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已久的大門打開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顯得特別的震耳欲聾,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沈瑤下意識迴頭,落滿灰塵的門,打開的時候,還有塵埃同時落下,如同蒙上一層視線難及的薄霧。


    片刻之後,煙塵散盡,施施然邁出大門的刃,讓沈瑤微微眯了眯眼睛。


    陽光正好,大公無私的撒落在每一個細小的角落。一道大門,卻如同陰與陽的分界線,門外陰氣森森,門外眼光燦爛,而這振刃,從大門跨出的瞬間,如同從黑暗裏陰影處驀然重迴陽光之下。而寬宏大量的天光立刻便慷慨的給他鍍上金色的光暈,使得他的麵容在籠罩的光線中灼灼生輝,璀璨奪目。


    但這些,都不是讓沈瑤驚訝的原因,有個全刀帳好友的好處,就是不管多稀有的刀,她都見識過,甚至和其中幾把還混得挺熟。所以無論出來的是什麽稀有貴重的刃,都不至於讓沈瑤色變,讓她詫異的是,不同於她見過的所有其他這振刀,付喪神那頭流水般長發,宛如上好的冰絲銀線織成的珍貴異常的綢緞,在天光的輝映下,瀲灩生姿。


    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三日月宗近。


    眼中新月浮現的刃環顧了下四周的景象,在對上沈瑤黑白分明的杏眼時,便是提袖掩唇而笑,眼底的月色倒映著水光,“哦呀,是位姬君呢。”


    三日月宗近的態度溫和,言語親切,長曾彌虎徹卻驀地戒備起來,掙開沈瑤的小手,握上自己的刀柄。作為練度不高的刀劍,他不清楚眼前刀劍實力的底線,也沒見過暗墮的刀劍,到底是什麽樣子,但空氣中彌散著的若有若無的壓力,和不同尋常的氣息,讓長曾彌虎徹下意識就握住自己的本體刀,護住沈瑤。


    沈瑤卻在一怔之下迴過神來,她實在沒想到,把狐之助扔進去,卻換來這麽一位大佬,她可不認為三日月宗近隻是開門來打個招唿,而且還是這樣一振不同尋常的天下五劍,長發雖美,卻非常人能夠消受啊。


    不過,看狐之助的作態也知道,這座本丸雖然水深,但對於其他本丸的審神者來說,卻並不是威脅生命安全的存在,不然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不會放任狐之助來去碰瓷,也不會放任這座本丸繼續存在。所以她倒是沒有長曾彌虎徹那麽緊張,或者說臉皮厚膽子又大,這樣的情況也讓她警惕不起來。


    沈瑤揚手拍拍長曾彌虎徹的手臂,對他笑著搖搖頭,示意他無需這麽緊張,眼前的三日月宗近,沒有拔刀相向的意思。況且,她也絕不希望長曾彌虎徹和眼前的三日月宗近硬碰硬,畢竟,虎哥……他還是個孩子啊,而眼前三日月宗近怎麽看都練度極高的。


    拍過長曾彌虎徹之後,沈瑤也不要長曾彌虎徹護在背後,自己上前半步,學著三日月宗近的樣子,沒有又長又大的袖子,便以手掩唇而笑,“哦呀,是位爺爺呢。”不知恐懼的天真樣子,笑起來就像是山澗清澈透亮的溪水,俯身去看,還能看到期間暢遊的小小魚兒,不含半絲陰霾。真正像是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不識人間醜惡,不辨人心混沌。


    隻這樣一眼,三日月宗近就知道狐之助為什麽選定了這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作為新的審神者,而且鍥而不舍的非要達到目的。


    不提非常難得的靈力相合,僅僅是天生這副溫軟甜美的樣子,都會覺得她實在是個不會拒絕別人,容易受人蠱惑的爛漫性子。


    說白了,就是看上去怎麽都覺得很好騙。


    但,真正是如此嗎,狐之助接二連三的失敗說明了什麽,三日月宗近不認為世間有這麽多巧合,巧合湊在一起,就是事情的真相。


    然而,就算知道眼前小姑娘的樣子絕對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三日月宗近,也還是得試一試。


    “哈哈,”付喪神走下台階,不緊不慢的優雅姿勢,如同將千年前泛著白梅冷香的歲月,混合著月色,帶到沈瑤麵前,“姬君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個老頭子了。”


    隨著三日月宗近的接近,長曾彌虎徹手已經緊緊的握住刀柄,隻要稍有異動,這柄刀,便能出鞘。


    而沈瑤卻完全像是沒有察覺到有什麽危險般,臉上笑意不改,甚至更加甜美,“爺爺你好,”頓了頓,嘴角的酒窩越發深了,“爺爺再見。”竟完全沒有任何廢話,也不打算有任何交集,幹淨利落的說完,準備拉了長曾彌虎徹轉身就走。


    此地非是善地,還是迴自己本丸比較好(wan)。


    看透沈瑤的企圖,三日月宗近在沈瑤還未來得及動作,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揚聲喚道,“姬君,請稍等。”


    沈瑤腳步頓了頓,“爺爺還有什麽事嗎?”


