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想站在門前,看著牌匾上嶄新的字,和明亮寬敞的大門。畫廊的外牆設計他有參與,其中有繪畫元素的部分,更是他在紙上畫好後,再轉繪到牆壁上的。畫廊采用了偏西式的設計,畫廊內部結構參考了尤金畫廊,因為占地麵積較小,俞想舍棄了雕塑館,將西洋畫派和中國傳統畫派分成左右兩塊。目前算上他自己,畫廊的四位藝術家都是主攻油畫,而這一年裏,他也正在尋找國畫畫家和書法家,畢竟國內的畫廊,怎麽能沒有傳統藝術。“怎麽在這站著?”宮修筠從後麵走過來,問道。“有點……近鄉情怯。”俞想有些不好意思。宮修筠站到他的身邊,伸出手臂,自然地搭上了俞想的肩膀,將人半圈在懷中。他說:“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啊。”俞想狠狠給了他一肘:“你才醜。”“好好好,我醜。”宮修筠就這樣,帶著俞想走進了畫廊。一進門,正對著的是四個字——春風得意。這是這次畫展的主題,更是俞想的心境。帶著三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開畫展,而身為主辦人兼老板的俞想,自己也還不到三十歲。雖然時不時會誕生所謂的“天才”,但藝術界本質還是個談資曆的地方。畫家的年紀越是大,意味著他們有更高的藝術造詣。因此,這是個十分非主流的畫展,更是個無比冒險的配置。這一年的準備時間裏,俞想不是沒有動搖過。他思考過,要不要簽約幾名老牌畫家來撐場麵。但思索良久,他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因為他相信這些年輕人,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彼時,俞想要舉辦畫展的消息剛出,就迎來了一片看衰的聲音。【他還真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等他這次狠狠摔一跤就知道了,他那套洋玩意,在國內可不好使。】【倒也不用這麽詛咒吧,雖然我也不看好他,但還是祝福他的。】【行不通的,到一個地方就要遵守一個地方的規矩。他自己再有名氣又如何,沒人從畫廊買畫,我看他能堅持多久。】【我賭他能堅持不過三年。】【三年?估計畫展結束他就會發現畫賣不出去,我猜也就一年多吧。】……這些評論俞想都看到了,但他卻絲毫沒受影響。他還到處找有沒有能下注的地方,他想把全部身家都押到自己能堅持上。隻是好像沒人開賭局,俞想隻能忍痛作罷。但就在這樣一片不看好中,畫展的主題應運而生。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俞想就是要用這句話,他要告訴那些不看好他的人,我們年輕,但我們意氣風發,我們才是畫壇未來的希望。那些行將就木的老古董自然覺得俞想猖狂,但俞想又何時在意過他們的意見。這次展出的是三位青年畫家的畫,俞想沒有將他們的畫再次分區,而是混在一起排布。俞想並沒有看錯人,在這一年的魔鬼式創作中,他們飛速地成長了起來,每個人都建立了自己的風格。其中馮子軒的進步是最大的。在簽約時,他的畫中還充滿了不自信。但從退學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變了一個人。馮子軒居然破天荒地轉變為了後現代畫派,其餘兩人一人更偏向浪漫主義,另一人則和俞想一樣,選擇了現實主義。於是,整個展廳就如同大雜燴一般,充斥著不同畫派和畫風的作品。乍一看有些混亂,但在俞想的巧妙排布下,竟能尋出一些規律。也正是這樣不同風格的雜糅,反而更顯出青春來。青春本就該是這樣放肆無序的。俞想順著展覽路線一路走過,第一幅是左鴻禎創作的《紅黃藍》,色塊混亂且有序地排列在紙麵上,形成一個女人的形象。在這之後,是新人畫家的作品。直到展覽的最後,是俞想新創作的一副油畫。這幅油畫的主角是宮修筠。架不住宮修筠天天磨,俞想最終還是給他創作了一副肖像。創作前,俞想思考了很久,到底要畫一副怎樣的畫。但當宮修筠在他麵前坐好,俞想突然決定了,他要創作一副超寫實的,完完全全的肖像。他沒有用想象力對畫麵再加工,而是用盡了畢生所學的全部技巧,繪製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畫麵上,宮修筠正襟危坐,他身著三件套西裝,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眼神稍稍俯視,呈現出一幅睥睨的姿態。在俞想的筆下,畫麵中的宮修筠連汗毛都根根分明,西服上的每一道褶皺都完美複刻,仿佛下一秒就要眨眼。俞想已經猜到,很多人會說這幅畫沒有靈魂,失去了藝術性。但俞想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在宮修筠麵前,任何的再創作都會讓他的魅力下降。他的這張臉,這個身形,這樣的氣質,本身就是近乎完美的,所以俞想要做的隻有記錄。“為什麽選了我這幅?”宮修筠問道。這一年,俞想依舊高產,盡管在畫廊和年輕畫家身上投入了不少精力,但他自己的創作也沒落下。在一眾作品中,俞想則偏偏選擇了宮修筠的肖像展出。宮修筠這麽問,原本是想看俞想臉紅。卻沒想到,俞想嘿嘿一笑,說道:“因為掛你的肖像別有用處。”“什麽用處?”宮修筠問道。“我找人算過了,掛你肖像的位置這是畫室的吉位。”“什麽意思?”俞想說道:“吉位適合掛財神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