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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並沒有多少人刻意關注他的外表,就連他自己也不以為意。


    所以說,就隻有這個人。


    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有著驚人力量,獨自一人就將芬巴巴斬殺的外鄉人。


    寒暄客套或者再隨意一些的交流,這些統統沒有, 他一上來就向恩奇都求婚, 絲毫不顧及當事人的感受——


    哦不, 恩奇都本人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 就隻是有一點點奇怪而已。


    “無法同意你的要求。”就算麵孔再怎麽美麗動人,在沒有情緒波動的前提下說出如此直接的話,也頓時顯得有些冷冰冰了:“我隻是武器,不具備接受‘求婚’的功能。”


    男人:“啥?”


    “而且。你關注的是我的外貌嗎。”恩奇都說:“就本質而言,我沒有性別, 形態可以隨意切換,美與醜都沒有明確的定義。”


    男人:“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就是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很美, 我喜歡啊。”


    他們倆的談話, 完全是很有默契地把先還在怒喝的吉爾伽美什忽略了。


    吉爾伽美什:“……”


    從沒被冷落過的王很生氣。


    王決定強勢地打斷他們,並且憤怒地懲戒這個先前明明還有點欣賞的雜種。


    然而——


    吉爾伽美什的嘴角剛動,恩奇都毫無起伏的嗓音就再度響起了:


    “你如今所看到的也不是我最初的形態, 而是我借用的一名值得尊敬的女性的外貌。”


    語言攻擊, 第一次, 程度還比較淺。


    男人:“啊?”


    恩奇都:“她是一名神妓, 你可以去向她求婚,雖然她也一定不會答應你。”


    語言攻擊,第二次,程度陡然加深。


    男人:“……呃!等等,我的心髒為什麽突然間有些刺痛!”


    如果不是雙臂還在軟綿綿地耷拉著,他很有可能會抬手按按胸口,給自己壓壓驚。


    可真正的、最沉重的打擊還不止如此。


    男人的意誌力十分頑強,而且,對於自己決定的事情更是很難再動搖。他還不打算死心:“你最開始長什麽樣啊?”


    恩奇都:“……”


    “美麗的人”抬起了一隻手,纖細而白皙的手指,正指向芬巴巴的屍體所在的地方。


    “跟這個很像。”


    男人:“……”


    緩慢地扭頭,他轉過去,忽略掉滿地血跡的淒涼之景,全身長毛,連麵部也不例外的魔獸芬巴巴就倒在那裏,神似一個大型的毛團野人。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就知道會是這樣有趣的結果!”


    這堪比噪音的笑聲來源正是之前被忽略又被插了話的吉爾伽美什王。


    現在他又不生氣了,顯然被這非常戲劇性的一幕愉悅了身心。


    之前怎麽沒發現呢?王唯一認可的摯友恩奇都啊,噎起人來竟是這麽幹脆利落,還特別精準。


    三連打擊重重疊加,毫無疑問給順應心意向自己看上的美人求婚的男人造成了頗為沉重的心理陰影。


    不過,身體搖晃,也就晃悠了那麽一下。


    恩奇都的麵上又浮現出了之前就有過的淡淡驚訝,就連吉爾伽美什,也在異樣出現之時轉眼看了過來。


    原來,男人重新站穩,再抬起頭時,目光竟然無比銳利,仿若有金色的火焰在其中燃燒。


    “開什麽玩笑!”


    他大吼。


    “小子,你笑得這麽大聲是想要吵死人嗎!聽好了,老子才不是隻看外表的膚淺的人,區區這種程度,我——”


    吉爾伽美什眉頭一凝,眼神開始變了:“你叫本王什麽,小子?!”


