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丘山山頂,三階上品的青梅靈樹與三階中品的靈桃樹各自在平地的兩側投下一片陰影,底下落有一些殘葉。


    李玄罡讓李玄禦也過來坐下,然後才轉頭對著七叔公李長誌微微點點頭,將儲物袋中的兩枚玉筒拿出來,遞了過去。


    由於李玄禦此前一直在閉關,對於今日所談論之事還不太了解。


    因此趁著七叔公李長誌在查看玉筒內所記錄的內容的時候,李玄罡扭頭向他簡單說了一下家族善功堂如今的概況。


    ......


    現在是秋末時節,從山外吹進來的風稍稍有些冷。


    而還有一些後山的枯黃色落葉被風帶到了這裏,它們在半空中卷積,相互摩挲發出“梭梭梭”的聲音,但等到落地之時卻又各自零散,靜靜斜躺在青石板的各處,形成一幅靜態的圖畫。


    隻有偶然有些頑皮的風從雲海那邊湧過來,從青石板上低掠而過的時候,它們才又再次移動,轉移到另一塊青石板上。


    落葉不會理會中央的三人,那三人自然也不會理會它。


    它們各自在作著自己的事情,一者安安靜靜的等著不久之後枯敗,而後融入泥土,一者則安安靜靜的訴說著家族之事,等著做出最後的決定。


    秋風中的寂美在這一刻似乎使天地間的萬物都寧靜下來,消除掉了那些煩躁。


    李長誌看完玉筒中的內容,然後將其放下額頭,他原本略顯急躁的性子居然同四周青石板上躺著的那些落葉一般,安靜了下來。


    他沒有急著出口,而是繼續和李玄禦聽著李玄罡的講述。


    於是後者平靜的聲音就在這秋風中緩緩飄蕩而出。


    “如今家族在外的產業變多,每年新進山的族人也變多,相應的善功堂內所發布的家族任務,以及其餘一些諸多的雜事也變的多了些。”


    “前幾年倒還好,雖然有些繁忙,但還能勉強處理好所有事情。”


    “但從前一段時間開始,善功堂內部事務開始出現了遲鈍,直到現在,這種遲鈍的現象已經愈演愈烈,如今更是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


    “當初玉弦在給我提到這件事時,我也有過警醒,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善功堂內思考著解決的辦法。”


    “最開始我是想在善功堂內多安置些駐守族人,依靠著人數來分攤大堂內繁雜的事務。”


    “但這種方法隻是讓善功堂的情況有了一定程度的緩解,其問題並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


    “還是有許多族人在善功堂的正常事務受到了幹擾,耽誤了接取任務,交還任務的時間。”


    李玄禦身上的衣衫在風中輕微舞動,時而揚起,時而緊貼,隨著風向的變動而改變形態。


    由於沒有看過玉筒,所以不知道李玄罡的計劃,因此他直接問了出來:


    “那九哥準備怎麽辦?”


    李玄罡口唇上下分離了一下,停下話語,然後又閉眼沉思,等再次睜開眼時,他開口道:


    “第一個選擇,擴建善功堂。”


    “第二個選擇,另設一棟建築,將善功堂的一些事務分離,讓它來承擔。”


    “這兩個選擇各有利弊,我雖然有所傾向,但這畢竟是家族的一件大事,因此就想詢問一下你和七叔公的意見之後,再做打算。”


    李長誌是看過李玄罡所刻錄的那兩枚玉筒的,因此對於這兩個選擇有些理解,他開口道:


    “前者不費事,終歸是耗費有些資源,但日後難保不會再出現如今的狀況。”


    “而後者不僅費事,而且費時。既要安排好建築的修建事宜,還要考慮後續的事務安排、族人選定,處事框架的重新組建等等。”


    “最為關鍵的是,新設立一棟建築分擔善功堂的事務,說不定會影響家族如今的大好局勢。”


    李玄禦沉默著,他也已經理解了九哥李玄罡的給出的這兩個選擇。


    他接過李長誌的話語,沉聲開口道:


    “可是這樣可以在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杜絕現在的這個問題。”


    “家族中的事務能一直穩定的運行下去,對族人的修煉也能產生諸多助益。”


    說到這裏,李玄罡抬手阻斷了李玄禦的開口,他已經知道了後者的選擇。


    於是下一刻他的目光看向了七叔公李長誌,輕聲的開口詢問道:


    “七叔公剛才也在玉筒中看過了我的計劃安排,我的傾向其實同玄禦一樣。不破不立,善功堂的事務太雜,已經過於臃腫,家族也是時候徹底將這個問題給解決掉。”


    麵對著李玄罡和李玄禦二人的目光,李長誌猶豫了一會,良久他才開口迴道:


    “我不擅長做決斷,對於這種事務也沒有太多見解。”


    “不過既然你們二人都同意,而且五哥和長季將家族交給玄罡你來掌管,那想必你這種選擇是有些道理的。”


    “便按你說的做!”


    李長誌將其中一枚玉筒捏碎,隻留下了另一枚玉筒握在手中。


    ......


    做好最大的決斷,剩下的就是一些關於具體實施的細節。


    而這個計劃的安排李玄罡已經想了多日,幾乎所有他能考慮到的事情都已經刻錄進了李長誌手中的那枚玉筒當中。


    在李玄禦接過玉筒進行查看之後,他開口問道:


    “如何?”


