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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人們都是這樣說的:


    “那位埃迪大人, 跟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原以為能夠與王一般勇猛的男人, 應當是一個山一般強壯威武的勇士……不對,就連王和恩奇都大人也完全不符合這樣的標準?!”


    “雖然是能和王交上朋友的勇者, 但和恩奇都大人一樣, 很意外地能夠講道理,性格也比王——咳咳,昨天還和我們兄弟一起喝過酒哦。哦不,王啊, 我們對您沒有任何意見!”


    “是啊, 之前聽到這個名字, 就覺得應該是一個很可愛的人……哈哈哈, 希望埃迪大人能夠喜歡烏魯克,在這裏多留一陣啊。”


    這些議論, 無可避免地也傳到了當事人的耳裏。


    忽略掉某些說他的名字“很可愛”讓他感到非常不爽的部分, 埃迪還是很高興的。


    這些喜悅裏麵,因為自己得到廣泛接納而產生的部分隻占據了很小的比重, 更多的, 可以稱之為“樂趣”的那一部分——全在同樣於議論中被廣泛提及的某位王那裏。


    埃迪:“吉爾伽美什,你的子民看來都很喜歡你哦。”


    正在查看石板的吉爾伽美什:“……”


    埃迪:“或者說,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習慣性地就把你拖出來打比方做比較?”


    打算無視他的吉爾伽美什:“……”


    埃迪:“哎呀, 比你勇猛還比你性格好, 即使是我也被誇得感到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了——看, 同樣是被人們拖出來舉例子,恩奇都就是標準的正麵教材啊。”


    因為性格問題注定無法再多忍耐一秒的吉爾伽美什:“……”


    “愚蠢!”


    王終於勃然大怒。


    隨手扔了石板,吉爾伽美什雙手環胸,冷笑著看向故意跑來戲謔他的埃迪。


    “本王從不在意評價,因為本王根本就不屑於被他人評價。”


    這邊剛高傲至極地說完,吉爾伽美什看了埃迪半晌,緊皺的眉宇忽然一鬆,冷笑之中竟還多出了一絲惡意。


    “哦,話說迴來,本王也聽說了。埃迪,你最近似乎挺受歡迎啊,本王的子民——尤其是女性,都認為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什麽可笑的形容?”


    這會兒沉默的人變成埃迪了:“……”


    埃迪:“什麽都別說了,吉爾伽美什。用男人的方式來解決這場爭端吧!”


    是男人就不要囉嗦,有什麽不滿有什麽意見,都直接用拳頭來解決。


    吉爾伽美什剛才幹脆利落地丟了石板,大概也是早有準備,就等著這一刻了。


    於是,真的什麽都不用再說。


    難得勤於了幾分鍾政務的王把事情全部往旁邊一丟,當場就和埃迪動起手來。


    還是跟以前一樣,兩人動手就真的隻動拳頭,把對周圍環境的破壞力降到最低的同時,也享受到了熱血沸騰的暢快之感。


    可以說,這兩個人很大程度上隻是想找個借口打架,對於那個借口本身,實際上並沒有多麽在意……


    呃。


    好吧,還是有一點在意的。


    晚一步趕來,隻看到了兩個站在一地狼藉之中氣喘籲籲又不乏傷痕的男人,除了那句“你們又在亂來了”,恩奇都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如果他了解幾千年後的世界,就能夠較為精準地用“小學生行為”來定義吉爾伽美什和埃迪。


    而實際上,在遇到埃迪之前,很難想象吉爾伽美什會做出這麽幼稚的事情。他和恩奇都偶爾也會當做消遣一般地比試一場,但次數少,恩奇都本身也不會跟他為什麽事情激烈地爭執。


    埃迪就不一樣了。這個男人簡直注定要和烏魯克之王締結既是朋友又是對手的複雜關係,一言不合就動手,反而能讓兩人的友情更進一步,繼而愈加深厚。


    對此,恩奇都大概就隻有歎氣了。


    輕輕地歎了口氣後,恩奇都讓那兩人停手,再等到他們被戰鬥點燃的血液平息,才開口道:“如果戰鬥的激情還沒有退散,就請你們去真正的戰場上宣泄吧。”


    “?”


    埃迪沒聽懂恩奇都的意思,但這並不影響他兩眼明亮地對“心上人”咧齒一笑。


    吉爾伽美什卻是無視了突然傻笑起來的埃迪,直接詢問恩奇都:“又有請求到了啊。行吧,恩奇都,這一次又是哪裏?”