    而恩奇都,臉上的一絲驚訝,就在這一刻開始增加,最終形成了足以用眼睛看清的驚詫。


    隻因為男人接著無視了吉爾伽美什,目光悄然暗了下來,聲音卻格外柔和。


    “我現在不能給你送上花,也暫時不能向你證明,我是一個很有擔當、也能對你很好的男人。”他說,並且說著說著,眼裏的光也在黯淡。


    “糟糕,我得先睡一會兒。”


    這其實是在吉爾伽美什兩人最開始看到這個男人時,就已經發現的事實。


    為了斬殺強大的魔獸,男人付出的可不僅僅是兩手折斷的代價。在鬥篷之下,還有數不勝數的細傷,血在他們說話之時滲透出來,在雪白布料的表麵綻開了朵朵駭人的血色的花。


    可必須申明的是——失血過多造成的負麵效果隻是讓他眼裏的光稍顯黯淡,並沒有讓他顯得有半分的脆弱。


    從始至終,這個男人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就算是在瀕死邊緣,這家夥,也還是那麽地……


    囂張得,讓人手癢啊!


    男人問:“你叫什麽名字?等我醒來,一定會來找你。”


    恩奇都迴答了。


    “好,我記住了。”男人又對他笑,這一次的笑容比較淺,畢竟就快抵達沉眠的邊緣。


    “你也要記住,我叫埃迪。”


    直到這一刻,他才當著兩人的麵——格外從容地倒下了。


    為什麽說他從容呢?


    明明是暈倒,還是倒在亂糟糟的黑灰和泥土之中,可這個家夥仍舊絲毫不顯得狼狽。


    眼簾一合,臉色發白,卻又不是慘白。他的嘴角還是翹起的,好一副安然入睡的沉靜模樣。


    再這麽一看……


    這個男人在不說話、仿若熟睡的時候,銀發散落,搭配上俊美得甚至也有些模糊性別的五官,倒是顯得無比聖潔。


    就連最是眼高於頂的王看到,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雖然不比恩奇都,但也能稱得上“美”。


    注意前提,“在他不說話的時候”。


    隻要這人一睜眼,那股張揚的氣勢頓時就占據了上風,一下子就顯得很是不討喜了。


    “吉爾,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恩奇都看著倒下去的埃迪,突然這麽感歎了一句。


    吉爾伽美什覺得恩奇都的這個感慨很奇怪,雖然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哼!如此冒犯本王的摯友,就等同於冒犯本王。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死他,就已經很不錯了。”


    話雖這麽說,可明顯可以看出,吉爾伽美什並沒有殺掉這個叫做埃迪的怪人的意思。


    “不過,作為能夠獨身戰勝芬巴巴的勇者,即使是本王,也不得不心生敬意。”到了最後,王雙手環胸,垂眸注視著男人身下滲出的血跡越來越多,終是輕輕挑了挑眉。


    “帶他迴烏魯克!召集醫師治愈他,為他準備最好的食物,最趁手的武器。”


    “哦……”


    這個時候,恩奇都早已經俯下身,把男人拉起來——在半途中,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變成把男人抱起。


    “吉爾。”


    “哼?”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人類啊。”恩奇都說。


    “他很奇怪,也很有趣。所以,我的感覺也和你差不多。”


    不要誤會了,恩奇都的意思是,他喜歡自我意識強烈的人類,而埃迪恰好就是這種類型。


    可吉爾伽美什那邊,卻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否認了:“本王對這家夥既不喜歡也不厭惡,給他好的待遇,原因隻有一個。”


    芬巴巴在王與摯友抵達之前就被消滅了。


    王在震驚的同時,還心生出了十分鮮明的不服氣。


    他要讓埃迪活蹦亂跳,恢複到最佳的狀態,然後,再跟他打一場。


    “哦,還要再算上調戲恩奇都的仇——待遇還得降下一等,迴去之後,就把他丟進最破爛的牢房裏去!”


