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幕戲


    網上買的花種已經到了,淩萌初周五上午沒課,一大早就把霍聲遠撬起來去花園裏種花了。


    福田五區戶型一致,每家每戶都是兩層半的小別墅帶一個小院子。小院子不大,十多平米,很多人一般都用來種花納涼,打理成一個小型的花園。


    她搬過來一個多星期了,每天去學校上課,路過別人家的院子,那都是花團景簇,綠意盎然的。隻有霍聲遠和他前麵一戶人家的院子是空蕩的,寸草不生。一片荒蕪,蕭瑟得很。


    淩萌初從小是爺爺帶大的。老爺子喜歡種花種草,她耳濡目染也就會了。其實她有很多技能,諸如燒飯做菜、茶藝、書法等都是從爺爺那裏學來的。一般老爺子會的東西,她大多也略知一二。


    她自己也喜歡養花,隻是之前一直住在學校宿舍,沒有條件養。她倒是買了四/五盆多肉養。那天搬家,這些個多肉也被她帶了過來,擺在陽台上。


    種花是體力活,她一個女孩子體力有限,自然要拜托霍聲遠。


    霍大導演換了套運動服來到院子,看到鋤頭、鐵楸、鏟子、水壺,各種工具一應俱全,橫七豎八擺在地上。他頓時就納悶了,“你哪裏弄來的這些?”


    淩萌初手裏提著一大袋花種,正在挨個分類,迴答:“今早找鄰居借的。”


    霍聲遠:“……”


    厲害了,我的初初!


    “他們怎麽會有這些東西?”福田五區住的都是富人,個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裏拿得出這些農活裝備。


    雖說他這房子買來也有兩三年了,可常年在外頭拍戲,難得迴家。對於左鄰右舍是一點也不熟悉。淩萌初能借到這些東西簡直就是奇跡。


    “這些東西他們家裏都有。你看看人家的院子打理得多漂亮,要花有花,要草有草。支著太陽傘,沒事還能喝喝茶,納納涼神馬的。你再看看咱們家的,光禿禿的,啥都沒有,難看死了。我都仔細觀察過了,這一片住戶他們的院子裏都種了東西,就我們家和前麵那戶人家沒種,咱們可不能脫離群眾路線,得跟著群眾走!”


    霍聲遠:“……”


    這一言不合就開起了思想政治課!


    霍聲遠抬手指著前麵同樣光/裸蕭條的院子,悠悠道:“前麵那是商總家。”


    “哪個商總?”淩萌初忙著手頭的活兒,沒太在意,腦袋都沒抬一下。


    “咱們橫桑還有第二個商總嗎?”他擼起衣袖,準備幹活兒,“盛時的老總,你的頂頭上司。”


    淩萌初:“……”


    臥草,一不小心就和大boss做了鄰居!


    盛時老總,日理萬機,哪裏有心思打理院子啊!也難怪這院子荒廢成這樣了。


    淩萌初對於這個難得見一麵的圈內大佬充滿了好奇,八卦兮兮地問:“商總有女朋友嗎?”


    霍聲遠舉著鋤頭鬆土,動作笨拙,“我不太清楚,我也不常見到他。”


    “應該是沒有的吧。”淩萌初自說自話,“要是有女朋友的話,這院子也不會荒廢成這樣了。”


    霍聲遠:“……”


    他家小妻子這都是神馬鬼邏輯!


    事實證明淩萌初是對的。後來有一天他們夫婦倆發現有個小姑娘在細心打理商總荒蕪的院子。而那個小姑娘最終成為了商太太。


    請記住一句話,若是有哪個女人肯花費心思打理你的家和院子。那麽這就意味著她做好了和你相伴一生的準備。


    同樣的,一個男人若是放任你去打理他的家和院子。那麽他便是有心和你過一輩子的。


    ——


    兩人忙活了一上午,弄得滿頭大汗,總算是把花種全都種下去了。


    淩萌初這次買了好多個品種,薔薇、茉莉、玫瑰、金盞菊等。她想象了一下,等哪天這些花全都開放了,那場景一定很漂亮。


    她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無數繁華盛開的場景,很是憧憬,“等這些花都開了,我一定要弄個小型的花園聚會,把軟軟她們都叫來。”


