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四伏的沼澤木屋裏,很難放心的沉沉睡去。


    6離強迫自己睡覺恢複體力,但很難真正睡著,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磅礴大雨砸中木屋的密集聲、火堆添進木柴的碰撞聲、風吹過縫隙帶起的尖銳唿嘯聲、紙張翻動的聲音,現實外傳來的聲音與光怪6離的夢境交織,混合成一團令人頭暈目眩的難以名狀之物。


    外麵的風勢在逐漸增加,整片沼澤上空都被虎嘯風生掩蓋,木屋似乎也在風雨裏瑟瑟顫抖。


    休息中6離不知不覺轉過身,麵朝溫暖的火堆。吵鬧尖銳的唿嘯風聲讓6離的眉頭漸漸皺起,直到一隻虛幻手掌拂過眉間,眉頭變得舒緩,6離重新平靜下來。


    壯起膽子撫平6離眉間,安娜飄迴火堆旁,拿起已經看過一遍的日記,尋找可能遺漏的線索,盡自己所能及。


    很快日記被看完,安娜沒能從日記裏找到新的有用信息。


    一大團樹枝或是灌木之類的雜物從木屋上方刮過,帶起令人不舒服的摩擦聲。安娜擔心望向對麵6離,他隻是皺了皺眉,沒被吵醒。


    火堆有轉小的跡象,安娜拿起一塊木柴——盡管她可以直接用念力拿起而不是多此一舉伸手,但她更喜歡這種假裝能觸碰到物體的錯覺。


    透明的手掌抓著木柴伸向篝火,手掌伸進火焰,悄無聲息放下木柴後才又收迴。這個過程安娜又偷偷望了眼6離,確定沒有吵到他的休息。


    木屋外的風雨正在變得狂躁,單薄的牆體出不堪重負的牙酸聲,房門躁動的小幅度晃動,被安娜挪去桌子抵住。


    安娜的憂心忡忡中,木屋艱難在狂風中矗立。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很長一段時間,先前報進來的木頭快要燒完,外麵末日般的唿嘯風聲終於開始減弱。


    被壓製的雨聲重新響起,漸漸地,風雨聲變小,外麵的暴風雨似乎正在退散,恍惚間安娜仿佛看到外麵亮起的晴朗天空。


    安娜飄起來,打算去外麵看看,一道熟悉的聲音身邊響起。


    “我睡了多久?”


    安娜轉頭,看到6離已經睜開眼睛,那雙黑眸看著自己,坐起身體。


    “呃……應該有幾個小時了……”安娜有些心虛,她完全沒留意時間問題。


    “我沒聽到風聲。”6離說道,他摸向墊在身下的毛呢風衣,已經完全幹了,正散著和火堆一樣的溫熱。


    安娜重重嗯了一聲:“嗯!暴風雨好像褪去了!”


    6離穿上同樣烘幹的褲子,穿上大衣走向門口。安娜挪開擋在門後的餐桌,拉開房門。


    濃鬱的泥土腥味迎麵吹來,帶著一絲涼意。一些無足輕重的雨絲落進淩亂黑裏,6離環視如遭遇洗劫一般幹淨空曠的木屋周圍,視線在仍跪在地上,沒被吹走的女主人身上微一停留,抬起望向天空。


    幽暗烏雲籠罩整片天空。但在暗影沼澤的上空,雲層破開,絮狀雲翳圍繞在仿佛天眼的颶風眼周圍,雲層後的陽光撕裂黑暗,破碎的金光傾灑下來。


    幽靜陰暗的沼澤叢林在霞光的照耀下,多出一抹聖潔的味道。


    這是6離第二次看到這個世界隱藏在雲層後的光芒,和上一次同樣的震撼。


    “好美……”


    身旁安娜怔怔呢喃道。


    出神看了一陣,身旁的6離忽然返身迴到木屋,套上未完全烘幹的短靴。


    “我們要離開了?”


    “而且要快。”


    6離係好襯衫扣子,收迴槍套,將東西放迴水壺。


    他們在颶風眼中心,這裏會有短暫的平和時間,但一旦颶風眼離去,狂風驟雨將重新出現在這片沼澤。


    安娜愣愣看著6離收拾物品,等迴過神,6離已經恢複最開始的裝扮,提著手杖與油燈走出木屋。


    最後幾塊木柴被6離填進火堆,迴程時或許用得著。


    如果那時颶風眼沒有移開,他們可以逃離到沼澤路上。如果來不及,可以重新迴到木屋躲避。


    前提是6離不會在沼澤裏迷失方向。


    如無必要,6離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已經被沼澤盯上的情況下,下次他未必會有能進入沼澤深處的機會。


    唯一讓6離疑惑的是,這股以為是暴風雨的颶風來得毫無征兆。在此之前6離沒從報紙上關於它的任何消息……


    心懷疑惑地關上木門,6離偏頭和安娜說了一句觸,向天穹之下,叢林之上的血色觸須快步行去。


    6離與安娜的背影隱於叢林中,林間木屋周圍重新歸於寧靜,颶風眼降下的破碎光束照在深黑色的濕潤泥土中,讓這裏帶上一絲祥和。


    木屋女主人凝固的屍體跪拜在木屋前,像是一尊雕塑,仿佛亙古未變的立在這裏。


    某一時刻,雕塑的手指悄無聲息地顫動一下。


    ……


    颶風給沼澤帶來了極大傷害。


    地麵散落的樹枝與光禿禿的枯樹足以說明一切。


    如果沼澤之母是暗影沼澤的意識,它或許正因為颶風的摧殘而怒,無暇估計6離。


    這場颶風給6離帶來了麻煩,同樣也帶來了便利。


    6離奔跑在沼澤叢林中。


    一場降雨後,沼澤的水澤泥沼變得更多,但6離的度更快了。落下的枯枝讓6離可以分辨哪裏是可以經過的地麵,哪裏是不知多深的泥沼水泡。


    爭分奪秒的狂奔之中,6離正在快接近血色觸須的落點。


    周圍的景象隨著6離深入而生變化。枯樹變得更粗,地上落滿蛇一樣的墨綠色蔓藤,颶風降臨前,它們本該是掛在樹枝上,組成幽暗沼澤的一部分。


    遠處空中的血色觸須看上去一動不動,一直待在那處位置,不曾生變化。


    血色觸須的宿主似乎躲藏在那裏。


    幾分鍾後,一路奔跑的6離極為接近血色觸須。他摸向腰間,已經做好戰鬥準備並且要戰自覺。


    但事實往往比預計的更加離奇,不可思議。


    6離已經可以看到血色觸須的落點,虛幻搖曳的血色觸須從邊緣雲層探下,帶著弧形,落入二十幾米外的一顆大樹樹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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