    *****


    埃迪覺得自己很倒黴。


    在此之前,就算是湊湊合合待了幾年的“本世界”突然毀滅,連帶著他的未婚妻一起沒了,他都沒覺得自己的運氣竟然會這麽糟糕。


    好吧,老家毀了,沒關係,他光明正大地來到了異世界,準備在這裏四處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心儀的,最美麗的妻子。


    埃迪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誰,長什麽樣子。他沒見過,隻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全世界最強的人,注定要和全世界最美的人在一起——這是自誕生之初就刻在埃迪靈魂深處的印記。


    他可以覺得老家毀滅無所謂,但就是對妻子沒了耿耿於懷。


    於是,便慢慢尋找吧。懷著這樣的想法,埃迪來到了第一個異世界,落足之地就是一片杉樹林。


    嗯,杉樹林……


    剛一過來,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他就遇到了一個主動攻擊自己還不死不罷休的怪物。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埃迪本質是毫無畏懼的,敢來敢揍,流點血受點傷壓根不算什麽。


    戰鬥,多暢快啊,在“老家”的時候,埃迪斬得最多的就是老家特產的魔龍。在這裏一來就遇上的怪物實力遠超魔龍數十倍,讓埃迪驚訝的同時,還激起了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狂熱之心。


    這麽一激動,就不小心地玩得過了頭。


    而且,在他玩過頭把自己折騰得頗為狼狽的時候——他迴頭一看。


    猝不及防,真的是猝不及防。


    讓他一眼心儀的“美人”,就這樣突然地出現了。


    埃迪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後悔。


    “就是因為我沒有展現出最完美的狀態,美……嗯,恩奇都才會拒絕我吧。對吧,對吧,絕對是這樣才會無情地拒絕我吧。”


    他對自己可是超級——超級有信心的。


    接下來所需要做的就是睡覺,養傷,恢複最佳狀態了。


    嗯……


    ……


    大概過了很久之後,他終於醒來了。


    跟預期的大有不同。


    埃迪還是躺著,麵無表情地伸手,把一根黑得幾乎看不出原型、還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味的茅草根抓到了自己眼前,仔仔細細地看了看。


    “……”


    “誰啊,這麽心胸狹窄。”


    “他不是外鄉人,他是來自異世,無所歸依的流浪者。”


    “王啊,切莫讓他留下。”


    “我得到了來自於尊貴神明的啟示的聲音。這個男人不能在任何地方停留,如若讓他長久逗留,就會為烏魯克帶來災禍。”


    那時候的王確實還未產生要讓這個人長期留在烏魯克的想法,但是,即使如此,在聽到祭司的勸說之後,他仍是相當地不屑一顧。


    “如果這家夥真會威脅到烏魯克,不用你說,本王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留情地把他斬除。如果這家夥能成為本王認可的客人,無論什麽災禍,都跟本王就是‘想要把他留下’沒有任何的衝突。”


