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缺笑著點頭:“小師姐,如今我可真服了你的眼光,羅大俠武功不怎麽樣,人也不見得聰明……”


    羅如山聽了隻無奈的笑,蘇小缺話鋒一轉:“但你嫁給他,卻是最好不過,他是真心待你,你這一世,更不必擔心他會騙你負你。”


    說罷嘆道:“小師姐,我真替你高興。”


    厲四海嚼著烏梅糕,聽他這一嘆,一口烏梅糕堵在心口下不去,一顆心酸酸澀澀。


    看著她眼裏流露出溫柔憐憫的神色,蘇小缺卻嘻嘻一笑:“一胎雙生,一龍一鳳,兒女雙全了。”


    羅如山一怔,隨即大喜,握著厲四海的手,急急道:“當真嗎?”


    蘇小缺不悅道:“我的醫術,全江湖也就隻比程家人略遜一籌,看個男女,雕蟲小技而已。”


    見他夫妻二人執手相望,歡悅無限,突然之間,隻覺自己與常人的幸福喜樂格格不入,一旁崇光悄悄挨過來,拉著他的手,肌膚一觸,蘇小缺發現兩人的手心都有同樣的冷意,生平第一次,開始不再覺得這偌大天地有趣有味,內心深處竟異常渴望迴到七星湖去。


    當下也不遲疑,起身留下一錠銀子,道:“小師姐,就此別過。”


    崇光與他心意互通之餘,更是覺得這夫妻恩愛生兒育女的家常幸福極其刺眼,忙搶先出了雅座。


    厲四海不想兩年不見,蘇小缺竟說走就走,不禁愕然,正待相留,蘇小缺已走到屏風處,卻迴頭笑著叮囑道:“有孕之人切忌釅茶,對血行不利,小師姐以後莫要再飲為好。”


    和崇光走出酒樓,蘇小缺忍不住迴頭仰望,見厲四海一張俏臉果然探出窗外,映著明亮燦爛的日光,熠熠生輝的溫暖。


    厲四海眨了眨杏核眼,少了嬌俏,多了溫柔和煦,沖蘇小缺輕輕揮了揮手。


    蘇小缺默默凝望著她,心知這次分別,隻怕是永不再見了,年少時的親密無間,卻同途而殊歸,自己從此江湖làng急,隻望厲四海能一生平安。


    第五十九章


    一路上雖繁華依舊,崇光卻已提不起興致,忍不住問道:“咱們什麽時候迴七星湖?”


    蘇小缺想了想,道:“現在就啟程迴去。”


    崇光大喜,也不顧身處鬧市,踮起腳尖就在蘇小缺臉上啃了一口。


    路人大驚,紛紛側目,見是一雙明珠玉璧似的少年,有的以為崇光女扮男裝,不禁暗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有些個風月子弟龍陽老手,便以為這倆也是同道中人了。


    一時一條街道倒有大半數的眼光盡皆聚於兩人身上。


    崇光縱然是不諳世事沒羞沒臊,蘇小缺也是本xing不羈不畏人言,看也就看了,議論也無所謂,隻要不上來找碴兒,兩人隻顧人畜無害的繼續溜達。


    這盛世無飢餒,卻也須耕織忙,走出一條街,圍觀側目的人群也就散了大半各迴各家各忙各事,偏生有一隊院中子弟,出身便是宅眷多為掌月兔,舍人總作縮頭gui,閑得蛋疼看得心癢,緊跟不輟之餘,口中更是諸般花色滔滔不絕,竟一直跟到了江邊。


    蘇小缺什麽難聽話不曾聽過?這些個yin詞làng語屁眼裏祭出的貨色也隻當ji鳴鴨叫,過耳即忘。


    崇光雖在七星湖多年,卻不曾聽過這般世俗村言,隻覺得聒噪嘈雜,大是打擾自己和蘇小缺這一路賞玩,一心盤算著待到江邊荒僻處,直接讓這幾個下流貨色去水晶宮勾搭龍子龍孫去。


    到得江邊渡口,有個浮làng子弟指著崇光的屁股笑道:“瞧瞧這絕色孩子的屁股,圓溜溜的,像是cao得熟慣了。”


    這句話崇光聽得明白,霎時一雙貓眼裏騰騰殺氣,蘇小缺暗叫不好,生怕他當真對那些個豬不嚼狗不啃的兔崽子gui兒子下殺手,需知這幾塊料雖厚顏無恥,卻不通武功,雖口舌造業,卻也不曾當真作惡,就這麽殺了也於心不忍,放眼一看七星湖的船隻離岸尚遠,想了一想,也不喚huáng吟沖移船就岸,一手攬著崇光的腰,笑道:“讓你見識見識天下第一的輕功!”


    說著騰身直起,衣衫獵獵,崇光隻覺耳畔生風,蘇小缺一口氣未盡,兩人四足已立在船舷。


    那幾個無賴眼睜睜瞧了一出白日飛仙,jing蟲上了腦,也不知道害怕,隻越發的目眩神迷,大聲鼓譟,隻恨不是在戲台下,抓了滿手的銅錢碎銀,偏是丟不上船去捧美人的場。


    崇光火冒三丈,知蘇小缺不願自己殺人,順手從一個七星湖弟子腰間拔出長柄刀,拽上一個鐵錨,上上下下前七後八一頓砍,將好好一個鐵錨剁成了餃子餡兒,剁完了,舉刀沖那幾個流氓比了一比,齜了齜白牙,那幾個終於知曉這兩位原不是飛仙而是惡鬼,大駭之下方才一鬧而散。


    蘇小缺瞧得好笑,吩咐開船,正待進艙,突聽岸上有人喊道:“小缺!小缺!”


