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法力高深,有飛天遁地之術,魔、鬼、妖見之無不膽寒敗退,弱小的人族則把他們當做守護神,建廟跪拜祈求佑護。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天族大能頻頻隕落,又無後起之秀,導致近百年來天族式微,再無原先的輝煌地位。天族地界毗鄰妖族,封印妖界裂縫、防止妖族出世禍亂人間一直是天族的責任,然而百年前大妖集體暴動,竟頭一次擊敗了天族防守,殺死數百天兵天將,衝向了人界。無數百姓遭殃,最後還是幾位強大的人族修士合力製服了大妖,消弭了這次災禍。事情發生後,天族徹底跌下了神壇,淪為魔族等異族的笑柄。為此,天帝大發雷霆,卻又無可奈何。好在後來出現了轉機,天後誕下一子,名為華星洲,自小天賦異稟,法力深不可測,十五歲率軍出征妖族,便憑一己之力擊殺數名大妖,大獲全勝,從此名震各界。天帝大喜過望,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兒子身上,給予他最嚴苛的要求,希望他能肩負起重振天族的重擔。華星洲也沒有讓他失望,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征戰十年,他未曾有過一場敗仗,妖族如何暴動掙紮也無法從他手底下踏出妖界一步,華星洲已成為當之無愧的戰神,是所有天界子民狂熱仰慕的救世星。作為一個被父母、被全族子民寄予厚望的人,華星洲不敢敗,也不能敗。很多時候他會感覺喘不上氣來,可他明白,能力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何況他身為天族殿下,守護子民本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所以再苦再累,他也從未抱怨過一句,而是始終以溫和的笑容對待每一個人。就像此時,麵對父親的教導,華星洲端正麵容,沉聲道:“孩兒謹記父帝教導,絕不會有一刻鬆懈。”天帝這才麵色稍緩,又勉勵了幾句,讓華星洲迴去休息了。作為天界戰神、身份最尊貴的大殿下,華星洲的住處卻並不鋪張奢華,反而有些冷清,甚至連伺候的人也沒幾個。天帝對他的要求分外嚴格,華星洲幾乎沒有童年,更沒有玩伴,在他很小的時候所有人就知道,這位殿下將來是要做大事的,誰也沒那個膽子去引著殿下玩物喪誌,於是人們一邊尊崇愛戴他,一邊小心翼翼的疏遠他。吃飯、睡覺、讀書、打仗,就是華星洲從小到大的全部生活了。而他,也早早的習慣。揮退了伺候的人,華星洲這才鬆了口氣,把懷裏的小狐狸掏了出來。方才還在父帝麵前表決心,私底下卻把一隻妖族偷渡到天族的地盤上,還帶進了天族戰神的寢室,華星洲難免有點心虛,很是頭疼的看著這個小家夥。小狐狸卻不知他的糾結愁悶,它察覺到這裏環境安寧,沒有隨時被殺掉的危險了,整隻狐狸都開心起來,順著華星洲的手臂爬到他的肩頭,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頰,似在表示感謝。這種感覺很奇妙,華星洲自小沒有和任何人親密接觸過,就連他的母後,為了鍛煉他的獨立能力,培養天族殿下的威儀,自他五歲後便沒有再抱過他一下了。天界有很多靈獸,幾乎所有人家都會養上一兩隻給孩子做玩寵,可這些孩子中從來不包括華星洲。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小動物的毛這麽軟,蹭著人撒嬌的時候,會這麽可愛。即使它是一隻妖。華星洲想,他這裏甚少有人來訪,小狐狸的妖氣又如此稀薄,藏嚴實一點,應該不會被人發現。等他尋到安全的地方,就把這隻小妖送出去。做完打算,他心中終於緩緩放鬆下來,摸了摸小狐狸柔軟的毛,溫聲道:“你就暫時在這裏住下,記住一定不能跑出這間屋子,聽懂沒有?”