    多狂傲自大啊,但這就是烏魯克之王,吉爾伽美什的性子。


    他壓根就沒把祭司著重點出的“神的啟示”放在心上,接著就不由分說地把祭司趕走了。


    之後的時間,大抵有半個多月,被王帶迴來的男人都在王宮的地牢中熟睡。


    吉爾伽美什從來沒去看他,就像完全把他忘了一樣,恩奇都倒是去過幾次,埃迪身上的傷勢自動痊愈的異常也就是恩奇都迴來講述的。


    總而言之,從埃迪被帶到烏魯克,到他終於醒過來,神清氣爽地和吉爾伽美什打了一架,最後打贏了——在這一過程中,也沒聽說有什麽“災禍”出現。


    不但沒有,對祭司而言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成真了。


    任性的王這一次又用拳頭得到了一個摯友。


    剛打起來的時候還劍拔弩張,打的過程中也是血液飛濺,目光兇狠,可等到決鬥告一段落,這兩個男人就開始勾肩搭背了。


    祭司大人感到很痛心。


    可她又拿王毫無辦法。況且,連恩奇都都默許了,還親自參與了進去——那就更沒有辦法了。


    於是,隻好破罐子破摔。


    在這個時代,將王的功績、有傳奇色彩的事跡稍作修飾或者加工宣揚出去,供給百姓傳頌,是相當尋常的事情。能讓人們對王更加尊敬,王的個人形象也會高大起來。


    沒過多久,吉爾伽美什王的新鮮事跡迅速傳遍整個烏魯克,引起人民的新一輪議論和歡唿,這麽一傳,連帶著起初隻算是外人的埃迪也出名了。


    據說——吉爾伽美什王與摯友恩奇都為了保護子民,勇敢地前去討伐魔獸芬巴巴。在芬巴巴所占據的杉樹林中,他們卻遇到了另一位勇士。


    那勇士名叫埃迪,也是為討伐傷人的芬巴巴而來。


    王與摯友抵達的時候,芬巴巴已經被勇士竭盡全力地打倒。見此,王為勇士的義舉所震撼,將重傷的勇士帶迴烏魯克療傷。


    此後,待到勇士埃迪蘇醒,王與他以武相交,在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後,兩人都被對方的勇猛和強大折服,握手言和,成為了好友。他們的友情無比真摯,甚至讓在旁觀望的恩奇都也不禁感動落淚……


    “……”


    “事實大體上是這樣,嗯,大概……不過,恩奇都當時是在笑,沒有落淚啊?”


    “咳——行了,留給無聊的百姓娛樂的話題就說到這裏吧!”


    埃迪嚴肅地看著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神色不改,顯露出了“本王已經習慣被愚民們愛戴吹捧了這些說的難道不是事實?”的坦然。


    埃迪:“好哦。”


    吉爾伽美什:“唔。”


    彼此對視了一眼。


    一秒鍾後,他們同時放聲大笑。


    ……


    就這樣,埃迪順理成章地在烏魯克落腳了。


    男人們之間的友情,來得就是這麽直接。吉爾伽美什沒問他打算什麽時候離開,相當於默許烏魯克又多了一個白吃白喝的暫住民。


    埃迪還是下定決心要追求恩奇都。


    恩奇都最開始婉拒他時提到的那名神妓,他跑去看過了,果真和恩奇都長得一模一樣。


    但是,就跟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埃迪可不是膚淺的男人啊。雖說“美”是前提,但第一眼看到的感覺也很重要。


    也就是說,他堅持要專一。認定了是誰,就不會輕易換人。


    哦對了,這裏必須申明,即使是認定了一個人準備絲毫不動搖地追求,埃迪也不會做出死纏爛打、讓當事人感到厭煩的事情。


    埃迪做事和說話確實很直接,但他的優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對於真正在意的人,他其實是很體貼的。


    恩奇都——再加上被他認定為第一號摯友的吉爾伽美什吧,認真說來,他們就是埃迪人生中最先認可的人了,當然,也是最先享受到他的“體貼”的人。


    在此之前,埃迪沒有朋友,親人就更別說了,根本就沒那玩意兒。除了知道自己應該有個全世界最好看的妻子以外,他也沒喜歡過誰,在乎過誰。


    就這樣……


    視角暫時轉到,埃迪一心想要追求的恩奇都這裏。


    這段時間,恩奇都沒有感到厭惡,更沒有煩躁。


    這跟他本身近乎於空洞的內心有著不小的關係,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他確實沒覺得自己被打擾,甚至,有的時候,除了一絲絲奇怪,還莫名地發現,自己的日常生活比起過去,似乎還要過得豐富一點。


    “我送你的花,喜歡嗎?”


    “嗯,喜歡。”


    這個迴答是實話。恩奇都喜歡植物,喜歡動物,喜歡自然中的生靈,這份喜愛還要遠超於對人類的喜愛。


    “那就好。”


    就因為他的這句話,埃迪每天都給他送花。


    大多時候是當麵送,而有的時候,枝葉邊緣還掛著晨露的鮮花就擺放在他的窗邊。


    恩奇都起初沒有注意,但很快就發現了,埃迪送給他的這些花裏,竟然還有一些他之前沒有見過的種類。


    當他在一時的疑惑後,拿這個問題去問埃迪,得到的答案比之前預想的還要意外。


    埃迪不以為然地說:“啊,我猜了猜,覺得你見過的應該都是這個國家範圍內,或者烏魯克周圍地區的花吧。所以幹脆跑遠了一點,去別的地方轉了幾圈。”


    怪不得他時常從早晨到晚上都不見蹤影,迴來的時候又風塵仆仆。


    他的“跑遠了一點”,恐怕遠的根本就不止那“一點”。


    恩奇都……緊接著就意識到,自己又無法理解,埃迪這麽大費周章的行為究竟是為了什麽了。


    他不能再去問埃迪,因為男人肯定會笑著說,還能為什麽,是為了讓你開心啊。


    可恩奇都覺得,為了讓他“開心”,而采取的這種繁瑣行為,根本就沒有必要。


    他深知自己隻是神所製造的人偶,能夠懵懂醒悟,獲得珍貴的友情,還有在烏魯克生活的人們的愛戴,已經為他附加了無以倫比的價值。


    還需要得到更多嗎?