    李玄禦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先將玉筒遞還迴去,然後才迴應道:


    “九哥所思周全,並無什麽太大的疏漏。嗯......日後就算是有什麽沒有變故,想來也是一些小問題,到時直接進行調整就是。”


    “不過,關於這個計劃的實施人選九哥是如何考慮的?這個計劃太大,太過複雜,不僅要協調庫房中的資源,還要牽涉到諸多族人的日常修煉安排。”


    “如果負責此事的族人人選沒有確定好,後麵計劃的開展可能會有所影響。”


    其實李玄禦提出的這個問題也是李玄罡此前一直在擔心的。


    若是八叔公此時還留家族,那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但可惜按如今善功堂的狀況撐不到他的返迴。


    而李玄罡若是不煉製萬氣丹以及處理其餘的家族事務的話,應該也能主持這個計劃的推進。


    但他耗費在這上麵的時間太多,那就必定會影響到家族其餘事項的進展。


    而盡家族的擴張才是大事,他自然不會因小失大。


    思來想去,最終李玄罡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因此在李玄禦詢問出口後,他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往著山頂外用傳音說了幾句。


    而後,另一道身影就越過那道守護光幕,出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玉弦見過九叔,十二叔。”


    “見過長誌叔祖。”


    ......


    李玉弦處事能力已經足夠,可能在某些方麵會有些瑕疵,但在李玄罡給了他幾名族人進行輔助之後,推進這個計劃已經沒有了太大的問題。


    因此接下來,李家的這三名築基期長老連帶著李玉弦這名煉氣期的族人開始商討事關日後家族發展的一件大事。


    等到天色將陰的時候,所有的細節已經差不多討論清楚。


    李家將在太丘山上新修建一棟事務閣,用來分擔現在善功堂的一些壓力。


    此後,事務閣會進行家族任務的發放,以及族人接取任務、送還任務,以及完成任務後獲得的家族貢獻等事宜。


    而善功堂日後就隻負責家族資源的存儲,族人修煉資源的兌換,還有其餘一些比較小的事項。


    在提醒李玉弦注意前期修建事務閣所需的各種資源、族人人手,以及後麵安排進入善功堂和事務閣裏麵的駐守族人等事項後,他便讓其離開,去做事務閣正式建造前的籌備。


    而在李玉弦拱手告退之後,李長誌也沒有再在這裏停留,待了片刻就化作遁光飛迴了器峰。


    秋風本就有些陰冷,入了夜就更是如此。


    李玄罡站在懸崖的邊上,看著山外處於夜幕下的山巒輪廓,臉上沒有什麽特殊神情,在落後一步處站定的李玄禦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


    夜黑的越純粹,那些點綴在星河中繁星就越璀璨。


    清冷的星輝跨越了不知多遠的空間距離處灑下來,給太丘山的山頂披上了一層淡銀色的輕紗。


    對於善功堂的問題,李玄罡知道五叔公、八叔公他們此前不可能沒有意識到。


    而他們默契的一直拖著沒有解決,其實正是想在自己的手中爆發出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家族上一代傳承者對下一代傳承者的考驗。


    李玄罡不懼怕考驗,他隻是有些不想日後真的有一天由自己來接手家族。


    默默的想著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抗拒。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這種情緒的出現,強行在心中將其驅散了。


    他扭過頭,看向太丘山的正北方,目光仿佛可以如此刻的星光一般,跨過那不知多遠的空間距離。


    其實在家族的玄字輩族人中,李玄罡知道自己並不是掌管家族最合適的人選,二哥李玄天才是!


    但是世事無常,命運不可捉摸,誰也不知道李家玄字輩族人中最受敬重和期待的李玄天能不能迴來,


    如果能迴來的話,那又是何時?


    ......


    五叔公李長青臨走之時,曾交代過李玄罡,讓他關注族譜。


    因此每個一段時間他便會去祠堂裏看看,每當看著那道依舊閃爍著紅色光芒的名字的時候,他便對自己的某種猜想抱有希望。


    ......


    目光隨著腦海中的所想而產生著相應的變化,李玄禦注意到了九哥的這種變化,他隱隱猜測到了什麽,但他默契的沒有捅破。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玄罡終於收迴視線,轉而看向山外的那幾座側峰,並把視線一直停留在第三座側峰上。


    “玄禦。”


    “嗯,九哥。”


    李玄禦順著他目光同樣朝著那個方向看去,看到了器峰上那些在黑夜中隻有一個大概輪廓的龐大建築。


    李玄罡得到迴應,繼續開口:


    “七叔公變了。”


    李玄禦臉上黯淡了一下,在腦海中突然迴想起了在許多年前,七叔公在家族中大聲嗬斥那些族叔的場景。


    於是,向前跨出一步,與李玄罡平齊,他看著那邊的黑夜,然後又伏下頭,有些低沉的迴應:


    “我知道!”


    李玄罡負手而立,在李玄禦給出迴答後,他沒有再開口,而是一直這樣站著,任憑夜風吹拂,也不撐開自己的護體罡氣。


    ......


    李長誌,李家長字輩排行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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