    聲音又是驚喜又是緊張,蘇小缺乍聞此聲,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迴頭看時,見岸上那男子chun衫輕軟,容貌英俊,腰間繫著一把huáng金吞口、黑鯊皮鞘的寶刀,不是唐一野卻又是誰?


    唐一野見他迴過頭來,喜不自勝,大聲道:“小缺!果然是你!我可找到你了……你要去哪裏?”


    他內力渾厚,再加上心qing激動,這一揚聲,那聲làng伴著江濤滾滾而來,如chun雷如海嘯,隻震得蘇小缺心也抖了魂也飛了,不喜反驚,隻不敢見他不想見他,一手掐著huáng吟沖的胳膊,一迭連聲的驚唿:“快開船!快開船!”


    huáng吟沖見他臉色驟變,那憐香惜玉的一顆色心不禁蠢蠢yu動,忙吩咐起錨,一邊順勢就要在蘇小缺背上拍上一拍,聊表忠心。


    不想唐一野是個行動更勝心動之人,見他們要開船,也不多話,噌的旱地拔蔥,空中如鷹隼般,直撲向船隻。


    huáng吟沖勃然大怒,心想這還了得?道爺還不曾死呢,哪裏輪得到你這小白臉欺負少主?


    當下也是一個旱地拔蔥,拂塵出手,半空中江麵上跟唐一野對撲。


    蘇小缺也不知怎的,一看唐一野那雙純淨透亮一如幼時的眸子,就心虛得厲害。隻想著自己邪也好壞也罷,陪沈墨鉤日夜yin戲也好,和崇光諸般狎昵也罷,一切種種,都隻爛在七星湖,絕不想有半分被唐一野知曉,因此一見唐一野撲來,隻驚嚇慌亂,七竅心肝隻剩一竅,更沒了半分主意,忙忙的推一把崇光,道:“你也去攔著他!”


    崇光輕功稀鬆平常,剛想說對不住少主我撲不過去,身子一輕,已被蘇小缺就地掄起,騰雲駕霧,卻是屁股衝著唐一野飛去。


    半空中崇光氣得幾yu吐血,心想就算我用後庭採納jing氣,可屁股還沒練到能抵擋刀劍的地步吧?


    那邊電光石火間,huáng吟沖已與唐一野拆了七招不分勝負,但huáng吟沖一口真氣已泄,直往水麵墜去,唐一野太一心經卻能運轉自如,雖尚未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是前力未盡後力已至,身形不墜,箭矢般直she船舷。


    哪知此刻崇光一個豐潤挺翹的臀部憑空飛來,正正的攔截在唐一野的前路。


    唐一野天láng刀總不好意思直奔著人家屁股砍去,何況這少年還是從蘇小缺的身邊飛來?說不得隻能qiáng提一口真氣,空中稍轉,想繞過這麽個香艷的武器再行登船。


    隻不過這口真氣一提,身形轉折時已是qiáng弩之末。


    蘇小缺見他不折不撓,心中大急,拽過桅杆上的繩索,一手拉著繩頭,雙足一點,輕輕鬆鬆已飛至那一團糟的三人之中,左足一勾,將huáng吟沖借勢挑起,一手挽著崇光的腰肢,右足一個兔子蹬鷹,踹向唐一野。


    這一招既快且巧,一個照麵,huáng吟沖已掠迴船頭,蘇小缺一拉繩索,抱著崇光飄然落到船舷,唐一野卻在蘇小缺一蹬之力下,一口真氣告罄,隻得落迴岸上。


    這幾式兔起鶻落,待唐一野調勻氣息,七星湖的船已順風開出。


    唐一野怔怔立在岸邊,眨著眼看著輕舟遠去,再見不到蘇小缺的身影,卻是無法趕上。


    船上蘇小缺驚魂乍定,崇光甚是好奇:“少主,這小子是誰?武功還不錯的樣子,瞧著對咱們也沒什麽惡意……他認識你麽?”


    huáng吟沖笑道:“剛才那小子可不是一般人物,正道武林這兩年風頭最勁的便是他唐一野了……武功還真是不錯,跟道爺不相上下。”


    打量了一眼蘇小缺的臉色,見他隻顧著發愣,續道:“說起來,還是咱們少主的師兄,隻這般急扯白臉的撲過來,的確叫人有些個為難……”


    說著將心比心,色心裏不由得一dàng,暗自琢磨這唐一野看著對少主感qing甚好,少主卻拚命躲著,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驚恐模樣,瞧著令人格外心疼心動……難不成這唐一野也是著迷於少主的容色風姿不成?


    一念至此,眼神不免帶出了幾分yindàng,蘇小缺坐在對麵一打眼看見了,若是以往,知他毛病如此,最多也就一笑了之,此刻卻是無比厭惡這種眼神,當下重重哼了一聲,道:“huáng堂主很閑麽?實在閑得厲害,不妨陪崇光練練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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