    恩奇都說了一個似乎是地名的詞語,後麵和吉爾伽美什進行的簡短對話,旁聽的埃迪還是沒有聽懂,但幸好也不妨礙他憑借些許關鍵詞猜上一猜。


    “等等,等等啊。”他插了一句話:“你們在說什麽,是要去哪個地方——幫人做什麽事情?”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對話暫時中斷,都向突兀發問的人看來。隨後,恩奇都主動為他解釋。


    原來——若是某一個地區出現了危害到人們生命又難以抵抗的魔獸怪物,那裏的人們可以聚集起來,來到王城,請求吉爾伽美什王為他們清除危險。


    對於這樣的請求,王從來都不會拒絕,他與他的摯友恩奇都已多次討伐凡人難以打敗的兇獸,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哦,原來如此。”


    埃迪聽了,恍然大悟:“這樣的事情我以前也幹過,雖然宰掉的都是魔龍……唔。”


    他一下子就來了精神,看向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重點是恩奇都——的眼神尤為意味深長。


    “剛剛恩奇都說的是‘你們’對吧,也就是說,把我也包括進去了。”


    “嗯!這是理所應當的!這種有趣的事兒怎麽可以把我漏掉呢,是吧?”


    其實,討伐的對象不是芬巴巴那種級別的魔獸,讓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一同前去就已經綽綽有餘了,再加一個埃迪,完全是浪費。


    可見到某人這還沒有得到讚同就自顧自地驕傲起來的模樣,吉爾伽美什就不說了,即使是恩奇都,也不禁莞爾一笑。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雖然覺得,真的是大費周章。


    請求自己的父神放出天之公牛之前,伊什塔爾就從父神口中聽說了一個極其普通的名字。


    那個名字的主人隻是區區人類,何德何能讓尊貴的神主以告誡的口吻提及?驕縱慣了的伊什塔爾並沒有把那番告誡放在心上,過了一會兒就拋在了腦後。


    不過,在她真正見到那個人類的時候,倒是想起來了一點點。


    “那是不屬於吾等誕生之地的異世來人,雖然隻是人類,但卻擁有可與低位神比擬的實力。”


    “他不被法則束縛,不被常理所限,就連人與神共有的‘死’的概念,在那個人類的身上都不存在。”


    她的父神是這樣說的:“不要去管他,不要注視他,在不影響你的驕傲與榮耀的前提下,可以將他縱容。伊什塔爾,若是有一天你因你的傲慢遭到重創,那麽那個有勇氣對抗你的人類,就隻會是他。”“


    伊什塔爾最開始確實聽了這個告誡。


    在烏魯克的神廟中,她同時看到了吉爾伽美什和那個人類。


    就事實而言,從異世過來的人類還要比吉爾伽美什強上一些,且容貌俊美,各方麵都很合伊什塔爾的胃口。但她忍住了,隻當做沒有看到別人,向一開始的目標吉爾伽美什求愛。


    但,烏魯克之王的冷酷拒絕,卻讓從未受過如此侮辱的女神心生怨恨。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因此遭到了慘痛的報複,看到了這個結果,伊什塔爾非常滿意。


    雖然——殺死天之公牛的不敬之輩其實有三人,但神罰降臨時的宣告中,卻隻提及了兩人,對另一個人類隻字不提,仿佛將他遺忘。


    那肯定不是“遺忘”,而是刻意地將某個身份特殊的人從中略去。


    伊什塔爾心中僅存的那點不滿就來源於此了,她沒有忘記那個人類也踐踏了她的驕傲。然而,正想著如何用隱秘的方式報複迴去,當事人就自己送上門來。


    囂張!狂妄!不自量力!


    神殿被天牛腐爛的屍體摧毀尚不重要,新仇加舊恨,女神的憤怒已然攀升到了頂點。


    她本應當將人類挫骨揚灰——然而,在一眼看到屹立在山巔的男人的時候,伊什塔爾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這個喜好美色,並且毫無原則可言的女神的老毛病又犯了。


    讓神色扭曲的猙獰從臉上消失不見,恢複平靜的伊什塔爾是多麽地溫婉動人。她的一雙美目望向埃迪,眼裏盛滿了被深深吸引的癡迷。


    “我知道你的名字。”


    她用能讓天底下所有男人的骨頭酥麻的甜美嗓音說:“你是埃迪,戰勝了杉樹林間的芬巴巴,打敗了天之公牛,比吉爾伽美什還要強大的勇士。”


    她還一步一步向埃迪走來,就如一個陷入愛情漩渦中的普通的女子,每一個舉動,都在刻意展露自己的魅力。


    “我還知道,你喜歡美人兒。”


    “看,我不就是這世間最美的存在嗎?我是遠比人類,亦或是那具人偶尊貴的女神。你應當為我沉醉,無可救藥地愛上我才對啊。”


    沒錯。


    伊什塔爾在勾引她之前還看不起的人類。


    也就隻有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對於明顯處於爆發的邊緣,一身氣勢冰冷得幾近凝結的男人,別人都會心生膽怯,甚至更加難以直視他的雙眼。


