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安排,如果能吃頓大餐是不錯的主意。”我對威廉說。


    他聽我語氣終於正常了,鬆了一口氣說:“這才是我認識的艾麗嘛,感情的事確實會讓人傷心,但是世界還是美好的,咱們一切都要往前看。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等我去酒店接你,或者你自己先逛,等到晚上告訴我你在什麽地方就可以了。”


    我點頭應了下來。


    威廉和我交情並不算深,但是一個電話就答應幫我的忙,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我心裏挺感動的。


    看了看時間,才不過早上八點多,太陽明媚,空氣清新。


    而我,不用在這樣的早晨趕去上班。


    刻意忘記昨天的遭遇,忽然間發現這一切都有點美好開始的味道。


    我很少享受早晨的輕鬆,今天掛了威廉的電話以後,忽然體會到了這種美好。


    在街角的小餐廳點了一杯加奶的咖啡,一個三明治以後,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看著外麵行人匆匆,然後覺得時間到我這裏打了一個盹兒。


    吃過早餐,我拿出手機發了個朋友圈,說明所在國家和地理位置,然後大大方方地寫道:需要代購的朋友們把圖片發過來,一周以後迴家,保證件件人肉,最重要的是免費哈!


    沒心沒肺的話惹來了趙瑾的第一條迴複:“等一下給你拉單子,姐好久不去采購了,你來得真是時候。”最後還發了一個笑臉。


    過了十幾分鍾以後,已經出現了十三個留言了。


    這兩年工作當中也認識了不少夥伴同事朋友,生活比剛到帝都時豐富了很多。


    大家對我最大的關心是什麽時候相親,於是在留言裏也有人問:“是不是擴了一場說走就走的豔遇?”惹得點讚的無數。


    沒事的時候給自己找點事,這是我的特長。


    把大家需要代購的東西都複製進了備忘錄,然後我向商場進發了。


    女人,想要改變心情,最好的辦法就是買買習。我知道這個方法有點粗暴,但是卻格外有效。


    一個上午手裏都拎不下了,把東西送進酒店重新出來。


    大家的代購熱情讓我有點應接不暇,下午再轉戰另一個商場,繼續買買買,直到我的信用卡刷爆以後,我才在留言下發了一條——卡已刷爆,代購停止了哈。


    傍晚時分,威廉找到我,看到我手裏拎著的東西,表情相當好看。他伸開雙手說:“我的天,你們中國人購買力,太讓我驚訝了,怪不得現在好多旅行社都寧願用降價來吸引中國遊客來這邊旅遊。”


    “我這不一樣,心情不好,純屬發泄。”我說。


    “能發泄出來也是好的,隻是估計下個月你的帳單會讓你心疼的。”他說完,紳士地幫我拎了包,放在後備廂,然後去了一家相當高檔的餐廳。


    威廉體貼周到地陪我吃過飯以後,又送我迴酒店。我笑著向他揮手告別,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隻我自己知道,我是如何艱難地刻意去忘記。


    在看著威廉的車駛走了,正準備轉身進酒店大堂,卻在玻璃門上看到一個人的倒影。


    那是我昨天見過的,變化很大的蘇放,現在的蘇正元。


    他站在酒店門口中噴泉的位置,一直在看著我,隔著玻璃我都能看到他的眼神。這一刻,所有的故作輕鬆都有點難以維持下去,我想快上海走進去,卻怎麽也挪不開腳步。


    就這樣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走過去問個明白,在隻有我們兩個的場合裏,還是直接上樓,當作沒有看到他。


    畢竟他那麽說得那麽清楚,對於我們的過往,他說了三個字“對不起”。我還有必要去問嗎?一切都沒問的意義了。


    酒店的門童看到我站在這裏,推著行李車站在一旁問:“小姐,您有什麽事嗎?”


    我一下驚醒過來,覺得剛才在他眼睛裏看到了悲傷好像是錯覺。


    但是心裏的不甘冒了出來,對門童說:“先幫我把東西送進房間,我過一會兒再上去。”


    “好的,小姐。”他應了一聲,然後好意提醒,“站在這裏不是很安全,麻煩您往一邊挪兩步。”


    “謝謝。”我說完,轉身就往噴泉方向走了過去。


    我以為他會害怕的走開,在我走到他麵前之前。


    沒想到他還是站在哪兒,一直等我走近了,眼睛被淚水模糊了,他還是那樣站著。


    用了很大的力氣,我才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努力的咽了迴去,用冷冷的聲音問:“你來找我,為什麽?給我一個所謂合理的解釋,還是來看看我有多慘?或者來看看我離開了你,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動了動嘴唇沒說話,眼睛裏都是化不開的悲傷。


    我有點搞不懂他了,說分手的是他,現在過來演苦情戲的還是他。


    “現在沒有其他人了,我相信你或許是有苦衷了。”我說。


    他看著我,剛準備伸手扶我的肩膀,就聽到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阿元,你在這兒等我多久了?”


