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潔恐懼地在黑黑的通道裏走著,不停地喊著明子。突然有了一道亮光,接著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玫瑰色的霧,明子隨著那霧那光飄了過來。可是無論他怎麽飄,她怎麽奔,他們之間總有那麽一段距離。白潔哭了起來,這時候,那霧和光在退,被裹著的明子也漸漸地隱去,白潔哭著喊著跟著那團霧跑啊,跑……

    吳欣端詳著白潔,用手背抹著眼淚。這時白潔的頭在枕頭上晃起來,嘴裏在說著什麽。

    “白潔,白潔,你醒了。”吳欣愉快地喊。

    白潔的頭停止了擺動,沒有吭聲。眼前的霧沒了,她看見了藍色的天白色的雲、青青的草和淺淺的小河,還有白的、紫的等各色小花。

    “真美啊!這是哪兒,明子呢?”她低語。

    這時她聽到從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她側耳靜聽仿佛是簫聲,令人斷腸的簫聲。

    “是誰呢?”她想。

    “是誰在吹,你是誰?”

    沒人迴答。

    “看見我的明子了嗎?”簫聲停了,她隻聽到自己的聲音。

    “喂……你在哪兒啊?”

    霧又卷了起來。白潔膽怯地走進霧裏,似乎又有簫聲傳來,她循著簫聲向前走。可是那聲音總在一個她不可及的地方,她跑了起來,簫聲突然又停了。

    她恍惚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那樣熟悉。“明子,是明子。”她的心快樂地要跳出來。

    “明,真的是你啊,你什麽時候學會吹簫了?”白潔喊著,愉快地向那個人跑過去。那人扭轉臉對著白潔微笑。

    “明,你為什麽躲著我呢,為什麽?我好想你,好想你的啊。”她撒嬌朝他撲過去。

    他不說一句話。突然,他的洞簫沒了,微笑也沒了。他一臉冷笑,洞簫化做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指著白潔說道:“別過來!你滾,滾,壞女人,下流坯子。你不是想讓我死嗎?我死給你看。”突然他把匕首一下子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明,明子不要啊。我不是壞女人,不是,不是。你不要,不要,不要啊……明,明子。”白潔哭喊著睜開了眼,似乎沒看到眼前的吳欣,依舊哭著喊,明,不要,不要啊……

    “白潔,你怎麽了,白潔你醒醒。”吳欣緊張地搖著白潔的身子說。

    聽見有人喊她。白潔定神一看,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輸液架,空藥瓶。怪怪的味道,哪裏有什麽花香。草沒了,水沒了,明子也沒了。不過仍然有音樂聲,她尋著聲音過去,臨床一個女孩在聽mp3。

    “這是哪兒啊,我怎麽一下子跑到了這裏?”她狐疑著將視線落在緊張地望著她的吳欣身上,使勁地擠擠眼睛。確定了是吳欣,才一臉茫然的問。

    “姐?你怎麽在這裏?我這是在哪兒啊,醫院嗎?明子呢?”白潔疑惑地望著吳欣,淚從眼角滾落下來。

    “是醫院。昨晚你……”吳欣沒有說出來,忙打住話頭改口說,“你病了,把你送這裏了。”

    “病了?你怎麽知道的,明子打電話告訴你的嗎?”她一臉不解。

    “他給我打電話,你?……你昨晚就是在我家裏,我怎麽不知道啊,看你說什麽話?”吳欣為白潔抹去眼角的淚說。

    “在你家裏?我什麽時候去你家了?”白潔閉上眼睛使勁去想這件事,可是到了從超市買東西出來打車那兒,就沒了下文。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出現了一個空洞,這洞裏到底曾有過什麽東西呢?忽然,她眼前出現了一大束百合,接著頭痛了起來。

    “百合,百合,我的頭好痛啊。姐,我這是怎麽了,得什麽病了?我怎麽就是想不起來了呢?我還忘記什麽事情了啊?我剛才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見明子罵我壞女人,還用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要自殺,嚇死我了。姐,真奇怪,是不是我做什麽壞事了?”

