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為什麽會來這裏?沒聽說他和藝術界有什麽關係。”就在這樣的議論聲中,幾個人落座。這些師兄師姐對俞想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俞想就像是落入狼群的小綿羊,被翻來覆去地觀賞著,好像他不是畫家,而是一幅畫。至於黎浩初,則徹底被這桌的人忽視了,大家都早知道了他的身份,沒有多餘的好奇。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他們都快被好奇心逼瘋了,在漫長的五分鍾等待後,終於看到左鴻禎站了起來。“今天既然是我的八十大壽,那我就先簡單說兩句。真的隻有兩句啊,大家別嫌我老頭子囉嗦。”說到這,大家配合地笑了笑。“首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徒弟俞想,這位,是我的小兒子,黎浩初。”左鴻禎話音剛落,宴會廳內頓時炸了鍋。“什麽?黎浩初是左老的兒子?”“怎麽之前一點消息都沒聽過?”“他們分明八竿子打不著,怎麽突然成了父子。”但左鴻禎沒打算給他解釋,而是接著說道:“今天也是我正式退休的日子,我認為這是個好日子,因為我退休了,就意味著讓出了一個位置,讓年輕的生命力可以源源不斷地補充進來。”“像我的小徒弟俞想,大家也知道他,成功簽約了尤金畫廊,給我們華人藝術界爭了不少光。他這次迴來,更是帶迴了國外的先進經驗,建設我們國內的藝術界。”“我也希望更多的有誌之士一起加入,共同為國內藝術品市場的良好秩序添磚加瓦。”在滿場激烈的掌聲中,左鴻禎坐了下來。他悄悄問俞想:“怎麽樣,今天是不是挺正經?”俞想無奈扶額,好像這兩句正經的演講稿不是他幫忙寫的一樣。*左鴻禎在壽宴上給俞想造夠了勢,雖然隻字未提俞想要開畫廊,但在座的各個都是人精,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然而,俞想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麽樂觀。已經是三天過去,一個自薦的畫家都還沒有,這讓俞想非常被動。他本計劃是先選擇簽約藝術家,然後再研究選址裝修這些事。但現在事情不順,他隻能換個思路。他想學習國外的畫廊成功經驗,就是從頭開始培養一個藝術家。而最好的培養階段,就是當他們還是一張白紙的時候。最無暇,沒有被外界沾染的時期,則是學生時期。於是俞想二話不說,自己一個人踏上了尋人之旅。宮修筠則主動承擔起了一切事務性工作,小到跑工商、拿執照,大到租金談判、監督裝修進度。這些對於創業公司來說繁雜無比的事,對於一個大集團來說,連粒芝麻都算不上。俞想耗時一個月跑遍了中國八大美院,每天見幾十名學生,說話說到嗓子完全啞掉,走路多到腳底甚至長了繭子,卻屢屢碰壁。原因很簡單,沒人願意簽約畫廊。這在國內是最不好走的一條路,根深蒂固的觀念限製了這些學生,他們知道炒作拍賣這條路多簡單,也知道在畫廊中一步步打磨有多難,更何況在國內的畫廊,有沒有願意買你的畫還不一定呢。但讓俞想最生氣的還不是這些人,而是其中一個他覺得還不錯的學生拒絕了他,拒絕他的理由是“我不想當畫家,我想去線上教育當講師,掙得多。”聽見這話時,俞想差點沒背過氣去。終於,一個月後,他迴到畫廊時,帶著三名學生。一個月的時間遠不夠畫廊裝修完工,牆壁剛剛抹好,地麵還是灰土,天花板時不時還有灰塵掉落。俞想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大畫箱當桌子,又拖了四把椅子來。四個人就在這樣一個宛如防空洞的屋子裏完成了簽約。這三人中兩男一女,都是俞想看好的學生。現在他們麵麵相覷,誰都不在合同上落筆。雖然俞想沒給他們畫餅,也說好了未來的路會有多難走,但他們還是低估了狀況的慘烈。“簽吧……”俞想話音未落,就被電鑽的聲音蓋了過去。電鑽配合著砸牆的聲音,順著人的耳膜鑽進大腦,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見俞想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絕望,其中的女生咬咬牙,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另外兩個男生緊隨其後。很難說他們決定簽約到底是因為看好俞想,還是出於對俞想的同情。簽約完成後,俞想收起合同,讓他們跟著自己走。穿過瘋狂掉落灰塵的正在吊頂的天花板,繞過一摞摞堆疊著的瓷磚,邁過正在安裝的水電管道。最終,俞想帶著他們站到了一片空曠的區域前,這裏還沒有任何裝修,整個就是一毛坯房,說是原始人住的山洞都有人信。但站在土牆前,俞想看著麵前三張青澀的麵孔,無比認真地說道:“希望這裏盡快屬於你們。”——這是尤金對他說的話,現在,他一字不差地送給了這些年輕人。第75章 解約“說得好。”俞想身後傳來一陣掌聲,他猛然迴頭,竟然是宮修筠。三名剛簽約的畫家愣在原地,看看俞想,又看看宮修筠,不懂這是個什麽情況。“那個……大家辛苦了,都早點迴學校吧,車費我報銷。”三個學生都是首都各大美院中選出來的,來往畫廊間也算是方便。等人都走了後,俞想才發現,煩了他一天的電鑽和砸牆聲也停了下來,原來已經到了晚上收工的時間。施工隊關掉了大廳的電源,偌大的畫廊順間隻剩下他們頭頂還亮著一個昏黃的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