    即使,在最憤怒的時刻,他的火焰正當熾熱,也是他的光芒最為奪目的時刻。銀發金眸,銀色是凝結的月光,而金色,卻是從靈魂深處投映的光輝。


    也就隻有伊什塔爾,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殺氣,而是男人的臉,和他所攜帶的宛如罌粟的吸引力,還有那名為人類的脆弱存在,所展現的驚人的□□。


    真強啊……


    也真是美麗。


    這樣的男人,隻是站在那裏,就讓看到他的人,即使飛蛾撲火也想將他征服。


    伊什塔爾徹底地改變了主意。她迫切地想要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埃迪,可以暫時拋棄尊嚴被玷汙的怨毒,隻為讓這個比太陽神的光輝還要耀眼的男人對她低下頭顱,盡顯謙卑。


    埃迪看著女神走近,先是流露出了一絲微不可見的詫異。


    將詫異抹去,隨後的他竟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道:“我不是已經讚揚過你了麽,看來,你還不夠滿意?”


    說她腐爛而醜惡,這句讓伊什塔爾暴露的話,放在此時,效果便減去了大半。


    伊什塔爾不在意了。


    “我寬恕你。”她走近,眼裏除了癡迷,閃動的占有欲比前者更加炙烈,“人類最強的勇者啊,隻要你願意滿足我的心願,我便寬恕你。”


    “那你想讓我做什麽呢?”埃迪問。


    他像是隨口一問,可伊什塔爾卻是無比認真地迴答。


    “成為我的丈夫,我的奴仆,你就是能夠得到女神之愛的幸運兒,我會把權勢和財富都賜予你。”


    眼裏的瘋狂又擴大了,口中還在癡語:“我要讓你匍匐在我的腳下,我要徹底地征服你,瓦解你的自尊……讓你這雙漂亮的眼睛,再也閃爍不起紮人的光芒,永遠隻能注視著我。”


    伊什塔爾伸出纖纖玉手,似乎想要撫摸男人俊美的麵龐。


    然而……


    在她的手指快要觸碰到埃迪時,埃迪的眼瞼微垂,竟傾瀉出一抹冷厲的嘲諷寒意。


    “啊。”


    “要是隻能看著你這張難看的臉,我還不如自己把自己弄瞎。”


    伊什塔爾一怔。


    時間似在這一刹那凝滯,再經流轉時,美麗動人的外表便轟然破碎。


    不知何時,不知從何處,一柄冰.槍無聲無息地從伊什塔爾的腹部穿過。


    “唔——”


    女神的溫婉神情也破滅了。


    血尚未來得及湧出,冰.槍所帶來的洶湧衝勁便狠狠地將她紮穿,並且攜帶她的身體,在一瞬之間撞進了不遠處的神殿的廢墟之中。


    肉體撞破廢壁殘垣的悶響接連傳出,伊什塔爾不知撞開了多少層牆壁,才被冰.槍紮在最後一麵石壁之上。


    “怎麽……可能……身為神的我,竟然會被……”


    象征神明身份的異色瞳孔縮緊,伊什塔爾吐出一口血,麵上一片扭曲。


    “可惡……可惡的人類啊!你竟敢!!!”


    “不要搞錯了,我本來就是來報仇的,有什麽不敢?”


    就像伊什塔爾之前向他走來那樣,埃迪也一步一步地向廢墟走近。


    “如果不是想聽聽你有沒有懺悔的意思,我甚至不想跟你廢話。”


    雖說在此之前,他對這個惡心的女人就沒抱有期望就是了。


    將伊什塔爾刺穿的冰槍,並不是以往那樣隨手捏成的武器。


    最普通的冰槍連巨蛇的皮都無法輕易破壞,更不用說神的軀體。他真正的武器,組成這柄弑神之槍的材料,就來自於他自己。


    鮮紅的血液從右手的手腕間源源不斷地滑落,卻沒有徑直沒入地麵。


    用自己的血凝成的□□,不僅鋒利如他自身的鋒芒,更如同烈焰般鮮活奪目,仿佛要燃燒一切。


    伊什塔爾的視野裏終於出現了男人的身影。


    還是跟她剛才見到的一樣,甚至還要灼熱——可她心中充斥起不甘和屈辱,占有欲被憤怒取代,完完全全變了心態。


    “為什麽如此愚蠢,為什麽如此可恨——人類,就憑你,也想要弑神?區區人類……你還承受不起我的怒火!”


    “不過。已經晚了。從你傷害女神高貴的軀體的那一刻起,你的結局就已經奠定了!”


    伊什塔爾不僅是自然與豐收女神,還司管戰爭,實力不是一般神明可比,更不用說人類。


    可是,當伊什塔爾猛地拔出血色冰槍,將自己同樣是槍的神器握在手中時。


    她看到了正迎麵走來的埃迪,可是,那個愚蠢人類的表現,與她的預想全然不同。


    ——他不可能戰勝她。


    這是神與人之間宛如深淵般的差距。


    但,為什麽!