    “傻妹子,哪裏去找你這麽個好妹妹呢?天下人都做壞事了,我白潔妹妹也不會做壞事的。”吳欣禁不住又流出淚來。

    “看姐你說的,我和聖人一樣啊?有你這麽誇弟妹的嗎?也不怕別人笑話。嗬嗬!他呢?我病了,他怎不來看我啊,是不是又臭忙?看我迴去怎麽治他。嗬嗬,姐,你不會心疼吧。你可就他一個寶貝弟弟哦。”停了一會白潔又問,“姐,真是你送我來的?我怎麽就是想不起什麽時候,怎麽去的呢,不會病傻了吧?要那樣,明子沒準不要我了呢。”說著,也不清楚為什麽竟哭了起來。

    隨即又一臉疑惑地說:“姐,我怎麽一提明子心裏酸酸的就想哭呢?我倆打架了?是不是你寶貝弟弟把我揍傻了?我的腿,沒問題,胳膊也沒事,腦袋不疼,身體沒受傷啊。”白潔伸胳膊蹬腿,擼腦袋認真得像個孩子。

    白潔的樣子讓吳欣很擔心,她一臉疑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她們就那樣對望著。

    “姐,把手機給我,我給他打一電話。有什麽重要事呢,老婆住院也不管不顧的。”白潔一臉不滿地問吳欣。

    “啊?啊,你要給明子打手機?你真……”

    “他怎麽了?不會是真自殺了吧?哈哈哈哈。”白潔笑著說的,可是又莫名的心酸,淚不聽話地湧了出來。

    “白潔你真的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嗎?”吳欣遲疑地問。

    “昨晚?昨晚咋了?”

    “你……你……,半夜,突然聽見你喊頭疼,我和你姐夫過去,你已經休克了。我們趕緊打120把你送這兒來了。對了,你記得你姐夫是誰不?”

    “姐夫?浩東?哈哈,這個倒黴姐夫現在可不倒黴了,姐可以跟著他享幾天福了。”

    吳欣不敢再說下去了。覺得這事有蹊蹺。急得想找醫生問問,就說:“你餓嗎?我給你弄點吃的。”

    “姐不說倒還不覺得怎餓,你一提,簡直餓死了。不管什麽你先拿點來,讓我先填填肚子吧。”

    吳欣從病房出來並沒向後院的廚房走去,而是折向西去了樓道盡頭的醫辦室。“大夫,我妹妹好象不大對勁,她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忘了,她男人死那麽大的事也忘記了。是不是大腦那裏有問題了啊?可叫怎麽辦呢?”吳欣找到白潔的主治大夫驚慌地說。

    “哦,她失去丈夫了?以前的所有事情都記不得了嗎?”

    “不,其他事情好象沒大問題,還記得。”

    “看上去,她大概是選擇性失憶了。”

    “選擇性失憶?”吳芯一臉迷糊。

    “是的。在安眠藥物的強麻醉作用下,她選擇了忘記她不願意記得的事情。如果我猜得不錯,她夫妻倆的感情應當是不錯的,對不對?”

    白潔點點頭。

    “她男人什麽時候,怎麽死的?是不是很突然?”

    “我弟弟是去年臘月突然心肌梗塞走了的。”提起弟弟,吳欣眼裏又噙滿了淚。

    “那就是了。她愛人意外死亡對她打擊太大,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在藥物和傷痛的刺激下,她的大腦神經就選擇忘記來協調遭受到的巨大傷害。過一段也許會慢慢恢複的,你們暫時先不要急於讓她知道丈夫已經死亡這件事,免得再受刺激。過一段看看怎麽樣,如果她自己恢複記憶,比較好。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再采取其它措施幫助她恢複,好吧。”

    吳欣告別醫生,從醫辦室出來,趕緊進食堂,給白潔煮了一碗荷包蛋,看著她吃下去,獨自思量該怎樣把明子死去的事情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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