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鬼穀子之後,杜蘅騎上一匹小紅馬便獨自上了路。


    魔教地處偏遠, 離長安還需六、七日的路程。藍英光的治療需要的藥材量很大, 每天都需要以藥浴浸泡, 鬼穀子那邊的存量自然是不夠的, 不過勉強撐個十幾日還是可以的。


    留給杜蘅的時間,倒是並不太多了。


    杜蘅出來沒多久,便有人從身後追了上來。


    讓杜蘅有些意外的是, 來的人竟然是琳琅。


    “你那是什麽表情?!”琳琅騎著馬趕過來, 一見著杜蘅就習慣性地露出一臉不開心的表情, 瞪了她一眼, 揚起頭道:“看見本小姐這一臉的驚訝是什麽意思?!怎麽, 看到我很意外?”


    杜蘅隻是用一雙眼睛默默地盯著她, 並不說話。


    果然琳琅自己就受不了,說道:“教主就讓我與你搭檔,如今教主一統魔教之日指日可待了, 你是不是要一個人在教主麵前表現一番,日後好搶走我護法的位置?”


    杜蘅:“……我這是去辦私事。”意思是和謝祺安的命令無關。


    “誰還不知道你是為了給那個藥人找藥啊!”琳琅果然心直口快, 狠狠瞪她一眼後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那個藥人本來就是教主交給你和我兩個人!的任務!我決不允許你一個人占了功勞!”她特意強調了“兩個人”,說著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杜蘅的表情。


    “反正這次你休想搶在我前頭!”作完總結之後, 琳琅“哼”了一聲,傲嬌地一扭頭。雖然話語十分不善,但趁著琳琅扭頭時, 杜蘅看見了她耳後根微微泛起的紅色。


    杜蘅突然福至心靈, 心下了然。


    隻怕是當初在煉星堂的時候, 她攔下藍英光讓他給琳琅解毒,正好被這姑娘看在眼裏,這姑娘便執著地認為自己欠了她一個人情。如今她要為藍英光找藥,這姑娘自然不肯坦然地承她的情,這才追了上來,想要與杜蘅同去。


    然而琳琅本就一直和杜蘅不對付,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被杜蘅所救,所以這才故意找了個借口。


    ……不得不說,這借口太爛,手法也太拙劣了。


    像琳琅這樣一根直腸通到底的姑娘,竟然也能在魔教裏混成護法。


    隻能說,謝祺安真的是太缺人了……或者他身居高位,更喜歡用這種頭腦簡單,隻需要無腦執行他命令的人。


    見杜蘅搖頭,琳琅惡聲惡氣道:“我管你答不答應呢,反正我就是要去,你就算阻攔我……”


    “好啊。”還沒等琳琅說完,杜蘅就幹脆地應下聲來。反正有個幫忙拖東西的人,有益無害。


    反而是琳琅無數的借口還沒用上,被杜蘅這一搶白,直接噎住了。


    兩人結伴走在了前往長安的路上。


    不一會兒,兩人就出了村子。不想,她們二人才剛一上了官道,便遇上了攔路搶劫的強盜。


    三五猥瑣大漢突然跳了出來,搓著手眼冒綠光地盯著杜蘅、琳琅兩人,口中淫/詞/穢/語不斷。


    “哈哈,等了這麽久!居然是兩個貌美的小娘子,還真是不枉我們這一等啊~~小娘子~你們隻有兩個人上路,孤不孤單呀~要不要哥哥陪陪你們啊~”


    看樣子,他們之前就盯上杜蘅、琳琅隻有兩名女子獨行,又見她們二人容貌出塵,便生了想要劫財劫色的心。


    杜蘅還沒說話,琳琅就率先冷笑一聲:“找死!”她手中的鞭子“唰”地甩了出去,角度有如毒蛇一般刁鑽。


    那強盜哪裏會是琳琅的對手,幾鞭子就被抽跪到了地上。


    那三五大漢被鞭子抽得苦不堪言,當即跪倒在地求饒道:“姑奶奶們!姑奶奶們饒命啊!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擾了姑奶奶們的清淨!還請姑奶奶饒命!”


    琳琅冷哼一聲,理都不理,杏眼圓瞪,揚起手裏的鞭子就要朝著他們甩下去。


    “等一等。”杜蘅突然伸手阻了琳琅的動作。


    看到杜蘅橫空伸過來的手,琳琅轉頭瞪她一眼,口氣不善:“你幹嘛?不會吧?你還要做這種‘善人’,真要饒過他們?”


