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野聽得這話,疑慮盡去,輕鬆下來,笑道:“小缺不管變成什麽樣,都還是我心裏那個小缺。”


    蘇小缺哼的一聲:“既如此,你就趕緊離開這兒,小心沈墨鉤殺了你,豈不是如了謝天璧的心願?”


    唐一野沉吟道:“謝天璧此人本xing難測,我根本不信他這個人,但他讓我來七星湖一事,卻並無算計之心。”


    見蘇小缺似聽非聽,隻顧玩著琉璃杯,想了一想,直言道:“他是為了你。他不想你在七星湖有xing命之憂,求我把你接迴唐家。”


    蘇小缺慢慢放下琉璃杯,神色十分鎮定輕鬆,但手中杯子剛一觸及案幾,立即無聲息的粉碎,他的聲音更是冷到徹骨:“笨蛋,他這般苦心經營,是為了得到七星湖,順手解決你這心腹大患。”


    唐一野緩緩道:“那年我們去丐幫找你,謝天璧的傷心後悔絕沒有半分偽裝,他這人一旦醒悟,便再不會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qing。”


    “這一年來,赤尊峰也隻按兵不動,江湖中已是太平很多。我接到他的傳書,才知道他一心記掛著你,竟對你在這兒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遲疑了一瞬,方道:“這些消息絕不易得,我甚至懷疑他是親身犯險……他會不會就在七星湖陪著你?”


    蘇小缺一抬眸,盯著唐一野瞧了片刻:“你還真是不笨,若你作惡,想必也不輸謝天璧。”


    眼神中含了幾分狠厲:“他的確就在這裏,赤尊峰教主的心思手段端的是神鬼莫測,若不犯險,哪能圖得來日兵不血刃就一舉擊潰七星湖?”


    懶懶的揮了揮手,轉開話題,道:“你今日能來,我已然十分感激,隻不過我姓蘇來你姓唐,咱們隻是同門學藝的師兄弟,現如今各有所屬,你就莫要叫我為難,還是趕緊滾蛋的好。”


    唐一野急道:“謝天璧說沈墨鉤的廿八星經大有隱患,又被你所害,真氣反噬已在眼前,他為人嗜殺邪惡,就算你當真是他的孩子,他死前也定會殺了你。”


    蘇小缺在七星湖與沈墨鉤種種yin行,最不願被這位親生大哥知曉,聽到此處,心中隱隱一動,據唐一野口風,謝天璧並不曾將自己和沈墨鉤的qing事告之於他,一時稍感慶幸安慰,卻笑道:“你來這兒,唐掌門知不知道?”


    唐一野稍感尷尬,卻不願撒謊:“爹不知道。”


    蘇小缺淡淡的嗯了一聲。


    唐一野安慰道:“我如今辦事,爹絕不會阻攔不允,所以你放心,隻要你跟我迴去,爹也一定歡喜。”


    蘇小缺隨口道:“唐門跟我沒半點關係,七星湖才是我該呆的地方。”


    唐一野見他執拗,怒道:“你就不怕沈墨鉤狂xing大發殺了你?”


    一聽說沈墨鉤狂xing大發,蘇小缺驀然驚醒般,起身匆匆道:“我有急事,你等我一等……”


    話音未落,人已掠出殿去。


    想到沈墨鉤今晨真氣改行百會,新開的藥方卻還留在書案上,小眠想必也未曾拿去煎藥,而此刻已過午時,不知他是否已有不適之感,一念至此,不由得心急如焚。


    蘇小缺趕迴沈墨鉤住所,剛穿過石壁,就聽得卷棚處樹折塌裂之聲,葉小眠的驚唿更是悽慘,一迭連聲的“爺!爺!爺!啊……”


    隻聽得蘇小缺心膽yu裂直翻白眼,心想壞了,莫不是沈墨鉤jing蟲上腦把這小娘皮給qiángbào了?


    第六十二章


    待穿過月dong門,卻見不是qiángbào,勝是qiángbào,沈墨鉤衣袖鼓dàng,黑髮無風而揚起,絲絲縷縷如濃重夜色,一雙美目血色氤氳,更是血海般深不可測無從捉摸,葉小眠已倒在一棵花樹下,捂著胸口,眼神驚恐惶惑,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是被沈墨鉤掌風帶到震傷。


    沈墨鉤見蘇小缺出現,明顯一分神,正劈向小眠的手掌略一迴收,蘇小缺已趁機直飛過去,一把提起小眠,扔向jing舍,大聲道:“書案上有藥方!快拿去煎了!”


    葉小眠死生一線間逃出生天,含著兩泡死了又生的熱淚正待忠心報主,卻因受驚過度,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上窗欞,噗通摔倒在窗下,暈了過去。


    蘇小缺大怒:“你個沒用的小娘皮……”


    正準備撲過去掐著脖子把她晃醒,突的隻覺周圍空氣一陣激dàng,卻是沈墨鉤雙掌互擊,充沛的真氣凝成一個小小空間,bi迫得人幾yu窒息。


    蘇小缺見他這份猶如附體的功力,不禁乍舌,眼下莫說自己,就是聶十三親至,隻怕也不好收拾,硬碰硬的招惹對抗隻會橫死當場,自己幼年時好歹跟瘋子娘相處過,倒也略有幾分經驗,當機立斷之下,將指掌伽羅刀收歸袖中,負手一笑,柔聲安撫道:“好啦,別發脾氣了,我這不是迴來了?”


