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鬱離開前先去找了那四個醫生,詢問現在該給翟縉吃些什麽。四個醫生各自遞給她一摞單子,上麵清楚打印著各個注意事項。


    蘭鬱頭就大了,這堪比考研的學習大綱啊。相比那些七扭八拐的外文字母,這些方塊字讓她看起來更頭疼。但是為了翟縉,她卻要好生記牢。


    坐在車上先大體翻看了一遍,再找出關於飲食的那部分更加認真的往心裏記,然後在心裏盤算今天先做什麽,待會兒經過超市好去選購食材。


    但是看著看著,心頭就堵塞起來,深秋的寒風從敞開的車窗吹進來,冷意從肌膚穿透直達內心,蕭瑟的氣息讓蘭鬱鼻頭越來越酸澀。


    她抬頭望向前方,對麵就是翟縉病房所在的大樓,他就在九樓左首的那扇窗裏沉睡,帶著一身傷痛,在夢裏,與他心愛的姑娘相會。


    昨晚昏迷的時候,他一直在唿喊一個名字——楚佩。他隻唿喊了這麽一個名字。他一直叫一直叫,叫得一旁的蘭鬱當場心就碎了一地。


    他很愛她吧?所以才會在生死關頭隻記得她。


    會有多愛呢?比愛自己更愛吧。


    蘭鬱不敢深想下去,深想一分,她的心就更疼一分。沒必要跟一個六百年前的人計較吧,她已經作了古化成了灰,而翟縉卻是活生生的在自己身邊,拉著自己的手喚著“芋兒”。


    她真的不該這般庸人自擾,可偏偏那顆心就要揪著不放,擰成一團的疼。


    蘭鬱獨自坐在車裏垂眼抹淚了好一陣,待到肚子不停‘咕嚕’催促,才又心急火燎發動車子駛出醫院。


    推開自家房門,蘭鬱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頓住了腳步。


    海泊又被捆成了肉粽子,魏寒和米筱筱坐在他兩旁表情嚴肅的嚴陣以待。


    蘭鬱愣了好一會兒,才關上房門走過去輕聲詢問,“今天這麽早就發作了?”


    “時間要到了,有備無患。”魏寒認真的迴答她。


    蘭鬱心裏就發出悲鳴,都是些什麽事啊,翟縉受傷,海泊吸毒,這日子能不能過得簡單消停點?


    海泊聽到她的聲音,緩緩的睜開緊閉的眼睛,“師父他......還好嗎?”


    都這節骨眼了,還牽掛著他師父,也不知他是真關心呢,還是惦記著翟縉能迴來給他療毒。蘭鬱走上前輕聲道:“醫生說沒大礙,不過要徹底恢複還得十天半月。”


    海泊眼裏就閃過一抹不安。


    “你師父現下連誰是誰都記不得了,”蘭鬱說完這話,心裏又湧上一絲難過,旋即又想到,醫生說近事遺忘,近事?也包括了自己吧,他卻還能記起,算不算給她的一點安慰。


    “眼下你得靠自己,當然......還有我們。”蘭鬱艱難的說完,就看到海泊點了點頭,隨即把眼光放到愁容不展的米筱筱身上。


    現在屋子裏的三人似乎比自己更緊張害怕。海泊就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昨天都熬過來了,今天應該比昨天更輕鬆。翟縉傳授自己的運氣方法還是很有作用的,昨天是發作以後自己才開始運作的,假如今天提前做,是不是更有效呢?


    想到這兒,海泊開始閉目調息,但是手腳被縛操作不自如,於是又懇求米筱筱鬆綁。米筱筱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答應,海泊為了打消她的顧慮,才說出翟縉傳授的運功方法有效。


    “師父居然傳授你內功心法了?”魏寒難得一次小眼變大眼,他似乎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再問一遍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開始變得憤憤不平,“知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功夫進展龜速?就是因為沒有內功心法。而現在師父他居然傳授給你了?我才是大師兄好不好!”


    “那你要不要先吸個毒,然後再來戒不掉,這樣你師父才有理由給你傳授。”米筱筱心疼著海泊,卻也能抽出時間來損一句魏寒。


    看著海泊懇求的眼神,想著屋子裏這麽多人,隻要不脫離她的監控,應該不會生出什麽事來吧。想想也就給他解了繩索。


    海泊隨即進入打坐狀態。


    魏寒一臉羨慕的盯著他,像是要從他的氣息裏找到操作的法子。


    蘭鬱搖搖頭走進廚房,看著家裏這一大幫子人,醫院還有兩個,都等著她做飯菜,想想就是個大工程。


    先把大夥兒的做好,再做翟縉的,他現在也不能吃什麽複雜的,就是些燉煮的流食,倒是簡單,偏偏蘭鬱卻做的格外用心。


    這些流食海泊也能吃。


    想到海泊,蘭鬱從廚房探出個頭偷看了一眼,他還是剛才的打坐姿勢,麵色平緩。米筱筱倚在沙發上定定的望著他一動不動。


    米筱筱很少有這麽文靜的時候,這副模樣倒是乖巧可人。


    那個要學內功心法的人,這會兒卻睡著了,張著嘴口水長淌。


    飯剛做好的時候,蘭鬱的手機響了,看見來電顯示是齊益佳的名字,蘭鬱的心都提了起來。按下接聽鍵的時候,她在心裏不斷祈禱,千萬別有事,千萬別!


    “翟縉醒了,一直嚷嚷著你的名字。”齊益佳說完可能把電話放到了翟縉嘴邊,蘭鬱就聽到了一聲清晰的“芋兒......”


    “我馬上就來,很快。”蘭鬱的心隨著這聲‘芋兒’頓時融化,她加快了動作,手腳麻利的乘出齊益佳和自己的飯菜,又去客廳給米筱筱交代了一番,看海泊依然麵色平穩,於是放心的拎著大包小包走出家門。


    齊益佳看到蘭鬱氣喘籲籲地衝進病房,紅撲撲的小臉上泛著細密的汗水,這麽冷的天她卻滿頭大汗。他趕忙起身接過她手裏的袋子。


    蘭鬱手上一得閑直撲翟縉的床邊,卻看到翟縉閉著眼又陷入昏睡,於是又仰起頭向齊益佳投去可憐又緊張的詢視,“不是醒了嗎?怎麽又......”


    齊益佳聳聳肩頗為無奈的道:“誰知道呢,瞌睡蟲上身了吧。”觸碰到蘭鬱的不安,他不忍的又補充了一句,“醫生來看過,一切正常,你放心。喲,不簡單,這麽點時間就做出了這麽多好吃的,你吃過沒有?”


    等了半天沒有聽到迴答,齊益佳轉頭就看到蘭鬱執起翟縉的一隻手放在她的麵頰上,用似水般柔情的目光注視著翟縉。


    對於他的問話,她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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