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一個中午,鹹寧午休時做了一個奇異美麗的夢境,她用匱乏的語言跟我敘述著這個終身難忘的夢,我盡力腦補出那些美麗的畫麵。她手舞足蹈比劃著,說到漂亮就隻會說太漂亮了,非常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


    在鹹寧的夢裏,那是一個安靜清輝灑遍的夜晚,夜空寂寥卻恍如明晝,露氣浸染著一朵盈盈開放的瓊花,露珠凝結在花梢上。


    一灣清澈的湖水,靜美如浩大的翡翠,湖麵上霧氣濛濛,似輕紗曼妙歌舞,湖畔是一望無際的綠草鶯鶯,微風拂過草浪便如漣漪蕩漾至跟前,一朵孤單開放在湖畔的瓊花乍然出現。


    湖麵上月影重重,瓊花微微搖擺在風中,自顧自嬉戲。她似乎是感受不到孤寂,覺得一切寧靜安然,一切美好舒暢。


    隱約聽見微風送來的簫聲,如天外之音虛無縹緲,空靈悠長。這朵美麗的瓊花佇立聆聽,簫聲越來越清晰。直到天際出現一隻通體透明的冰鳥,它從頭到尾似巨大的冰雕,外形堅硬折曲,片片羽毛清晰可見,雙翅若垂天之雲,拍打時卻如細細柔風,驚不起任何波瀾。


    冰鳥飛至湖畔降落,背上端坐一男子,一身縞素輕盈鼓動飛揚,似仙家降世,一雙雪白嶙峋的手輕握玉簫,儒雅軒昂的臉龐平靜的注視前方,冰清玉潔像一個絕世獨立的女子,盡管如此還是讓人感受到他神采飛揚的宏大氣度!


    男子信步走下冰鳥之背,背立瓊花獨自吹奏。他眺望著遠方一望無際的盡頭,似天宇間沒有任何要思量的惆悵,聲聲簫曲化作暖暖的清風吹拂著萬物,卷起瓊花陣陣幽香。


    瓊花看著男子的背影心裏甚是溫暖,沐浴在舒適的簫聲風韻中,瓊花不禁心馳神往,就在瓊花陶醉其中,男子乘著冰鳥已朝著遠方漸行漸遠飛走。瓊花看著冰鳥遠去的蹤跡開心的輕舞著,原來世間竟有這樣美妙的感覺。


    遠方突然浮現出重重疊疊的山巒,仿佛越來越清晰卻又總是看不清,雲纏霧繞渺渺茫茫,突然山窪裏放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頃刻之間世界變得絢麗繽紛,這是這朵瓊花此生從未見過的景致,那奪目的光芒照射著天地,照射著天地間的一切,世間已看不清還有何物,隻剩炫目的色彩,五光十色的流光異彩鋪天蓋地瞬間讓靜謐的夜晚璀璨起來。


    沿著光芒放射的地方,一隻小小的黃鸝鳥銜來一麵鏡子,它周身羽毛黃翠,撲棱著小小的翅膀朝著瓊花飛來,黃鸝銜著鏡子停在了瓊花旁邊,逗留片刻便折返而去。瓊花凝視這麵銅鏡,裏麵映出一個女子的容貌,片刻之後瓊花便幻化成了一個美麗的女子。瓊花低頭看著身上淡淡薄薄淺粉輕紗上開滿了各色的花朵,華貴典雅的輕紗長裙如幻如夢,更是增添了許多嬌媚,瓊花拾起銅鏡不禁欣喜的奔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沿著湖畔彎曲傳向遠方。


    這株瓊花原來便是鹹寧自己。


    奔累了便歇下對鏡凝視,自己此生竟能幻化成人,擁有這超凡脫俗的美貌。身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瓊花瞬間變成一朵亭亭玉立的花朵,銅鏡掉落在身旁的草叢中。


    一個紫衫布衣男子腰間墜著一袋銀子,大步的行至湖邊低頭咕嚕嚕便開始喝水,喝夠了便一屁股坐下欣賞這湖光山色,不經意扭頭看見了身邊婷婷開放的瓊花。


    瓊花驚立在那,原來自己不能見人,見人便自動變迴花的真身,紫衫男子雙目注視著自己,似是欣賞似是輕浮的玩賞,沒過一會兒伸手便要掐下這朵瓊花。


    月光溫柔的閃動了一下,銅鏡反射的光芒微弱振爍,男子迴頭不及摘下瓊花便伸手去取銅鏡。銅鏡頓時光芒萬丈,那種似太陽的光芒刺眼奪目令人睜不開眼睛。銅鏡裏發出馬兒嘶鳴的聲音,隨之便是噠噠的馬蹄聲,一個渾身甲胄的將軍騎著一匹黑馬從銅鏡中飛奔而出,真實得能清晰聽得見那將軍粗重的喘息和黑馬咆哮的唿吸,銅鏡光芒收斂之後,一個威風淩淩的將軍手執長刀駕於馬上,隻是他全身被沉重寒冷的鎧甲包裹看不清他的相貌。


    紫衫男子不及開口,鎧甲將軍長刀一揮將紫衫男子斬於馬下。此刻瓊花竟然自然幻化成人,瓊花盈盈拜下去感謝將軍救命之恩。鎧甲將軍伸手扶了瓊花一把,點點頭便牽著黑馬走迴了銅鏡中。