    聲音是從我身後傳出來的,我迴頭看到了一個亞洲女人,圓臉圓眼睛,皮膚白皙,一臉喜悅的笑,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套裝。


    蘇放笑了起來,是我沒見過的那種很寵溺的笑:“才等了一會兒。”


    “怎麽不進大堂裏去等?”那個女人說,“今天晚上,老爸還說應該帶你過來呢,他想讓你慢慢介入公司的核心經營。”


    蘇放直接越過我,就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


    他直接挽住了那個女人的胳膊說:“一切都聽老爸的安排。”


    剛才我和蘇放之間大概有兩尺的距離,我站在他左側的陰影裏,他就這樣越過了我,直接去挽住了那個甜美的女人。


    “這個女人,你認識?感覺有點怪怪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


    我知道她是在說我,卻沒迴頭去看的勇氣。


    “我以為是個舊相識,走過來才發現認錯人了。”蘇放的聲音。


    原來……他是這樣對別人介紹我的。


    昨天和今天,我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崩潰了,心裏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放自己的悲傷。


    心是真的疼了,那種被撒進一把釘子再用攪攔機攪動起來的痛感讓我站不直身體,就這樣慢慢的彎下腰,酒店人來人往的門口抱住肚子哭到不能自抑。


    門童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馬上跑了過來低聲問:“小姐,您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我勉強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這世上如果真的有一個醫院能治傷心,就好了。那樣,每一個走在大街上的人都是快樂的。


    可惜,這樣的情節隻出現在孩子的幻想野。


    過了借酒澆愁的年齡,過了無病呻吟的年齡,我就這樣挪著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電梯。


    身後雖然沒了他關注的眼光,還是自覺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劉諾,你不能讓他以為你離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一步一步,慢慢反身體走成了鉛筆一樣直的標杆兒,然後按下了電梯上行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了房間,隻記得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淚水一下傾了出來,連挪一步的力氣也沒有。


    我所有的力氣都在從大門口的噴泉走到房間這段距離用完了,一點也沒剩下來。


    毫不講形象的坐在地上,眼淚流成了河。


    就在此時,一雙男人的皮鞋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吃了一驚,抬頭一點一點望上去,筆直的西褲,得體的襯衫,然後是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奧斯特。


    他彎腰伸出手放在我的眼前說:“起來,到沙發上哭,傷心也是需要尊嚴的。”


    我看著他那隻手,沒有抬手的力氣。


    “你原來不這樣的,我欣賞的劉諾是那個見到男友劈腿敢動刀子的劉諾,而不現在這個隻會躲在房間裏偷偷哭的劉諾。”他很少叫我的中文名字,此時叫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


    下意識的,我把手放進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幹燥而溫暖用力,用輕輕一拉就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到了沙發上才鬆開手說:“坐下來休息一下,等一會兒我給你準備好熱毛巾,哭累了喝水,擦臉,最好等一下平靜了再做一個麵膜,這樣皮膚不會被淚水刺激得變老了。”


    說著,他竟然真的轉身去衛生間做這些準備了。


    我此時的大腦混沌一片,根本沒想到要問一下他是怎麽進的我的房間,等到他擰著熱毛巾出來時,我才想到這個問題。


    此時,因為奧斯特的打叉,我的眼淚居然停了下來。


    他把毛巾遞給我說:“不哭了?”


    我點了點頭:“你是怎麽進我的房間的?”


    “這個不重要,剛才在門口那一幕我看到了,那個時候我的車子剛剛停下來,看你們想要相認,就沒過去打擾,後來在樓上才看到他等的人竟然不是你。”


    我無話可說,剛才那一幕我不想任何人知道,何況是奧斯特。而且,他還是一個完全的止擊者,從頭至尾。


    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萬分尷尬,低聲問:“看我這樣,你是不是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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