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鬱本來還在心裏慶幸翟縉今晚的表現,除了消防員沒太多人看到,結果冷不丁就聽圍觀者裏有人嚷嚷拍攝到有人在飛,蘭鬱嚇了一跳,起身就擠進人群去看。


    自從這個世界上有了智能手機和微博這兩大發明,稀罕事隨時隨地被拍上網絡就成了常態,真實的還好,有些虛假的也會被人加工後大肆宣揚。翟縉的這種不可思議的行徑如果一旦被人清晰拍到,會在網絡裏造成什麽影響,蘭鬱無法預測。


    今天的火災救援本來就有些離奇,隔得遠天又黑,雖有火光映襯,圍觀的人也隻看到消防員在高樓外跳上跳下救出人的模糊身影,至於消防員到底是怎麽救出人的,誰也沒能瞧個明白。這會兒忽然有人嚷嚷拍到有人飛起來的畫麵,大夥兒全都圍上去看稀奇。


    蘭鬱也拚命往裏擠,誰都沒她想看的心情急切。


    男子拍的視頻很短,他已經應四周人們的強烈要求放了一遍又一遍。至於為什麽放那麽多遍,一是因為一撥好奇的人看完又換一撥,還有就是視頻實在拍得太過模糊,眾人隻看到一個黑影頻繁穿梭在大樓與消防車之間,然後就不時有傷員被抬出來。但是那個黑影到底是怎麽在空中上上下下的,看過視頻的人都說不清。


    “飛個屁啊,肯定是保險繩吊著。”


    這是大家最後一致的意見,蘭鬱把心放下。就算拍得稍微清楚,翟縉穿著消防服,除了被救人員和消防隊員,沒幾個人看清他的真實模樣。明天我就帶他跑路,這些看到翟縉表演的人些,未必會追著攆著到處尋我們吧。


    蘭鬱又坐迴原處去望著大樓出神,父母的電話打過來問多久迴去,城市小了,出件大事就會讓整城的人膽戰心驚。


    蘭鬱哪敢說翟縉在火場救人,隻說也在看熱鬧馬上就迴。父母撂下電話,蘭鬱繼續出神,也不期待也不盼望,就那麽靜靜的等待,等翟縉出來就迴家。


    到下半夜,天氣有些轉涼,大樓的火逐漸減滅,火場裏再沒傷員抬出,消防車和救護車大部分都開走了,隻剩下少數還在收尾,看熱鬧的人也紛紛散去。街道空曠又寧靜。


    蘭鬱坐在街道旁的花台邊沿,她覺得有些涼,雙手抱起卷曲的雙腿,頭側放在膝蓋上,感覺不到翟縉有危險存在,她的心也不再七上八下。倦意襲來,她努力支撐,眼皮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使勁往下耷拉。


    黑暗處有個人影從火場往這邊走來,在一輛消防車旁,人影停頓,開始脫身上的衣褲鞋帽,脫完往車旁一甩又繼續走過來。


    這人就是翟縉。此時他的臉像舊時柴灶燒過的鍋底,一雙手像烤焦的樹幹。他看上去很疲乏,一路走過來步伐沉而緩,“嗨”他在蘭鬱身旁蹲下,輕聲跟她打招唿,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樣,這個瞌睡好到不行的家夥又睡著了。


    翟縉笑笑,鍋底般黑的臉上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他伸出雙手抱起蘭鬱就朝停放小車的方向走。


    蘭鬱被驚醒,懵裏懵懂看到眼前一張比黑夜還黑的臉,正要驚叫,就聽到翟縉熟悉的聲音說了一個字“我”,然後他的唇就吻了下來。


    累了一夜,他需要這個吻來緩解疲憊。


    蘭鬱很配合,她在他懷裏伸出雙手去緊緊勾住他的脖子,給予他熱烈的迴應。


    兩人就這樣纏綿著迴到車裏。坐進車裏,當頭頂的燈打開的一瞬,兩人都看著對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翟縉的鍋煙全染到蘭鬱臉上去了,就連她的唇她的牙也沒逃脫。這下兩個人都成了大花臉。


    蘭鬱二話不說掏出濕紙巾輕輕給翟縉擦拭,“有傷著哪裏嗎?”她柔聲問。


    翟縉搖頭,也抽出張去給蘭鬱擦臉。蘭鬱擦完他的臉,又去擦他的手,當翟縉被烤的焦枯的手在濕紙巾下一點一點呈現出紅褐色皮膚時,蘭鬱驚呆了,“這、、、手,怎麽成這樣了?燒著了嗎?”


    “沒事,隻是被火灼了下,過些日子會自行恢複。”


    蘭鬱又去扒他的衣服檢查其他地方,還好,除了後脖頸和手臂,其他地方完好無損。蘭鬱撫摸著翟縉手臂上灼傷的皮膚,眼淚就撲簌簌流了下來:“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我用手去擋臉了,怕燒毀臉芋兒不再喜歡我。”


    蘭鬱就“撲哧”一聲笑了,這當然不是真的,難得翟縉還能說笑話。


    翟縉去給蘭鬱擦眼淚,越擦臉越花,蘭鬱的眼淚又湧了出來:“疼嗎?”她用手摩挲著灼傷的部位,那些皮膚在發燙,有些地方好像還起泡了。


    “不疼。”翟縉又抽了張濕紙巾去給她擦臉,“芋兒不哭,我真的沒事,你一哭我倒像是心隱隱作疼了。”


    “你現在會貧嘴了。”蘭鬱在他手背上親了口,收拾好心情去發動車:“迴家,我給你搽藥。”


    兩人迴到家躡手躡腳進屋開燈,蘭父蘭母都已經睡了,房子裏很安靜,翟縉去衛生間洗漱,蘭鬱輕手輕腳翻箱倒櫃找燙傷藥。


    臥室門突然就打開,蘭鬱父母穿著睡衣抱著手橫眉冷眼的盯著她。


    “爸、媽,怎麽你們還沒睡?”蘭鬱正蹲在地上翻茶幾上的抽屜,看見父母都瞪著自己,趕緊腆著笑臉乖巧的問。


    “這麽吵能睡著嗎?你媽神經性失眠,頭發絲掉地上發出的聲音都會吵醒她,何況你們這麽大動靜。”蘭父躲在蘭母身後眨眼。


    “頭發絲掉地上都能聽到?豈不是和翟縉一樣本事。”既然兩人都被吵出來了,她也不用再小心翼翼了。


    “唉喲,你還學會了強嘴,你說,大半夜你做賊似得想偷我們家什麽東西?還有那個翟縉,人呢?”蘭母上去就提擰起蘭鬱。


    “阿姨,你找我?”這會兒翟縉剛好衝完澡,用毛巾擦拭著濕發走出來。


    “你、、、你這是怎麽了?”一屋子人全吃驚的望著他。


    洗幹淨身上的灰燼,翟縉裸露在外的臉、脖頸、手、手臂,皮膚紅的嚇人。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蘭父走上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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