    “饒了我們吧!”那兩人似乎是看出杜蘅有意鬆口,忙不迭跪行到杜蘅麵前懇求道。


    “……並不是。”沒想到的是,峰迴路轉,杜蘅幹脆地搖頭。她轉頭看向腳下的那幾人,冷冷道:“我看,你們不是第一天做這種勾當了吧?”


    杜蘅神情冰冷,手中的大劍應聲而出,那雪亮還泛著寒氣的刀刃出鞘,薄如蟬翼的刃貼在了離她最近一人的脖子上。


    那劍的寒氣入骨,冷得人教人發抖,那人牙齒都不由“格格”地打起了冷戰。


    他額上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那人本是想撒謊的,但一撞到杜蘅那冰冷的雙眸,他便不由打了個寒顫,隻得閉口不言,一臉畏懼地轉開了眼睛。


    “說!”杜蘅厲聲一喝,他整個人便軟了下去,隻能嘴上胡亂地喊著“女俠饒命啊女俠!!”


    杜蘅二話不說,直接一劍砍下了他一隻胳膊。


    “啊啊啊啊啊!”一陣淒厲的尖叫聲響徹天際,血登時濺了一地,他身後那幾人有人甚至嚇尿了褲子。


    而杜蘅麵對著濺出的鮮血,眼都沒眨一下,她一腳踹開抱著手臂昏過去了的男人,錯身到後麵,她一身淺色裙擺,上麵一滴血都沒沾到,麵容依舊如冰雪一般美麗。


    她表情漠然地看向癱倒在地的眾人。


    “有誰想說了嗎?”她的眼睛在所有人身上一一逡巡而過。她的雙眸似琉璃般通透明亮,卻也遙遠得像兩顆暗夜裏的星子,冷意四濺。


    “女俠!女俠……”有人當即就嚇尿了,涕泗橫流,再不敢離杜蘅過近,又不敢跑,隻得拜伏在地地喊著饒命。


    隻有那麽兩個人還算是穩住了沒尿的。杜蘅緩步走到他身邊,那男子渾身一顫,登時癱倒在地,喊道:“女俠饒命啊!小……小的們也是為連雲寨辦……辦事,並、並不是敢對女俠有所隱瞞,實、實在是怕惹來殺身之禍啊!”


    杜蘅美目微眯,掃過他一眼,見他說話還利索,便冷冷地迴答道。


    “現在說,死不死還不一定。不說的話,死是一定的。或者你想像他一樣,生不如死?”杜蘅絕美的麵容如今變成了殺人的□□,男子再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隻怕這女魔頭手上長劍一橫,他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連雲寨。


    這個名字也出現在了書上的。書上提過,這個寨子裏聚集了一群為正道人士唾棄的大惡人,就連魔道也不屑與他們為伍。因為,他們專門幹些奸/淫/擄/掠的勾當,仗著武功奇強欺弱,無惡不作。


    連雲寨在書中第一次出現,便是男主角在去往長安的路上,接受了被搶女子親人的委托,前來剿滅這連雲寨,奪迴被擄走的女子。更是由此扯出了整個連雲寨背後的一係列惡行,最終由男主角帶隊,攻下了連雲寨,殺死了寨主,解放了被擄走的女子們。


    當然,這也是男主角在江湖上打響名聲的第一步。


    杜蘅雖知道男主角是在前往長安的官道上,遇見這被搶走了女兒的老人的,但是沒想到的是,這麽巧讓她給碰見了正主。


    這幾個強盜剛出現時,她還並未聯想到連雲寨,但是這幾個男人一看就是熟手,實在可疑得很,這才引起了杜蘅的警覺。


    如今想來,昨日碰見了男主,今日便碰見這群惡徒,難不成正好踩上了時間點?


    看來,命中注定是要搶男主的功勞了。


    這連雲寨上還關著一群被這連雲寨擄走的女孩子們,當初男主是接受委托救下這群女子的,他還帶著其他人,自然這名聲是想留也留不住,傳了出去。但這一傳出去,那些被搶過的女孩子們處境可便不是很好了。


    既然遇見了,便沒有不管的道理。隻不過,杜蘅並不打算為了成就名聲來做這件事,畢竟若是因為用此事成就了她的名聲,毀去的就是這群女孩子們的名聲。


    杜蘅打定主意要將這連雲寨無聲無息地搗毀。


    “不是吧,你還管這閑事兒的?”旁邊的琳琅狐疑地看著杜蘅,見她麵色如霜、不言不語,隻得歎了口氣,“又是這張死人臉……走吧走吧,真是的,誰讓我欠你人情。”琳琅話說到後麵,已是越發小聲,最終變成了嘟噥。


