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很快在驅魔人協會看見助理形容的,感染“奇怪”瘟疫的患者。


    他們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療,軀幹奇怪地生長著植物枝杈,血肉仿佛沃土,讓枝杈長出嫩芽綠葉。


    本地驅魔人告訴陸離,感染者和枝杈融為一體,傷害枝杈他們也會感到疼痛。他們曾試著取下枝杈,枝杈傷口同樣會流淌血液,而取下的枝杈無論如何移植都會很快枯萎死去,哪怕接迴斷口。


    陸離的到來被感染者們發現,整齊轉動腦袋,麻木地爬下病床,行屍走肉般靠近陸離。


    他們從陸離身上感受到令靈魂舒適的氣息。


    “腦海裏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呆在他身邊……”一些患病不長,軀幹隻長有手指長嫩枝的感染者告訴指向陸離說。


    “可能你身上有吸引它們的事物。”驅魔人好奇地說,他沒追問那是什麽,繼續向陸離科普。“我們叫這種病植物病。不光是身體,他們思想也變得跟植物一樣遲鈍,感染越久,問題越嚴重。”


    驅魔人帶著陸離和艾敏走向深處,途徑工具櫃拿起一盞油燈,昏黃晃動間來到最後一張病床。


    “可能有些嚇人,做好心理準備。”他對陸離艾敏提醒一聲,嘩啦拉開橫檔的簾子。


    “啊——”艾敏驚唿著抱住陸離手臂,緊貼著他,身軀微微顫抖。


    油燈光芒裏,病床上的人形輪廓幾乎不可辨認,胸口處長著一顆半米高的榕樹。盤曲虯結的植物根須如同觸須垂下,與從衣服下擠出的其他根須纏繞在一起,可怖地蔓延整張病床。


    “這是感染最久的患者,因為我們沒發現比它……比她更嚴重的患者。就像你看到的,她幾乎完全植物化,沒有思考,也對我們的任何舉動沒有反應。”


    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象征她還活著。


    陸離的人性同樣影響到她或是說寄生她的植物。垂在病床邊緣的植物根須如同老人手臂,顫顫巍巍抬起,伸向陸離。


    在伸長的根須觸碰陸離前,驅魔人拉起簾子,帶領他們迴到明亮不再壓抑的窗前。


    陸離從艾敏懷裏抽迴手臂,迴答驅魔人的期盼:“我沒見過這種病症。”


    “但他們會被你吸引。”


    “因為一些原因,我的人性高於其他人。”


    “人性……”驅魔人咀嚼著這個詞,不久前他聽說過這個名詞。


    他流露與城主相似的失望,又很快消失不見:“那位跑掉的助理說你們是為其他事來的?話說他可以不用跑的,這種瘟疫隻有當地人而且必須觸碰到才會傳染。”


    陸離又將落沙鎮發生的事告訴驅魔人。


    “怪異信徒和失蹤的人……?這可是個麻煩事,但最近失蹤的人裏沒有你說的。”驅魔人深深皺起眉。光是寂靜之時和植物病就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了,再多一個怪異信徒……


    “也許落雷堡不在它們的目標?”


    “我的助手追隨它們而來。”


    “那位助手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


    “那就是了。”驅魔人微鬆口氣,希望情況沒陸離說的那麽糟:“也許她隻是追蹤到附近,並不一定在堡裏。”


    這也有可能。


    但意味著陸離暫時失去了線索。


    而離天黑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有紙和筆嗎?”陸離問。


    “當然。”


    驅魔人帶來紙筆,陸離用鋼筆在紙上畫出瑪麗阿姨的符號,驅魔人詢問用意後告訴他可以直接交給城主助理,他們會幫陸離尋找的。


    離開驅魔人協會,等候在門口的城主助理答應幫陸離尋找。


    “我們可以去酒館問問?”


    與城主助理分別後,艾敏建議道:“也許失蹤事件發生了但本地驅魔人協會沒發現。”


    黑夜災禍與植物災禍降臨後,落雷堡酒館陸續關門歇業。因為存酒售罄,也因為客人難以承擔高昂的價格。


    但隻要當地居民還有需求酒館就不會徹底消失。


    風暴酒館是落雷堡僅存三間酒館之一,下午時間正是一天裏最熱絡的時候。


    “想起上午的事我就後怕……”


    酒館角落,兩名醉醺醺的客人捧著劣質麥芽酒交談。


    “上午?昨夜你不是宿醉一整晚?”另一人擺擺手,一副不信的模樣。“我能想到的隻有油燈差點滅掉。”


    “那是前天!嗝……今天早上我在塔維鎮……看到一群信徒……”


    “你去那裏幹嘛?”同伴仍然不信。


    “我聽說那裏在招工,薪水豐厚還不累。”


    “那種活可輪不到我們夥計。”同伴搖頭道。


    “我也這麽想。但你知道,那時我還沒醒……嗝,就和現在一樣——閉嘴!聽我說!”他的聲音大了些,讓酒館客人和兩位剛走進的客人望來。


    “好吧我閉嘴。”同伴無奈地說。


    “我出去尿尿,但我找不到茅房在哪,就去了牆根下麵。你猜我聽到了什麽?我聽到兩個披著黑袍的家夥在說悄悄話,一個大陰謀!”


    “是的是的,你不用那麽大聲。”同伴敷衍著他,向望來的目光迴以歉意。


    再讓他吼下去他們可能被酒館拉入黑名單。


    “他們在拉攏信徒,要在我們的嗝——我們的地盤畫召喚陣。落雷堡就是召喚陣一角,那些瘟疫就是召喚環節……”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尿完,就離開了……幹杯。”


    果然是喝醉了。


    同伴散去最後一絲相信,和他碰了碰酒瓶。


    “咕咚——咕咚——哈……但迴去我走錯了屋子,找到一間鎖起的屋子前,我聽到裏麵有許多哭聲,我想裏麵一定關滿了那些邪教徒的活人祭品。”


    “然後你把他們救出來又把教會搗毀了?”同伴輕佻地詢問。


    “當然不……你在說話劇故事嗎?”他嗤笑說。“我找到了正確木屋,但他們說我是個沒腦子的醉漢,不配這份工作,把我趕了出來。”


    意外合理的結尾,同伴想到。


    不過這時,一名身材頎長,黑發黑眸,仿佛象征著理智的男人和一位鬥篷少女站在他們麵前。


    “我是除魔人。”充滿神秘感的男人說。


    同伴緊張迴道:“呃……我朋友隻是在說醉話……”


    “那不重要。”


    男人拿出幾百先令放在圓桌上。


    “再完整講一遍,錢是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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