    初冬的風很涼,吹得她衣角獵獵作響,栗棕色的長發飛舞,胡亂拍打在臉上。


    因為要幹活,她穿得很少,睡衣外頭就套了件短款的針織開衫。


    開衫是鮮豔的大紅色,很襯她的膚色。暴露在空氣裏的脖頸白皙瑩潤,近乎透明。


    她的膚色偏白,穿亮色的衣服十分好看,很養眼。


    開衫沾了一堆泥漬,東一塊西一塊。臉上也很髒,像隻大花貓。可笑容是那麽燦爛,那麽耀眼,兩顆淺淺的小酒窩一晃一晃的。他忍不住受她感染。


    霍聲遠則不禁想起那年初夏,無數薔薇花裏那張美麗動人的笑臉。她一笑,他的一顆心都在歡唿雀躍。


    淩萌初十八歲之前,他從來不覺得她漂亮。小的時候,小丫頭被淩老爺子養的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小臉,格外圓潤。


    小丫頭被老爺子寵壞了,很霸道,又特別愛哭。又是一群小孩中最小的那個。大人們都告誡自家孩子要讓著她。久而久之自然變成了十足的小霸王。隻要誰不依著她,她就能坐在地上哭得驚天動地。所以世交的很多小朋友都不愛跟她玩。


    他年長她七歲,他也不太喜歡她。他喜靜不喜鬧,總覺得這小丫頭太能哭,太鬧騰了。那會兒一聽到她哭,他就覺得腦仁疼。


    他是霍家長子,性子隨父親,不愛說話,待人也格外疏離,從小到大都不願和人親近。


    小姑娘可能是怕他,每次家族聚會,她見到他都會縮在大人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怯生生地喊他“聲遠哥哥”。


    他記得有一年新年聚會,青陵的幾個大家族聚在一起,地點就定在霍家。所有的小輩都被要求出席。


    一大群人聚在霍家的後花園裏聊天。孩子們都在一起玩耍。淩老爺子眯著眼睛,拿幾個小孩打趣,“你們誰長大以後要娶我們初初呀?”


    “初初這麽愛哭,又那麽胖,我才不要娶她呢。”


    “就是就是,初初這麽胖,醜死了,我也不要娶他。”


    “是啊,初初都胖成球了,我可不想娶她。”


    ……


    孩子們都不喜歡小丫頭,自然個個拒絕。


    本來就是開玩笑,可沒想到小丫頭卻當了真。頓時放聲大哭起來。一時間大人們手忙腳亂,各種哄她。


    他當時和弟弟霍承遠到後花園去找妹妹梁滿滿,這丫頭不知道跑哪兒瘋玩去了。


    他和霍承遠比淩萌初他們都年長好多歲,自然無心參與這個話題。可小丫頭卻突然跑到他跟前,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扯住他衣角,淚眼婆娑地說:“聲遠哥哥,他們都說我胖,不願意娶我,你來娶我好不好?”


    淩老爺子此刻極其迫切想要安撫寶貝孫女,讓她別哭。她一哭,老爺子覺得天都塌了。趕緊在一旁給他使眼色,“聲遠你快答應她,哄哄她。”


    他礙於老爺子的麵子,點了點頭,“好,我娶你!”


    很神奇,小丫頭居然被他安撫到了,頓時破涕為笑,不哭不鬧了。


    當時一群親戚還拿這件事開玩笑,讓兩家趕緊訂個娃娃親。老爺子拄著手杖,敲著地麵,笑眯眯地說:“初初若是嫁給聲遠那自然是極好的!”


    玩笑總歸是玩笑,笑一笑,也就過去了。


    他當時從未往深處想過這件事,很快就被他拋擲腦後了。可沒想一語成讖,當年的事情變成了現實。他估計淩萌初自己都不記得這件事情了。


    後麵幾年,兩家人的聯絡還算頻繁。小丫頭漸漸長大,可他們依舊沒多少交集。每次見麵,一聲“聲遠哥哥”已經是全部的情分了。


    一晃眼,當年的小丫頭出落地越發水靈了。肉嘟嘟的小臉不再,而是變成了精致的鵝蛋臉。身材也變得越發纖細苗條了。


    女大十八變,十八歲那年夏天,她當真是驚豔到他了。以至於這麽多年他都忘不了。


    那年夏天,淩萌初十八歲生日,又正好考到了橫桑c大。真可謂是雙喜臨門,淩老爺子大擺筵席給孫女慶祝。


    他們這些世交小輩,大多都不學無術,他自己成績就不好,勉強讀了個藝術學院。大學畢業後就進入娛樂圈摸滾打爬,吃了不少苦。這群人當中就數淩萌初和弟弟霍承遠會讀書了。一個去了百年名校c大,一個去了c大醫學院。