    待鹹寧醒來懷中便多了這麵銅鏡,真真是奇幻無比。她急忙奔至母後麵前說與母後,徐皇後聽後覺得這是上天冥冥中派人來保護明兒,好讓自己走的安心。便叮囑鹹寧一定要隨身攜帶這麵鏡子,這是一塊寶鏡。


    鹹寧那時還小不明白母親的意思,鹹寧隻道這是一個奇幻的夢境,並不去多想夢境的意思,隻是覺得這鏡子是從夢中而來,甚是奇怪,便戴在身上隨時把玩兒。無意中將銅鏡置於陽光下,那銅鏡兜住光芒後竟能折射出背麵的圖案文字,自那以後鹹寧便把它叫做魔鏡,因為這離奇的事情誰也無法解釋。


    我感歎著造物者的神奇,世界大了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銅鏡背麵的圖案可不就是瓊花嗎?那兩句詩句亦是吟誦瓊花的,隻是玉簫二字似乎另有所指。古人就愛打啞謎,連古代的神仙也不例外啊!


    我看時候不早了,明日便是冊封大典就告退了。真是不虛此行收了個公主徒弟,我也樂滋滋的迴去了。明日冊封大典在乾清宮舉行,因為剛才來找鹹寧時是從西六宮穿過的,迴去當然也要繞開乾清宮。


    正行至紫極宮不遠處,便被後麵的聲音叫住:“前麵可是千兒姑姑?”我迴身一看,隻見一個衣著講究、打扮俏麗的宮女手裏拎著一個竹盒,身後跟著個小宮女抬著案桌,上麵疊著許多綾羅綢緞。說話間兩人已行至我跟前。


    奇了怪了,我來宮中默默無聞,也才兩三天功夫,竟然有人認得出我。難道是我坤德殿裝瘋賣傻聲名遠播了?我疑惑的看著她倆。


    “我就是千兒姑姑,何事?”想來是知道我瘋傻的,姑姑我就啥也不怕了,任何無理衝撞和不懂禮數全歸咎於我瘋傻行了吧!


    “我家主子便是紫極宮的主人,明日千兒姑姑便知道了。我叫蓮春,今日受主子之命送點東西去柔儀殿給各位美人。”蓮春語氣略帶傲慢。


    “那就多謝你家主子了,隻是我家主子尚未冊封,等冊封完畢再送不遲,這會子送是不是早了點?”竟然跟我彎彎繞,你家主子紫極宮愛誰誰,弄得跟王母娘娘似的,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知道,在這賣什麽關子。


    “千兒姑姑想必不知道,我家主子素來避世,隻因身體不好頑疾纏身,聽說昨個兒夜裏皇上召見權美人甚是傾心,這宮裏宮外都傳皇上明日要冊封權美人為貴妃呢。我家主子明日冊封大典還需勞累一天,怕是身體吃不消,又得好好息養段時日呢,加之紫極宮可以打發差遣的宮人極少。我家主子趕著今日精神好點,特地吩咐小的們給朝鮮美人們送些禮過去,也算不失了禮數,隻怕後幾日小的們不得空去,教人知道還道我們目中無人呢。故而今日便送過去,早一日晚一日都是一樣的,不差這一天半天的。”蓮春解釋的頭頭是道,我覺得也甚是有理,隻是從來沒有聽說宮裏有什麽身染惡疾的娘娘。原諒我才來幾日,未能徹底摸清情況。


    “蓮春——姐姐,這麽說的話,便跟我一道吧,你有什麽話到時跟我家主子直便是了。”我有意將‘姐姐’二字頓了頓,你叫我姑姑,我叫你姐姐?


    蓮春和身後的侍女低頭表示感謝後跟我一起往柔儀殿走。行至一處長廊一個尖細聲音從身後傳來:“蓮春姑姑,等等,等等。”


    這人不是小德子是誰?就在前晚上掉進我臥房的小太監。


    小德子喘著大氣:“可算追上了,還好姑姑沒走多遠。娘娘叫姑姑迴去一趟,娘娘有幾句話要跟姑姑說。”


    “就這麽點路就喘成這樣,虧你身上還是有點拳腳功夫的,真是作踐了這一身武功。”蓮春也不客氣。


    “喲,千兒姑姑也在啊!失禮失禮了。”小德子倒還認得我,隻是這小太監怎麽知道我叫千兒的。我分分鍾出名的事竟這麽低調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就是那晚掉入我臥房的小太監?”話一出口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貌似有點什麽不妥,不管了,說了便說了。


    “姑姑真是眼尖,正是小的。”說著轉向蓮春,“還請蓮春姑姑迴去一趟。”


    “千兒姑姑大老遠跑這裏來,豈能讓她在這裏空等?你也太不懂事,娘娘平時怎麽教你的!”蓮春瞅著小德子,嘴上奚落著,看來這個蓮春在她主子那裏很是得臉。“千兒姑姑,這裏距紫極宮也就幾步路,要不然你隨我去紫極宮片刻,這裏人來人往,姑姑在宮中不熟悉,一個人站在這裏等候也不合適。”


    小德子原來是紫極宮的奴才,我倒是想看看紫極宮住著什麽神仙,這麽神神秘秘的。蓮春姑姑不說我也要找借口跟去。


    “多謝蓮春姑姑設想周全,那我就跟姑姑走一趟吧。”我心裏捉摸著,反正玉順小姐那裏我幫不上什麽忙,皇上極盡周全,該派的人手都派來了,反倒是我這個自己人覺得什麽都不懂,站在那裏簡直就是妨礙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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