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賞梅不免無趣,不如我等前去邀請諸位公子小姐們一起玩擊鼓傳花吧。”鎮國公府的嫡出三公子, 齊修永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可。”曲輕轍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 點頭應答。


    時下風氣較為開放, 雖然世俗界還是會在一定程度上顧忌男女大防, 但受修真界影響,世俗規矩對女子的約束沒那麽強,若是哪家小娘子心懷大誌, 也可科舉應試, 入朝為官, 甚至與曲輕歌前世一眼, 走從軍之路, 成為一代巾幗女將。


    一般隻要有長輩或者較多下人看著, 又是光明正大的場合之下,各家貴女與貴公子們還是能湊在一起玩樂的,並不影響聲譽, 所以齊修永的提議並不過分。


    而曲輕轍想讓妹妹也玩樂一下,天天看著她辛苦修煉, 都沒個放鬆的時候,她自己自小習慣了, 不知心疼自己,但他們這些家人們卻看得心疼不已。


    曲輕轍也是個寵妹妹的,他心中明白, 今日府中會舉辦這場宴會其本質是想讓妹妹放鬆一下, 別整日都緊繃繃的, 此時他一聽到齊修永的提議,掃過曲輕歌感興趣的目光,自然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曲輕歌確實是對這個遊戲感興趣,但這更多是一種懷念,她還記得她前世最是喜愛與閨中密友們一起玩兒這個遊戲,她習過武,身手敏捷,每次都能險險送出落在手中的花球,自然每次都是她看著旁人受罰,自己樂嗬嗬的在一旁看熱鬧。


    那一段時光是她兩輩子以來最為輕鬆快樂的時光,記憶深刻是理所當然的。


    “那男賓這邊便由我來邀請參與者,女客在內院,我等不好進去,便勞煩曲兄與葛小弟前去邀請了。”齊修永對著曲輕轍拱手說道,風度翩翩,態度溫和有禮。


    “也可,玩樂地點便設在花園湖心亭之中吧,爾等請到人便先去,我等去內院邀請各家有意同玩的小姐們前來。”曲輕轍沉穩點頭,帶著曲輕歌轉身向著內院翩然走去。


    漸行漸遠的一高一矮兩道聲音,同樣的風姿卓越,氣度不凡,端得是一派名門貴公子的派頭,讓站在原地的齊修永暗了暗眼神。


    “看來這曲家新收的幹兒子在曲家地位不低啊,瞧那曲輕轍處處維護的模樣,玩個遊戲還得看人家眼色。”站在齊修永身後,一個容貌敦實,長得稍微壯實了一點的公子一邊輕搖著手中的折扇,故作風雅,一邊輕笑著說道,言語之中對曲輕歌很是看不上。


    “既然知道人家寶貝著,就別輕易去得罪他,否則多惹出什麽事端,壞了大事,上頭可不會輕饒了你。”齊修永臉色不變,出口的話語卻變得冰冷無比,暗含陰鷙。


    “知道了。”敦實公子打了個激靈,低頭恭敬應道。


    曲輕歌跟在大哥身後,在即將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微微側頭往後瞧了眼那兩個還站在原地的人,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耳力何等敏銳,怎會聽不見兩人的話語,怕是她大哥也聽到了吧。


    皇帝老邁,皇子們個個逐漸長成,太子之位尚未確立,這大央的儲位之爭,漸漸浮出水麵,天下將亂。


    隻要不禍及自己的家人,曲輕歌就懶得理那些皇子們的明爭暗鬥,在她看來,誰上位當皇帝都與她無關,無需她多費什麽心思。


    如今她早已真正踏入修真一途,到了這個層次之後,她才明白,她前世的困局,對於今生的她來說,其實不過一件蠅頭小事,不足掛齒的那種。


    曲家出了個仙師,這個是全大央朝的人都知道的事,隻要在位的帝王不傻,就絕對不敢動曲家分毫,因為就算他們在世俗界的權利再大,也不過一介凡人,承受不起一個修真者的怒火,還是一個大宗門之中地位極高的修真者的怒火。


    說句難聽的,就算有那一條約定俗成的修真者不得幹擾世俗界事物的條例在,但以曲輕歌如今的身份,她隻要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就算將整個大央皇族給屠殺殆盡,她的宗門都能將她給保下來,頂多就是讓她進罪淵思過幾年而已,絕對不會死。


    等過了幾年,風頭過去之後,她被放出來,依舊還是淩雲宗高高在上的核心弟子,風光無限,誰還會為那可憐的皇族之人申冤?


