈玉蓉百口莫辯,倉促之下忽然又想到什麽,趕忙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祖母,您將林三少爺叫來問問就清楚了!您問問他就清楚了!我們那日真的沒遇到什麽李家丫鬟,我們……”


    “住口!”


    老夫人猛地拍了拍桌案,臉色漲紅。


    “你還有臉提他!你還有臉讓我把他叫來問清楚!你以為他會當著我的麵說出自己曾經暗中出入定南侯府的事嗎?他是瘋了才會承認!”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認了,難道我定南侯府敢認嗎!為了證明你一人的清白,就要將這樣敗壞門風的事大白於天下,害我府中女兒們名聲盡毀嗎!孽障!真是個孽障!”


    “來人!將六小姐帶迴梧桐苑,從即日起關閉院門,沒有我的準許,任何人不得出入!”


    沈玉蓉大驚,猛地撲了過去抱住老夫人的雙腿:“祖母你相信我!我跟林三少爺真的沒有什麽!我上次讓他過來是想見他最後一麵,然後歸還他之前送給我的信物的!你相信我啊祖母!”


    她慌亂之下力氣奇大,老夫人幾番掙紮不出來,又惱又怒:“放手!你給我放手!”


    許媽媽見狀趕忙招了仆婦進來,硬生生掰開她的手將她拖了出去。


    “不要啊!不要啊祖母!孫女還要入京,孫女還要去參加選秀啊!祖母……”


    沈玉蓉的唿聲漸行漸遠,最後徹底下是不見了。


    許媽媽給老夫人斟了杯茶,滿臉擔憂的遞了過去:“老夫人您別生氣,小孩子家不懂事,一時糊塗罷了。”


    “她的一時糊塗,卻險些壞了我定南侯府百年的門風!”老夫人目光淩厲,可見對此事有多麽生氣。


    許媽媽接過她遞迴來的杯盞,柔聲勸道:“六小姐此舉確實是太有些不識大體了,不過這不是發現的及時,沒出什麽大事嗎。您現在又將她關到院子裏禁足了,已經發生的這些就不要再想了,到底該怎麽責罰六小姐也等以後再說,眼下您還是想想怎麽處理後麵的麻煩吧。”


    比如知道內情的下人,還有……聽說事情真相之後的少夫人。


    “少夫人性子烈,若是知道六小姐也參與其中,怕是……”


    老夫人放下扶額的手,看了看竹溪園的方向,最終站起了身:“與其讓她聽別人以訛傳訛,不如我親自過去跟她說清楚。”


    說著抬腳就向竹溪園走去。


    許媽媽趕忙開口道:“老夫人,您是她的長輩,有什麽事讓她過來就是了,何必親自前去呢。少夫人本來就多少有些傲氣,您這般姿態怕是驕縱了她……”


    老夫人搖了搖頭,擺手道:“夢寶不是這樣的人,況且……那李素嫣的事,若不是她當時堅持讓大夫再看一看,我定南侯府恐怕就真要吃了大虧,出了大錯了。就憑這個,我這老婆子放下身段去見一見她也是應該的!”


    許媽媽見勸不動,隻好拿過鬥篷給她披上,陪同著走了出去。


    …………………………


    看著坐在下首沉默不語的夢寶,老夫人語氣頗有些無奈:“我知道你生氣,這件事說來說去其實心裏最不痛快的人是你,可是……”


    “不是的祖母,”夢寶搖頭道:“我不生氣,隻是有些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老夫人問道。


    “我也說不好,隻是覺得……這件事透著些古怪。”


    李素嫣已經被送迴李家了,李氏也被休棄了,按理說沈玉蓉實在沒必要這個時候跳出來。


    她既然有心去選秀,就算真的擔心李貴家的人知道什麽,也不該這個時候去打探。反正等再過幾日她踏上了去京城的路,秀女的人選板上釘釘,定南侯府也不好再追上她把她換迴去。


    老夫人歎了口氣,道:“我又何嚐不知此事有些古怪,但此事涉及到咱們侯府的聲譽,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去查探,所以也就隻好就此作罷了。”