    麵對比自己強大的存在,他也毫不猶豫地前進。


    就算是在暴風雨中努力掙紮前行的小船所表現出的堅毅,也遠遠不如他,或者說,根本就不能類比。


    因為,這個男人,從根源起便是高傲的!


    他用自己的氣勢壓倒狂風驟雨,不畏懼傷痛,不畏懼死亡,那他怎麽可能會退縮?


    “蠢貨!竟然為與自己無關的螻蟻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為了吉爾伽美什?為了恩奇都?那也是兩個蠢貨,根本不值一提!”


    伊什塔爾這麽怒吼著,顯然還是無法理解埃迪的行舉。


    她肯定不能理解。


    這場人挑戰神——不,人試圖殺死神的鬥爭,就此拉開序幕。


    烏魯克城的人們在遠方看到了崩塌的神山。


    被常年朝奉的神山,金星女神伊什塔爾的住所,竟然在如天崩地裂的震撼聲中四散崩裂。


    石塊墜落,神殿毀滅,其間似還摻雜著疑似天牛屍體的碎塊。


    一股寒風將濃烈的血腥味帶到了王城,王沒有給出任何交代,隻讓人安撫民眾,便義無反顧地奔向了神山所在。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三天三夜。


    先是神山崩塌,隨後,以山體為中心,方圓十裏皆被冰霜凍結。無數道冰刃從半空墜落,卻又在中途被金芒破碎。


    男人的血流盡了,而女神也終於怒不可遏地動了真格。


    伊什塔爾最主要的武器,還是巨大的神弓天舟瑪安娜。風神暗中前來,用風扯住埃迪的手臂,讓精神早已抵達極致的他不由得一滯。


    伊什塔爾便趁這個機會瞬移到天空,拉開了長弓——


    “……”


    “……”


    男人的身體被貫穿了。


    包括心肺腎髒在內,血肉被高溫融化,隻留下上身幾乎要讓軀體斷裂的偌大空洞。


    在那一刻,痛倒是其次,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但是。


    不能閉上眼。


    不能閉上眼。


    仿若被血色同化的眼裏,映入伊什塔爾鬆了口氣後得意的臉。這時她從空中降落,像是為了欣賞男人此時的慘狀,正離他越來越近。


    “明白了嗎?哈哈哈,終於要後悔了吧。正因為你——”


    女神的話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煩……死人啊。”


    男人竟然還能說完。


    他計算著伊什塔爾與他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靠近,終於——


    “……”


    “……”


    “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伊什塔爾的體內刺出無數道冰錐,那也是血的顏色,混雜了帶有金絲的神血。這個女神平日再如何美麗,此時也毫無美感可言。


    “痛啊——痛啊!!!!什麽時候……混蛋!!!”


    埃迪心說,蠢死吧,老子傻了才告訴你。


    如果來得及,他倒是想騰出空來解釋一下這是怎麽迴事,但……


    先就這樣吧。


    暫時……


    他還是不能閉眼。


    可是,緊咬起的牙關間,渾濁的血液不斷地湧出,他卻將之變成了一個囂張到了極致,也張狂到了極點的笑。


    關於之前的那個問題。


    他是為了什麽……


    哈。


    “為我的摯友。”


    “吉爾伽美什,還有,恩奇都啊!”


    此後。


    他從半空墜落。


    真實和虛妄,應當如何區分才好?


    也許,根本就不能用“虛妄”來定義。因為都是真的,都是在過去的時間裏切實發生過的事情。


    對於當事人,亦或者以另外的角度看到這一切的“我們”來說,那些畫麵還能夠清晰地浮現。


    就比如吉爾伽美什。


    王至今還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被他用“那家夥的本質可沒表麵看著那麽純良”來形容的恩奇都,他獨一無二的摯友恩奇都——就因為他們之前壓根沒有放在心上的“神罰”而失去了生命。


    “開什麽玩笑……”


    “不能原諒……不可饒恕……怎麽會讓你死去!”


    開什麽玩笑。


    開什麽玩笑!


    不久之前,還鬥誌昂揚地對他說“要認真地和你競爭了”的恩奇都,此時竟在虛弱中破碎,就要迴歸泥土的形狀。


    實際上,到現在吉爾伽美什都沒意識到恩奇都所說的“競爭”究竟是指哪一件事,唯一占據他內心的便是無盡的後悔。


    他應該及時對摯友越來越明顯的變化進行誇讚,說著類似於總以兵器自詡的頑固分子總算活潑些了這種戲謔話,但是。


    “恩奇都,你為什麽可以如此平靜地接受死亡,而不是責怪。你,難道——”


    王的悲痛在話音中彰顯無疑,與其說是對恩奇都的責怪,倒不如說是他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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