    當然,曲輕歌雖然好戰,但不是嗜殺之人,不被逼到那個地步,她的原則是絕對不會讓她幹出這種事的,不過若是她的家人受到什麽傷害,難保她不會發瘋。


    屆時,失去理智的曲輕歌可是真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這就是修真者與普通人的區別,強者與弱者的區別,天與地的區別,誰能跨越?


    內院的女客們大多都在賞花吟詩作對,少數在作畫下棋,曲輕轍徑直帶著曲輕歌上前去。


    大家都知道,這場宴會除了是將葛青介紹給各大世家貴族之外,還是在為曲家大兒子曲輕轍相親,所以當他一出現在內院之中,便立即引起了眾位貴女們的注意。


    曲輕歌真實相貌長得很漂亮,她家爹娘自然也不錯,曲輕轍作為曲輕歌的親大哥,雖然容貌長相不及一雙弟妹精致,但也算是相貌英俊,儀表堂堂,且他多年習武,自有一種獨屬於武者的磊落氣魄,更顯得他沉穩威武,使人安心,一看就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優秀男子。


    許多貴女看著曲輕轍,具都羞澀地紅了臉,矜持地垂下頭,不敢再多看。


    曲輕歌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其中還有些是因為看她看得羞紅了臉的,世人多愛一張俏顏,她張臉皮子還長得不錯,自然能引起春心剛剛萌動的少女們的注意。


    但她雖扮作男子,行事之間也無一絲女氣,可她心中卻無一絲將自己當做男子的自覺,自然不會注意到有些女孩子看上的是她,心中還在暗歎自家大哥魅力真大。


    自家妹子沒自覺,但曲輕轍是個細心之人,敏銳地能注意到這一點,側頭瞧著一絲自覺性都沒有的妹子,他無奈地輕扯嘴角,對著眾位注意力在他們兄妹二人身上的貴女們拱手一禮,邀請道:“我等有意在府內湖心亭處玩擊鼓傳花,特來邀請諸位小姐前來一同玩樂,若有意前來的小姐,便請隨謹之來吧。”


    謹之是曲大哥的字,他行冠禮之後父親親自為他賜名,意為希望他做人做事謹言慎行,日日警醒自身。


    眾位貴女們猶豫了幾下,就從中走出幾人,跟著曲家兄妹一起離去。


    曲輕歌注意到這幾人之中有一位長得嬌美可愛的靈動少女,她特地注意這人不是因為旁的事,而是這人是她前世的大嫂,為他大哥生下曲家長孫曲子湛,年紀輕輕就守了寡的大嫂,禮部尚書家的獨女——安童玲。


    安童玲是家中獨女,連一個兄弟姐妹都沒有的那一種,她爹娘不願過繼旁支子弟,隻養著她一個,在家中自然是千嬌百寵的,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較弱的女子,內心卻無比堅強,還對著她大哥一往情深,就算她大哥身死,也願意專心養著遺腹子,為他守一輩子寡。


    她猶記得,前世曲家出事之後,安家不忍閨女受守寡之苦,求到曲輕歌頭上,願意傾家族之力讓曲家複起,隻求曲家讓閨女為丈夫守夠三年孝期之後,放她歸家另嫁,得到新的幸福。


    曲輕歌不是一個刻薄的人,也心疼寡嫂遭遇,將自己關在祠堂中對著大哥的靈位懺悔了一夜之後,第二日滿身疲憊地出來答應了安家的要求,沒想到最後安童玲得知之後,死活不肯歸家改嫁,就是要死守著曲輕轍的靈位,終身守寡。


    安家勸服不了她,隻能無奈答應,為了讓女兒處境好一點,還得繼續暗地裏幫著曲家再次立起來,說起來,曲輕歌前世能那麽快地將曲家支撐起來,安家也是功不可沒。


    心下暗道可惜,她現在是個少年外殼,為了人家的閨譽不能隨意上前攀談套近乎。


    安童玲一心盯著曲輕轍高大的背影,雙頰緋紅,眼神迷離,沒有注意到那個一直跟在曲輕轍身側的少年一直盯著她看,但一位走在她身側的柔媚少女卻清晰地看見安童玲盯著曲輕轍的愛慕目光與曲家養子對著安童玲的別樣在意。


    她掃了曲輕轍偉岸的背影一眼,柔媚的眸中劃過絲絲溫柔,還帶著一種野心,接著她微微垂下頭,心中思緒一閃而過。


    眾人聚在湖心亭之中,一顆精致的花球隨著鼓聲激勵的響起而不斷被傳來傳去,不知是有意無意,在鼓聲將停之時,這枚花球落到了曲輕歌手中。


    不過曲輕歌身手敏捷,一接到花球就立刻拋給身旁的人,坐在她身旁的那一位,正巧就是她前世最大的仇人,當朝三皇子衛恆!