    夢寶點了點頭,隨後起身對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嚇了一跳,趕忙讓許媽媽將她扶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好好的怎麽忽然行此大禮。”老夫人嗔道。


    夢寶垂首斂眸,輕聲答道:“事情真相尚且不明晰,還不一定就真是六妹妹做了對我不利的事,但祖母卻生怕我受一絲委屈,親自前來解釋。夢寶受寵若驚,心內感激無比。”


    老夫人微怔,旋即滿臉欣慰的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懂事,也不枉費我心疼你一場!”


    “不,夢寶並不懂事,夢寶若是懂事,就不會不跟祖母打招唿就請了數位大夫前來給李家小姐看診。夢寶若是懂事,就不會明知已經先後有兩位大夫看過還繼續作此要求。夢寶不過是心中憋悶,衝動之下意氣用事罷了。夢寶隻顧著順應自己的心意,卻將侯府聲譽拋之腦後,實在是……愧對祖母。”


    雖然事後證明確實是李家小姐行為有虧,但這多少也給定南侯府帶來了一些不好的影響,比如讓侯府成為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家主母想要強行給繼子納妾,結果從自己娘家接來的閨閣女子竟是個有孕之人,這樣的言語就算不帶任何羞辱的意思,對定南侯府的聲譽來說卻也絕對算不上好聽。


    若不是定南侯府在北安城地位斐然,沈南竹又是當朝天子看重的朝廷新貴,隻怕更難聽的臆測就要胡亂飛出來了。


    夢寶本以為老夫人定要生氣,還沒想好怎麽上門去跟她解釋,她到先登門跟她說了沈玉蓉的事。


    老夫人見夢寶自責,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道:“這算什麽大事,若說你此舉有錯的話,那我幾十年前豈不是就犯過這樣的錯了,豈不更是定南侯府的罪人?”


    幾十年前就犯過這樣的錯?


    夢寶抬起頭,滿臉不解。


    老夫人笑了笑,臉上帶著些追憶的神情:“當年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也已經嫁給阿竹的祖父兩年了,而且也和你一樣,這兩年一直沒有身孕。不過不同的是,我自成親後就跟老侯爺去了任上,這期間幾乎沒有迴過侯府。”


    “倒不是我不想迴,而是老侯爺知道我年輕氣盛,性子也有些驕縱,和府裏的幾個妯娌都合不來,怕我迴府後反倒不好。便想著等在外麵待上幾年,等有了孩子,脾氣溫順些了再迴去。”


    “結果誰知直到老侯爺任滿,我都一直沒有孩子。而老侯爺的下一任任職之地又離北安不遠,再不迴府也不大合適,我們這才決定舉家搬迴侯府。”


    “卻沒想到就在迴北安的途中我們卻出了事,老侯爺被先帝派來的人匆忙叫走不知去往哪裏,我不能同往,便隻好在下人的陪伴下獨自迴府。”


    “更沒想到的是,我在途中竟遭人伏擊,那些人似乎是想要阻止老侯爺去做什麽事,試圖綁了我去威脅老侯爺。”


    “我在下人的護送下一路躲避,雖然險險避開了追蹤,卻也因此偏離了原本的路線。”


    “下人出去打探,迴來後告訴我說,通往北安的幾條路都有追兵,一時半刻怕是迴不去了。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好先找個地方藏身,試圖躲過這些人的追捕。”


    “誰知沒過多久,我竟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長期奔波讓我胎氣不穩,為了保住孩子,我更是不敢輕易上路了。”


    “直到數月之後,待胎像穩固,沿途也沒有了什麽追殺我的人,我這才小心翼翼的迴了府……”


    “但是迴到府中,等待我的卻不是夾道相迎,而是更可怕的消息。”


    “不知何時,外麵傳言說老侯爺死了,東西兩府的老爺不說認真出去尋找,卻爭起了該由誰來繼承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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