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鄭潔茜一早起來,為了方便梳妝,很隨意的把頭發攏到後腦勺挽了個簡潔的發髻,沒想到正迎合了翟縉的需求。


    她看到翟縉很細心的把銀簪插到發髻裏,眼光隨即轉向前麵的鏡子,細細端詳一番後,似有不滿意,又出手撥弄了一下銀簪的角度,再看向鏡子,銀簪尾部的小墜子輕晃搖擺,他的眼波也隨之閃動,有一抹驚喜躍入眼瞼。


    他就那麽定定的望著鏡子裏的人影出起了神,兩隻手不自覺的垂下放到她的肩頭。鄭潔茜並不覺得有什麽好看,若是這樣走出去定會讓人恥笑,但是她見翟縉看得出神,隻得挺直腰板一動不動。


    難道這就是那個楚佩的東西?那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居然會戴這樣老土的頭飾?莫不是鄉下哪個還封閉的鄉村裏的姑娘,但是看翟縉的衣著談吐,怎麽也不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鄭潔茜開始覺得翟縉神智有點問題。


    就這樣胡亂猜測坐了會兒,鄭潔茜才在鏡子裏莞爾一笑,這一笑似乎驚醒了翟縉的迴憶,再看眼鏡子,發現自己的兩隻手居然搭在鄭潔茜的肩頭,他神情一頓,連忙慌亂的拿開。隨即局促羞澀的朝鄭潔茜丟下一句,“很好。”


    鄭潔茜不明所以,但還是很配合的應道,“挺好看的,是那個叫楚佩的女孩的嗎?”


    翟縉點點頭,若有所思。


    “那她......現在在哪兒呢?”鄭潔茜還是對這個跟自己十分相似的女孩充滿好奇。


    誰知聽到她問出這話,鏡子裏翟縉的麵色就大變,剛剛還柔情似水的眸光一下變得冷漠狠厲,麵上的表情也顯得有些猙獰,他一字一頓冷冷的說,“死了。”


    鄭潔茜聞言隻覺得身上的寒毛全都豎立了起來,麵上的血色也急速褪去,一股惡心感湧上心頭,讓她差點作嘔吐出,她急急的抬手拔出銀簪,又急急的迴身掰開翟縉的手,把銀簪放迴他的手裏。


    “這......這......”鄭潔茜結巴了兩聲,才覺出自己的失態,趕忙收斂起心底的嫌棄,轉了個語氣接上,“這是你的念想,我不能要。”


    “斯人已去,睹物徒傷悲,不要也罷。”翟縉說著又把銀簪放迴到鄭潔茜手裏。


    鄭潔茜心裏的厭惡感更強烈,但是她又不能抖手甩掉,隻能怔怔的望著手裏的這個她認為的晦氣之物發呆。


    翟縉向後退了兩步,再次望了鏡中的鄭潔茜和她手裏的銀簪一眼,最後緩沉淡然的說道,“喜歡就留著,不喜歡便去賣了換兩個錢,搬離此處重新好好過日子。咱們就此別過,你多保重。”


    翟縉說完頭也不迴的轉身離開,待鄭潔茜迴過神來起身追過去,房門已經被他重重的關上。鄭潔茜不死心,打開房門追出去,樓道裏哪兒還有翟縉的身影,就連下樓的腳步聲,鄭潔茜也沒能聽到。


    她繼續往樓下追去,才下到四樓,就聽到樓下有車輛發動駛離,鄭潔茜隻能頹喪的放棄,失落的站在樓道裏發了會兒呆,才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迴家。


    剛進得屋坐迴梳妝台前,才猛然想起手裏還死死攥著那個銀簪子。鄭潔茜像抓著個燙手的東西,驚懼厭惡著狠狠地把它扔到梳妝台上,銀簪碰到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發出一連串清脆淒厲的聲響。


    鄭潔茜又望著它出了會兒神,等清醒過來,越發覺得刺眼,於是伸出兩根指頭夾起,拉開一個不常用的抽屜,嫌惡的丟了進去,又重重的關上。


    “想就這樣甩了我,沒那麽容易,誰讓你先跑來攪亂我的生活,翟縉,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不把你弄到手,我鄭潔茜誓不罷休。蘭鬱,你也等著,我讓你看場好戲。”


    翟縉迴到訓練館的時候一臉陰鬱,學員見狀都不敢去打擾他,隻一遍遍重複做著他的指定動作。偌大的場館裏氣氛沉悶又壓抑。


    齊益佳不知在什麽時候走了進來,看到低垂著頭無精打采身影蕭條的翟縉,他悠閑的踱了過來,在翟縉身旁坐下,也不說話,就那麽陪他靜坐。


    “了結了。”好久以後翟縉率先開口,聲音裏透著無盡悲涼,他不等齊益佳接話,又加重語氣補充一句,“徹底了結了。”


    “喔。”齊益佳應答得輕描淡寫,好似對翟縉所做的一切了然於胸,沒什麽可點評的。


    “不管她是不是轉世的她,銀簪迴到她手上,情緣盡了。我隻願與芋兒過好這一世。”


    “很好。”齊益佳麵上神情沒有波動,內心卻滋生出一股酸澀,隨即這股酸澀又被高興所取代,他能與蘭鬱過一世,蘭鬱必定是快樂幸福的。


    兩個人又沉默了會兒,翟縉似乎調整好了心情,猛地抬頭看向他的學員,看了會兒眉心就擰成了一團,似乎對那些勤奮的學員甚是不滿。他的腳尖微動,地上的一顆石子就朝楊劍飛射出去。


    楊劍是他最喜歡的學員,年紀輕骨骼奇,有學武的資質,再加上他為人隨和豁達,又極富正義感,所以深得翟縉器重。


    楊劍正在專注的反複練習一個動作,冷不丁感覺有東西急速的朝自己飛來,也沒看清是什麽,不敢出手相接,隻得劈出一掌試圖借掌風震開來物,卻不想物體輕易穿透他的掌力,直逼他的麵門,楊劍隻好身體跟著一個後空翻,有驚無險的避開。


    可是他身後的師兄弟就沒這麽幸運了,石子擦過楊劍射向他身後的一人,那人猝不及防,被正正的擊中前胸,那個學員就站立不穩的朝身後栽倒下去,結果又帶倒了他旁邊的另一人。


    如此不堪一擊,看得翟縉大怒,他的腳下是一片沙地,裏麵摻雜著許多小石子,翟縉怒氣衝衝的站起身,腳尖在沙地裏左右一陣亂點,那些碎石就夾襲著勁風陸續朝學員飛彈而去,到得他們頭頂又像天女撒花一般撲簌簌落下。


    陣地裏頓時一片混亂,眾人手忙腳亂各出招式抵擋躲閃,最後還是落得個人仰馬翻東倒西歪的下場。


    看到這兒,翟縉怒不可遏的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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