    今生的衛恆與曲輕歌前世的差別很大,光是那體弱多病的消瘦體型和他常年虛弱的蒼白臉色,就不像她前世那個身形修長,姿態優雅,儀表堂堂的三皇子。


    聽外界傳聞,這個衛恆因為身子太過虛弱,於子嗣有礙,這麽破敗的身子,自然是與皇位無緣了,早早地就被帝王放棄,在他年滿十四之後,就給隨意封了個郡王,挪出宮去獨居了。


    曲輕歌眸中紫光一閃,那股常人看不到的,長期盤旋在衛恆頭頂之上的幽紫霧氣便漸漸消散,紫霧散去之後,三皇子的臉色反而變得越加破敗。


    這人身子早已被她當年所留下的毒氣傷得千瘡百孔,除非大羅金仙在世,否則誰也別想治好他,不出三個月,大央三皇子,就該暴斃了。


    不知自己的命運早已被決定,無奈拿到花球的衛恆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當即以梅為題,做了一首應景詩句,獲得大家一致喝彩。


    遊戲繼續,期間曲輕歌也有故意接中兩次花球,在隨意糊弄了幾首詩句之後,眾人也得知這位曲家養子詩歌詞賦玩得不怎麽溜,也貼心地不再為難他。


    正當眾人玩得正高興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唿,驚動到湖心亭這邊的人,他們趕緊站起來查看,沒想到不過就是這麽一瞬間,這邊也傳來一聲驚叫,接著是兩聲“噗通!噗通!”的落水聲。


    曲輕歌神識急速一掃,頓時‘看’清落水的人是誰,臉色一變,下意識地一腳將她哥給踹進湖裏去了!!!


    措不及防之下被自家妹子給踹進水裏,這可是寒冬的冰水,也虧得曲輕轍水性好,自己掙紮著從湖中冒出頭來,一眼就看見在自己不遠處掙紮撲騰的安家小姐,眼看著人就要脫力沉入湖底了,救人要緊,他也顧不得那麽多,趕緊遊過去將她拖起,帶著人,向著岸上遊去。


    眼睜睜看著曲大哥也落了水,曲輕歌默默地收迴自己踹出去的腳,還呆萌地眨眨眼,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什麽。


    等她被人們混亂的聲音吵得迴了神,終於想起自己作了個大死的時候,頓時渾身一顫,足尖一點,整個人便如一隻輕盈的燕子一般,飛掠過湖麵,兩次彎腰,就將落進水中另外的一男一女兩個人給一手一個,撈了起來,帶著這兩隻渾身濕噠噠的家夥躍到對岸,頓時就是一大群人圍了上來,對著這兩人各種噓寒問暖的。


    另一邊將自己和安童玲成功救起的曲輕轍他們也一樣,被聞訊而來的人們快速包圍。


    曲輕歌眼尖地在人群之中看到自家娘親,立馬就像一隻兔子一樣,跳到她身後去,躲著她哥噴火的目光,不敢冒頭。


    場麵混亂,周麗娘也沒空搭理這倆兄妹之間的眉眼官司,趕緊吩咐丫鬟們將幾位落水的公子小姐都送進廂房之中,換上幹淨的衣物,並命人前去請府中大夫前來為幾人看看,廚房那邊已經聞到風聲,熬煮了薑湯送過去為他們驅寒。


    在這種寒冬臘月時節落了水,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不慎,身子都能給毀了。


    “娘,您將這顆丹藥化入薑湯之中給他們喂下,能保他們的身子無礙。”曲輕歌攔住焦急的娘親,悄悄將一個小瓷瓶塞入她手心之中。


    這藥隻是給被她所救起的那兩位公子小姐用的,至於她哥和她未來大嫂那邊,她有更好的東西給他們。


    快步來到大哥房中,就見已經換好衣服正在擦幹頭發的曲輕轍一臉寒霜地怒瞪著她,曲輕歌左看右看,都沒見著一個家人,心中暗暗叫糟。


    她娘去安慰那些落水的公子小姐了,她奶奶應該還在趕過來的路上,爹爹和爺爺還在前院招待客人,小弟也不知道跑哪去玩兒了,此時竟是沒人能幫她分擔一下大哥的怒火。


    最後,曲輕歌隻能苦著臉,期期艾艾地跟自家大哥道歉:“大哥,對不住,當時情況緊急,我一時下意識反應,就……”