小狐狸乖巧的“嚶”了一聲,還用力點了幾下腦袋。華星洲被逗笑了,有些驚異的問:“你真能聽懂我說話?”小狐狸又點了點小腦袋,還眨了眨眼,好像有些得意似的。妖族向來靈智低下,生下來便遵循本能去不斷殺戮。這隻小狐妖卻有自己的意識,這或許就是它能保持純善的原因。“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總不能總是小狐狸小狐狸的叫,華星洲看著它一身火紅的皮毛,認真詢問,“叫小紅如何?”許夕:“……”不是直男,就不要起這種直的令人發指的名字好嗎?眼見小狐狸瘋狂搖頭,華星洲明白它不喜歡,於是又想了想,問:“那小白呢?”這隻紅狐狸四隻爪子和耳朵尖都是白的,很特別,也很可愛。小狐狸大眼睛巴巴看著他,好像委屈的快要哭了。“還是不喜歡啊?”華星洲有些為難,他雖生的溫柔儒雅,卻完全沒有那些風流公子的閑情逸致,讓他想一個風雅的名字,著實有些不易。“那不然……阿雲?”不知怎地,華星洲靈光一閃,說出了這個名字。他隻是見那小狐狸的爪子雪白雪白的,在火紅的皮毛映照下,像晚霞中的幾朵白雲般,便脫口而出了這個名字。小狐狸似乎愣了一下,眨眨眼,然後點了頭。華星洲笑了,越看越覺得這小家夥有靈性的很,給它喂了些食物和水,又和小家夥玩了一會兒,這才準備去沐浴。征戰多日,他身上血氣未消,想了想,把小狐狸也撈起來,再度藏到懷裏:“你也一起洗洗吧。”許夕無法反抗,於是和任務對象第一天見麵,便被迫欣賞了一副美男沐浴圖,還被對方捧在手心把渾身上下細細搓洗了一遍,全程隻能無力的“嚶嚶嚶”,整隻狐都不好了。洗的香噴噴後,華星洲藏著小狐狸迴了房間,把小狐狸安置在床內側,分出一角被子蓋在它身上,輕輕拍了拍,笑道:“好了,安心睡覺吧。”小狐狸打了個哈欠,聽話的閉上了眼。華星洲連著打了這麽多天仗,也累了,此時終於鬆下一直繃著的神經,也很快沉入了夢鄉。這一覺,他睡的很沉。還做了夢。這個夢分外逼真,下著大雪,周圍是一片火紅的梅林,鼻端竟還能嗅到清幽的梅香。華星洲有些新奇,天界是從來不下雪的,他怎會夢到雪?正想著,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墨發紅衣,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五官。可不知為何,華星洲卻覺得,這個人生的一定非常好看。他分明看不清對方,卻又覺得對方的氣息無比熟悉。他不由自主的向那人靠近,緊接著隻聽“噗”的一聲,分外耳熟,是利刃入肉的聲音。他有些茫然的低下頭,隻見眼前是一團一團的豔紅色,一把利刃不知何時出現,直直的插在眼前人的胸口上。鮮血洶湧而出,灑滿他的手、他的衣,一會兒滾燙一會兒冰冷,而麵前那人,就這樣毫無生機的倒了下去。華星洲猝不及防的感受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深刻入骨的絕望。那一刀似乎捅進了自己的心口,他在夢裏一時疼的喘不過氣來。他手足無措的扶住那人,拚了命的想救他,卻無計可施,隻能感受著對方的體溫逐漸變的和雪一樣冰冷,最後留下一句:“對不起……”華星洲心髒皺縮,猛的睜開眼睛,坐起身大口喘了幾口氣,察覺到異樣,抬手一摸,才發現臉上全是冰涼的淚痕。那是……誰?為什麽會做這樣一個夢?為什麽那夢竟那樣逼真,以至於夢醒後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還停留在身體裏,讓他忍不住戰栗?他怔怔的坐著,久久迴不過神,身旁的小狐狸被他的動作吵醒了,輕輕嚶了一聲,迷迷糊糊的爬到他身前的被子上,看到他蒼白的臉色,立刻清醒了,用毛茸茸的小腦袋拱了拱他的手,好像在詢問發生了什麽。被它這麽一鬧,華星洲才緩緩從方才的夢境裏走出來,勉強笑了笑:“沒事,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