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要將我們陷入絕望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臨!你就這麽喜歡救贖嗎!那你知不知道我們要怎麽這操蛋世界活下去嗎!”


    陸離注視著絞刑台上嘶聲力竭的犯人,另一個自己舉起通靈槍,一切都泯滅在震耳欲聾旳槍聲中。


    迴歸現實,馬特烏斯的安慰耳畔響起:“沒人真正怪您。無論救贖拯救都不是您應該做的,他們隻是想用道德要挾您。”


    “這是最後一個嗎。”


    陸離接過扭曲身影遞來的通靈槍,卸去彈殼,鍍銀子彈上膛,裝進槍套。


    “是的,接下來是‘有罪的’,他們犯下錯事,但還不到罪無可赦。”


    以及許多的確製造罪惡但難以判決的市民。


    比如盧恩·特林。他殘忍殺死洛斯一家,在洛斯活著時剖開他的肚子逃出腸子,用腸子勒死洛斯的妻子,又掏出洛斯夫人的腸子勒死他們的兒子,再將兒子的腸子勒住洛斯。


    一家三口被彼此的腸子緊密聯係一起,與邪教獻祭般的恐怖場景中痛苦死去。


    如果隻是如此盧恩·特林無疑會出現“死刑的”名單,但盧恩·特林有這麽做的原因……


    他的孩子被洛斯偷走,作為洛斯掌握的一種邪異煉金術的……材料,用來治愈兒子的癲癇症。


    盧恩·特林找到了丟在洛斯家門外下水渠道的孩子的頭發,所以發瘋地殺了洛斯一家。


    “他會成為吾的信徒,他沒有犯錯。”


    作為異神的扭曲身影顯然擁有自己的認知。


    馬特烏斯點了點頭,劃掉盧恩·特林的名字。


    關於下一個因貪汙讓二十七名居民餓死的執行官的判罰,所有人沒有異議。


    “應當處死。”


    “附議。陸離,你能將吾放在頭上嗎。”


    “為什麽。”


    “那裏更舒服,交流更方便……”


    七份人性已經讓陸離開始變得“好聞”。


    陸離拿出邪神附身的枝杈,它正在緩緩彎曲,首尾相連成環,荊棘之冠般戴在陸離的黑發上。


    陸離微微低頭,荊棘纏繞著頭發沒有滑落。


    馬特烏斯抹掉執行官的名字,隻是他的下場與上一個被劃掉名字的截然相反。


    騎士離開,將麵如死灰的執行官帶上絞刑架,由陸離行刑。


    第三個,第四個……有幸運者如盧恩·特林被扭曲身影選中,有倒黴者需成為無智奴仆償還罪惡,也有不可饒恕之人成為陸離槍下亡魂,以肥料形式反哺地下城。


    “死刑的”、“有罪的”、“難以判斷的”,他們擁有的罪惡從低到高,起碼有罪的許多人免於一死。


    一百三十七名“有罪的”審判完畢,扭曲身影多了三十七名信徒,九十七名奴仆。


    然後是“難以判斷的”。


    這份名單人數最多,也最難直觀判斷他們是否犯下罪惡——也許他們有過錯,但有種種客觀原因讓他們的過錯不算嚴重。


    比如喬納斯,他在某天深夜的打盹間接導致看管的倉庫失竊,引起居民暴動和士兵衝突。他沒犯下嚴重過錯,因玩忽職守審判又有著些許不公,但如果他沒睡著這起慘案本不該發生——無論死刑還是成為奴仆對他而言都過於嚴重。


    “讓他從轉化信徒和在地下城工作贖罪選擇。”


    下一個是報社老板伊維特·本,他因被構陷而動用報社編造構陷他的人的謊言,導致那人悲憤帶著妻子自殺。伊維特·本不是主動挑事的一方,但他的行為的確導致一對夫妻溢死在家中。


    “無罪。”


    沼澤之母溫和地說。


    陸離什麽也沒說,祂的迴答代表他的意見。


    “您先看這裏……”


    馬特烏斯這時讓陸離暫時略過下一位,指向名單中間標注為議員的名字艾德裏安·亞伯:“我們調查得知他覬覦伊維特·本的報社,此前他和那對夫婦接觸過,我猜是這位亞伯想用這種辦法逼迫他交出報社。”


    陸離對艾德裏安·亞伯沒有印象。


    “有人會為了別人利益犧牲自己和妻子?”陸離問。


    “通常不會,但他們的兒子還在,我猜是有什麽承諾,不過不久前他們的兒子尤利卡因為鬧事被抓了起來,送往外環遭遇‘意外’,感染瘟疫死了。”


    “是議員做的?”


    “我們沒有證據。”


    所以他在“難以判斷的”。


    “不需要證據。”扭曲身影迴道。


    沒有異議,這位艾德裏安·亞伯議員被丟進補充陸離人性的“死刑的”之中。


    馬特烏斯針對議員的舉動像在排除異己,但他沒理由這麽做,有陸離撐腰他能隨意罷免任何議員而不遭受任何非議與阻攔,沒必要這麽做。


    “難以判斷的”的兩百餘道名字處理接近尾聲,多數像喬納斯用勞動償還,少數化為奴仆與信徒,三名死刑。


    “艾德裏安·亞伯”是其中之一,他被從自己岩洞的被窩拖出,披著單薄睡衣丟上絞刑架。


    “什麽?馬特烏斯市長,陸離先生……你們要做什麽?”


    驚慌失措的艾德裏安·亞伯猜到什麽,想要辯解,失敗後又失態地破口大罵,說馬特烏斯在誣陷他。


    “他在說謊……”


    沼澤之母輕輕搖晃祂的枝杈:“吾能聽見他的心……”


    陸離輕輕頷首,抬起槍口,對悔恨絕望的艾德裏安·亞伯扣動扳機。


    拉扯進死亡迴溯,陸離陡然陷進一片陌生環境。


    這裏不是絞刑台,而是一間臥室,床鋪被褥中熟睡著一道身影。辨認出他是誰之前,陸離轉向“吱呀”緩緩敞開的房門。


    一條變換形態的肉塊門縫鑽出,蠕動著接近床榻上的身影,鑽進被褥,拱起爬行的形狀。


    熟睡的艾德裏安·亞伯翻了個身,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除了微弱的唿吸停滯一刹那。


    然後陸離從死亡迴溯中醒來。


    “你這次花費有些久。”扭曲身影問。


    “艾德裏安·亞伯早就死了,時間大概是……”陸離看向汩汩流淌血液的屍體,迴憶放在床頭櫃上的報紙標題:《第五批遷徙居民抵達光明之地!》


    “一個月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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