    “喂,你怎麽總不善後啊,把垃圾直接就丟在路上,這樣可會惹來很多麻煩的。”見杜蘅將被她砍了手的男子直接丟在了身後,也不管了,琳琅不滿地走到後麵自覺地替她處理起“麻煩”來。


    而杜蘅並未顧及琳琅,隻是收劍迴鞘,一手抓起了眼前男子的衣服。


    “帶我去雲山寨。”


    她這簡短的一句卻嚇得那男子當即大驚失色。


    “女俠!這……這萬萬不可啊!這連雲寨坐落在長安背後這座連雲山上,隻怕你們是有命去,無命迴啊。”


    “少廢話!讓你帶路就帶路!嘰嘰歪歪什麽!”後麵的琳琅已經將那被砍去手的男子“處理”掉了,走上前來,滿不在乎道。


    除了杜蘅以外,琳琅在外麵還沒在誰身上吃過什麽虧,自然不把這小小的連雲寨放在眼裏了。


    不過杜蘅卻麵色凝重。


    “連雲寨不可小覷。”這群連雲寨裏的人手段實在下作得很,陰謀詭計甚多。


    更何況,這連雲寨上聚集的都是一些惡貫滿盈,不為世間所容,甚至連親人朋友都沒有的惡人。他們人數眾多,又在江湖上有過一些惡名,這江湖上不是沒有去討伐他們的人,更何況他們擄走這樣多的女子,官府自然有所察覺,曾派了官兵前來剿匪,卻也無功而返。


    時間長了,這剿匪一事便無疾而終。


    想必這與他們占下天然優勢的地勢條件是分不開幹係的。


    當初杜蘅在攻下衢州之時,便深知地勢條件的重要性。若是占據了好的地理位置,那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當初的衢州一役,可謂是用鮮血鋪就而成的一條道路。


    如今她與琳琅隻兩個人,更何況,琳琅主動隨她而來,這份情義,她感念在心,是定然不能讓琳琅有生命危險的。


    看著眼前麵如土色的男子,杜蘅嫌棄地將人丟在了地上。她將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一個主意。


    “不若喬裝打扮一番。”


    “有這個必要麽?”琳琅十分不以為然。


    “我猜想,他們能夠這般輕狂行事,定然有資本,隻怕他們是在路上便設下了幾道關卡。若是我們貿然去闖,隻怕反而會中了他們的圈套。”


    聽到杜蘅的話,被扔在地上的男子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女子當真是可怕!


    方才她一劍便砍下小六兒的手,仿佛那不是人的手,隻是豆腐泥,一刀就能切幹脆了。那份果敢魄力,殺雞儆猴的威懾力實在驚人,隻一瞬間,他們幾個人就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更何況,以她剛剛出劍的那份迅速果決,誰都沒有膽量覺得自己能逃脫那柄削鐵如泥的大劍!


    那劍長約九尺1,幾乎快有了一人高。


    方才劍被這女子別在馬畔,他們幾個竟色迷心竅沒看見!如今這劍往眼前一杵,他們才驚覺這劍竟如此長,而且寒氣侵體,實在可怕!見了劍後,他們心下便後悔了,自己竟如此有眼不識泰山,生生撞到這鬼門關上來!


    這般驚豔高絕的武功便也罷了。


    而且,這女子的洞察力和心性實在是不容小覷!他故意用言語苦苦相勸,是想讓對方放下對他們的戒心,再者用“有命去沒命迴”這樣的話來激她們,沒想到她竟如此冷靜,已是猜到他們在路上便設有關卡,更猜到他們設有“陷阱”,方便報信了!


    除了天生優越的地理位置,當初他們連山寨得以逍遙如此長的時間,不受人侵襲,還因為他們有一條上山必經的狹窄小路,他們沿途設置了層層關卡,每一層守關人都會要求出示用以報信的“憑證”。


    而方才,這女子竟然連這一重都考慮在內了。


    往常那些名門正派,江湖勢力還有朝廷官府,都仗著自己人多勢眾,忽略了這份小心,他們這才得以占有先機。


    本以為,這隻不過是兩名女子,絕不會有之前那般足以令人嚴陣以待的。卻不想,這兩名女子反而比那些個大部隊還要棘手!


    他甚至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一役,他們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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