    很難想象。他也不這麽認為。


    他不這麽認為。


    ……但是。


    在連續拿到好幾捧說不出名字、但隻一眼看到就覺得分外歡喜的花之後,恩奇都決定去找到埃迪。


    不去問關於有沒有必要的問題了,他想問一問,這些花叫什麽名字,又生長在什麽地方。


    然而,這一天,恩奇都卻沒能在城中找到埃迪。


    倒不是因為埃迪又跑到遙遠的地方去了……恩奇都在路途中,無意間從百姓的口中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


    “是‘災禍’啊……”


    “一定是這樣……有時是夜晚,有時是白天……”


    “突然……搶走……”


    恩奇都是知道不久之前祭司曾對吉爾伽美什說起的那個預言的。


    關於埃迪,也關於埃迪可能會帶來的“災禍”。


    雖說他在這裏並不認為人們談論的事物跟埃迪有關,但不知為何,心中忽有些微動。


    這時,人們發現停在街頭的恩奇都了,恩奇都在他們欣喜地一擁而來時,稍顯疑惑地問:“你們在說什麽‘災禍’?”


    “這個——”


    應答的話尚未說完,就有人驚唿:“來了!”


    “來了!這就來了!恩奇都大人,‘那個’,就是我們說的,會在白天……”


    唰——


    恩奇都碧綠的眸子裏一下子映入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模糊,是因為黑影飛掠的速度太快,讓身形變得虛化。而那道影子,又是肉眼可見地龐大,並且行動矯健,宛如一陣漆黑的狂風,筆直地俯衝下來——


    對準的目標,似乎就是人群中的綠發的少年。


    恩奇都:“……!”


    他下意識地抬手,雙眼緊鎖著黑影。


    人形兵器的本質讓他緊繃起手臂,目光銳利,隻需要一瞬——在黑影撲到他麵前時,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它抓住,繼而重重地甩到地麵。


    然而——


    恩奇都忽然輕咦了一聲。


    他的手臂仍沒有放下,但動作卻是強行停住,變成單純地把胳膊向前平伸。


    那“影子”終於來了。


    是一隻鷹。


    先前有多麽來勢洶洶,那麽,現在它就有多麽乖巧溫順。


    比尋常所見的鷹大了不止一圈的鷹收斂起足有半人長的肩膀,乖乖地站在了恩奇都伸出的手臂間,同時,本應駭人銳利的鷹眼眨了眨,討好一般地縮起頭,在恩奇都的臉上蹭了蹭。


    恩奇都:“……這是你的鷹嗎,埃迪?”


    “啊,別在意。”


    後麵的話,就不是對人,而是對鷹說的了。


    “沒出息的家夥。過來,盧卡斯!”


    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附近悠悠地響起,卻是在嗬斥。


    “這家夥最喜歡美人了,這一點,比我還過分啊。”


    也太震撼了。


    整座城池都被驚動,來自於王的武器庫的耀眼金光最先出現在天邊,還未等人們思索王是不是又和恩奇都大人打起來了,就有更為奇特的異景陡然浮現。


    明明是豔陽天,幾乎從未見過雪景的烏魯克上空竟有一瞬被冰雪覆蓋。雖然,也就持續了極短的時間,下一秒,肉眼難以捕獲的冰晶瞬間融化,降落,宛如白日降臨的雨水。


    其後,就隻聽得到仿佛要將土地顛覆的轟隆巨響了。


    作為“裁判”的恩奇都,目睹此情此景,應是心中受到的震撼最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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