    寶貝孫女考了這麽好的學校,老爺子高興壞了,準備大肆給孫女慶祝。


    十八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女孩子出落得格外水靈,顧盼生姿。生日宴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霍聲遠清晰地記得,生日宴那天天氣格外好。微風徐徐,天清氣明,花園裏百花盛放,蟬聲陣陣。


    她和幾個同樣大的姑娘在花園裏一起拍照。


    這個年歲的女孩子們大多喜歡拍照,隻要湊在一起就是一通狂拍。


    她就站在薔薇花叢裏,手裏舉著手機,笑魘如花。


    他站在角落裏,替她拍照那人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他也摁了掌心裏的手機。


    那是他這輩子做過最衝動的一件事情。


    姑娘們的笑聲如銅鈴般清脆悅耳,不斷撞入耳中。


    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抿嘴一笑,“聲遠哥哥你來啦!”


    霍聲遠額角凸起,心狠狠一抽,然後一頭栽了進去。


    ——


    她那日問他:“霍聲遠,你為什麽和我結婚?”


    她大概不知道,愛情的種子不經意間落入心田,生根發芽,早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娶她隻是因為她身上有他理想中愛情的模樣。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裏這樣寫:“有人認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


    而他卻覺得,愛是有她的每一個日升和日落。


    初初,很感激你孤注一擲之時,找上的那個人是我。


    ——


    霍聲遠悄無聲息地走近兩步,抬起手臂去摸她頭發。


    指尖剛剛碰到,淩萌初便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有些戒備,“你幹嘛?”


    雖然經曆過最親密的男女之事,可她依舊不太習慣他的親昵。他很喜歡吻她,很多時候她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他就會過來抱她。抱著抱著就開始親她。兩人的目光不經意交匯,她衝他柔柔一笑。他便會放下手頭事情,摁住她下巴,直接吻她。


    比起這種突如其來的親熱,她還是更習慣他在床上的簡單粗暴。


    他蹙了蹙眉,左手直接摁住她肩膀,“你別動,臉上有髒東西。”


    “哦。”她抬手,“我自己來。”


    “我來!”他直接摁住她手,騰出另一隻手一根根理順她的長發,別在耳後,露出一張白皙精致的鵝蛋臉。


    然後用拇指和食指一點一點擦掉她臉上的泥漬,動作輕柔,極其富有耐心。


    他身材挺拔,逆光站著,身後是大團明亮的日光。陰影之下,他精致的眉眼顯得格外深邃。眸光清亮,黑漆漆的,仿佛一團漩渦。


    她一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眼神太過誠摯,深情款款,溫柔似水,也充滿了最具原始的掠奪。


    每次吻她,每次拉著她沉浮,他都是這個眼神,讓她難以抵擋,根本招架不住。


    應該是剛剛給花種澆過水,他的指尖沾了水,很涼,觸感清晰。


    男人修長的五指被陽光折射出一道細長的剪影。那雙手骨節分明,蒼勁有力,指腹有些粗糙,劃過她臉部細膩的肌膚,惹得她一陣戰栗。


    她忍不住想起第一晚這雙手在她身上的操控,開始束縛,猶豫不決,到了後麵行雲流水,揮舞自如。


    想到這裏,雙頰自然就紅了。


    霍聲遠細致地替她處理掉臉上的泥漬,氣息徐徐:“初初,我們是夫妻,我抱你,親你,甚至做/愛,隻會越來越頻繁。”


    淩萌初:“……”


    如此帶有色彩的話語,偏這人竟然說得如此一本正經。


    她有些臉熱,微微抬頭,“所以呢?”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灼灼,“所以你要習慣我的親近,然後迴應我。”


    話音一落,他伸手將她往前一帶,掐住她纖細的腰肢,堵住她柔軟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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