    “你踹我入水還有理了?”曲輕轍沉著臉質問道,他其實本就有跳水救人的意圖,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能忍受被人踹下水的感受。


    自己跳下去救人和被踹下去救人,那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曲輕歌眨眨眼,突然一揮手,在曲輕轍的房間周圍就被布下一道結界,接著她周身一陣水波蕩漾,曲輕轍就這麽眼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俊逸少年瞬間變矮了許多,水波散去,露出裏頭格外熟悉的女孩兒來。


    精致漂亮的女孩兒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靈動的桃花眼水汪汪地看著你,就算是再硬的心腸都得被她給軟化了。


    “大哥~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沒被刻意改變的嬌軟嗓音這一撒起嬌來,猶如一隻小奶貓在對著你嬌軟地喵喵叫著賣萌,誰都受不住。


    這顫抖的嬌軟聲線一出口,別說曲輕轍,就是曲輕歌自己也被惡寒了一下,妹子都這麽豁得出去了,這下子真是再大的火氣都得消了。


    “你啊!下次可不能再這麽冒冒失失了。”曲輕轍無奈地伸手輕彈曲輕歌的額頭,這是兄妹倆幼時的親昵互動,一旦曲輕歌調皮闖了什麽禍,曲輕轍在幫她收拾爛攤子時就會這麽輕彈她的額頭,以示懲戒,但這根本就不疼,所以每一次曲輕歌都不會放在心上,下次繼續闖禍坑哥。


    “謝謝哥哥原諒。”曲輕歌對著大哥甜甜一笑,脆生生說道。


    結界散去,曲輕歌又恢複了少年模樣,她拿出草木之精,摻雜了一點點在大哥和安童玲的薑湯之內,草木之精強大的生發之力轉瞬間就修複好了兩人凍傷的身子,甚至讓他們變得更為健康。


    喝下薑湯的兩人臉色紅潤起來,大家也隻是認為是薑湯的熱氣揮發了出來而已。


    好好的一場賞梅宴,卻因這突發的事故,而匆匆忙忙結束,也是讓人唏噓不已。


    送走了眾位賓客之後,周麗娘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正堂,此時一家人都聚在此地,圍著服下草木之精,早已無大概的曲輕轍噓寒問暖。


    “爺奶爹娘請放心,轍兒無事,妹妹與我的靈藥效果甚好,此時我還感覺身子比之先前還要健壯上不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曲輕轍溫聲安慰這受驚的家人,曲輕歌踹人的壯舉已經被自家無良的大哥宣揚得全家都知道了,此時正懨懨地窩在一旁,無精打采的。


    曲家人才不管曲輕歌實力多麽強大,在宗門之中地位多高,他們隻知道孩子做錯了事,就得訓,就得罰,就得教好,一定要讓她知錯就改,不能讓她繼續犯錯,所以曲輕歌很是被家人們給訓斥了一頓,就連一向最寵愛她的曲張氏都不站在她身邊。


    自己也知道錯了,所以曲輕歌乖乖認訓,現在做出這幅模樣不過就是為了裝可憐罷了,果然,不過一會兒,曲喬山就先軟了心腸,幫著勸說妻子老娘消氣。


    折騰了許久,這一茬才算是過去了,見爺爺奶奶爹娘都恢複了往日模樣,曲輕歌正想說幾句好話哄哄他們開心,突然臉色一變,周身氣勢緊繃,有人觸動了她的禁製。


    一道流光從徑直屋外飛進來,完全無視曲輕歌禁製的阻擋,落在曲輕歌身前,緊接著一道漠然的熟悉嗓音在屋內響起,四周一片鴉雀無聲,氣氛驟然冷凝。


    “弟子曲輕歌,宗門有要事,立即捏碎傳送玉佩,速迴!”


    聲音一落,那到流光,也就是傳訊玉符瞬間化為一個奇特的淩雲圖騰,轉瞬消失。


    這是……宗主令!


    剛剛那是……玄寒宗主的聲音!


    見圖騰者如見宗主親臨,凡是淩雲宗之人,莫敢不從。


    曲輕歌轉頭不舍地看向靜默的家人,苦澀一笑:“爺爺、奶奶、爹爹、娘親、大哥、阿弟……”她一一細數道。


    “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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