    三日月宗近輕聲笑著,月色漸深漸沉,隱約之中如同渲染上某種妖異的血色,“既然姬君已經走到門口,若不款待,豈不很是失禮,不如進門,讓我為姬君泡上一杯好茶。”


    “爺爺要請我喝茶?”沈瑤背著手,偏著頭,就像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可愛天真,注視著三日月宗近的眼睛幹淨純粹得如同夏日清晨的露珠,不帶絲毫雜質。


    “是啊,想請姬君飲茶,”三日月宗近微微低頭,長發便如綢緞般順著肩頭滑下,新月初升,盈盈微光,“姬君可願賞光?”


    長曾彌虎徹握著刀的手在微微出汗,自從被喚醒,他從未如此緊張過,就怕主人一時心軟同意眼前這把刀的提議,畢竟眼前的刃,在主人麵前看上去如此美麗且無害。雖然,他肯定會阻止主人進入這個看起來詭異的本丸,但是主君畢竟是主君,若下定決心,他不是舌綻蓮花的類型,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這個已經擔心過頭的虎哥,下意識的忘記了,在幾分鍾之前,他是如何被他家主人單手掄狐之助的兇殘舉動震驚得瞠目結舌的。


    沈瑤手指點在臉頰邊,在兩振刀心情完全不同,卻同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的視線中,認真思忖了半晌,才嫣然一笑,“媽媽說,好孩子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迴家,我是個好孩子嘛,所以還是迴自己本丸比較好。”


    沈瑤的話出口,三日月宗近笑意未變,長曾彌虎徹卻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至少主人是拒絕了。


    正當沈瑤自認為非常婉轉的拒絕了三日月宗近,高高興興的準備拉著長曾彌虎徹迴本丸的時候,突然之間,天邊風起雲湧,異變來得如此觸不及防。


    翻湧的烏雲,讓幾人都抬頭望去,長曾彌虎徹臉色立變,脫口而出,“時間逆行軍!這裏怎麽會有時間逆行軍?”


    “時間逆行軍?”沈瑤也是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觸真實的時間逆行軍,這還是在本丸的範圍內,本丸的坐標都是受到時之政府保護的,怎麽會出現時間逆行軍?


    倒是三日月宗近理了理自己寬大的衣袖,處驚不變的輕笑著,似是解釋給沈瑤聽般,“這些東西,經常光顧這裏呢。不過好在本丸的結界還是完好的,他們進不去裏麵,所以沒什麽特別的危險性。”


    電光火石之間,沈瑤突然想起,這是座暗墮本丸,難道是因為這個關係,所以特別容易吸引時間逆行軍?或者說,這裏的坐標已經被時間逆行軍偵知了?


    現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時候,眼見時間逆行軍即將顯型。而長曾彌虎徹的練度……算了還是不要去想這個讓人憂傷的問題。那麽現在這裏的刀劍,唯一能抵抗時間逆行軍的隻有。


    沈瑤猛地抬頭看向三日月宗近,這振最美的太刀微笑著,迴望向沈瑤,手攏在寬大的袖中,發間的金色流蘇在暗下的天光中,如同碎金般點綴在瀑布般的長發間,旖旎美妙。


    還真是,打算袖手旁觀啊。


    這就是,暗墮的刀劍。


    根本沒有半分猶豫,沈瑤的臉變得跟六月的天氣一樣迅速,瞬息之間就重新展露笑容,她拽了長曾彌虎徹就往三日月宗近那邊靠,“三日月先生,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已經認識就不算陌生人了,跟你迴家也沒什麽,所以還是讓你請喝茶吧。”


    沈瑤的語氣單純而熱烈,就像收到好友的邀請喝茶而簡簡單單感到開心般,完全沒有任何轉折性的尷尬和不適,更沒有所謂的掙紮猶豫。


    哈?


    長曾彌虎徹再次因為沈瑤這樣神轉折的表現而震驚了,雖然他多多少少猜得到沈瑤改口的原因,但是主人她,真的不需要稍微有點轉變過程嗎?


    而驚訝的不止長曾彌虎徹,饒是看到時間逆行軍出現,就已經猜測到最後沈瑤會跟著他進本丸這樣的結果的三日月宗近,但看到能把這樣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得仿佛天經地義的沈瑤,還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下,不過到底是三日月宗近,隨即便掩唇而笑,伸手將本丸的大門推得更開了一點,然後動作優雅的一引,“那麽,姬君,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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