    沈墨鉤甚是冷靜,垂下手掌,除了眼眸血紅,倒是更無一絲異樣,蘇小缺見滿路茶花盡毀,小心翼翼道:“不賞花了?要不咱們進屋,畫幅畫兒下盤棋也是好的。”


    沈墨鉤嘴角微揚,露出一個超乎生死的神秘笑意:“好。”


    蘇小缺暗暗鬆了一口氣,到屋裏給沈墨鉤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隻覺這人瘋都瘋這麽深沉,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雖是眼底血紅,不知qing的人定然以為他隻是得了紅眼病,便是自己,也不知他現在到底瘋是不瘋。


    沈墨鉤靜靜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道:“唐一野呢?”


    蘇小缺謹慎的迴答:“還在那兒,明天一早就讓他滾蛋。”


    沈墨鉤微微一笑:“他來gān什麽?”


    蘇小缺滿心想扯謊混過去,卻又怕沈墨鉤已然知曉,隻得刪繁就簡:“讓我迴唐家。”


    沈墨鉤點頭:“唐清宇怎會肯認你?難道他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


    蘇小缺見他神思不亂,隻得實話實說:“不是,是唐一野讓我迴去,唐清宇並不知曉。”


    沈墨鉤眸光如地獄紅蓮,攝人的詭艷:“我倒有個主意,能讓唐清宇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十多年前冤枉了辭鏡,也讓他知道,蘇小缺便是自己流落江湖十多年的親生兒子。”


    蘇小缺心中隱覺危險不安,垂眼一看,見沈墨鉤五指已深深陷入沉香木的案幾上,頓覺風生西北霧起東南,隻怕和風細雨立馬兒就要轉成雷霆霹靂,當下忙笑道:“你真是太客氣了,唐清宇有唐一野這個好兒子繼承家業,不缺我給他傳宗接代,我在這兒也挺自在,不打算認祖歸宗……你還是好生歇著吧。”


    起身慢慢退到書案邊,抓起藥方道:“我去給你煎副藥。”


    說著便打算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心想老子的輕功天下第一,便是你個老狐狸jing,也是拍馬不及。


    誰知身形方展足一動,已被沈墨鉤先發製人,五指輕劃,一式羚羊掛角,隨意天然,一把扣住腕脈,蘇小缺再逃不出掌心。


    沈墨鉤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延展至眉梢,聲音與笑容一般的溫柔華麗:“蘇辭鏡不能這麽多年含冤莫白,唐清宇更不能毫無愧疚的過完下半生,你也不能裝作咱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你到底怕唐一野知道什麽?”


    蘇小缺嘴唇哆嗦,已然明白他要做什麽,一時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對待自己,心仿佛懸在利劍之上,顫聲道:“你……你不能……”


    沈墨鉤笑容宛如惡魔,一句句話語卻是條理清晰dong徹人心,比清醒時更多了幾分肆無忌憚而誘惑人心的邪惡和煽動力:“為什麽不能?當日你不就是這樣逐走李滄羽?”


    火熱的唇湊到蘇小缺的耳邊,唿出的熱氣仿佛地獄裏的火焰,疼痛的燒灼裏,帶來徹底墮落的快感:“為什麽要瞞著唐一野?嗯?當我沈墨鉤的人,難道很恥於出口?你是七星湖的主人,是邪魔外道,是妖yin怪物,你縱然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江湖中人也會這麽看你,小缺,你聰明絕頂,難道這個道理都想不透?”


    如最美艷的毒蛇吐出信子,舌尖抵入蘇小缺的耳蝸,親昵的旋轉挑逗,一手死死攬住他不斷掙紮的腰肢,感受那種驚人的彈xing和柔韌:“自己動手,把這一線跟名門正派最後的牽絆割去,你會當真的自由自在,從此天底下的人和事,再不能束縛勉qiáng你。”


    蘇小缺身子滾燙而敏感,聲音卻異常冷漠悽愴:“沈墨鉤,你根本不瘋,你隻是藉機報復我娘、報復唐清宇、報復我!”


    善惡本就是一念之差,沈墨鉤這等經歷心xing,本是一輩子身處黑暗,也習慣了黑暗的誘惑,偶爾踏足光明的界限,卻在半瘋半醒之下,要親手扼殺掉蘇小缺最後一點的堅持,毀掉眼前這個蘇小缺。


    沈墨鉤輕輕一笑:“報復?那沒什麽趣味……我隻是舍不下你。現在這樣的蘇小缺世間至寶絕無僅有,不能留給任何人……該陪著我一起死,留下一個滿身都是沈墨鉤痕跡的蘇小缺,做這七星湖的宮主,豈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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