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飯局

    天界靈氣濃鬱,正是修煉的絕佳所在。關揚除了每日上朝朝拜外,幹脆閉門不出,與厲娜埋頭苦練,已有月餘。那日巳初,關揚習過“撒豆成兵”之術,見天色尚早,便溫習了一遍《仙佛八聖圖》,用過午膳後,便即凝神直立,勤煉觀音菩薩一式,真氣湧動,至乾宮而下,衝向下丹田,任脈似通非通,知是打通任、督二脈,修真的關鍵時刻,關揚勤煉不已,隻可惜最後關頭,真氣始終不能盡通,心下不免沮喪,卻又暗暗自我勉勵。

    正功運大周天之際,隨侍小童引領一人,來至身前,那人不言不語,在一旁靜候。關揚吐納數聲,當下收功,睜開眼來,見是一年輕小夥子,卻著黑袍,頗為不雅,瞧來似覺麵熟,卻又喚不出名諱來,遂和顏道:“不知尊駕有何公幹?”那人奇道:“隻分離二十年不到,便眼生了嗎?我便是喬生啊。”見關揚兀自雲裏霧裏,摸不清頭腦,又道:“你的前世與我可是在天上兩小無猜,一塊兒嬉鬧玩耍長大的,你不認得了嗎?可惡的孟婆湯。”

    “是喬生嗎?我好像有點兒記憶了。”關揚心底裏泛起一絲迴憶,若有若無,卻聽喬生喜道:“你終歸是想起我了。我說嘛,你我情同手足,怎會說忘記便忘記呢?你我昔日舊友聞得你重返天界,俱為你高興,早想與你聚聚。隻是你升任奮威將軍,我等小仙隻怕高攀不上,你又不來尋我等,隻得推出喬生,厚顏來瞧你了。昔日一幫好友隻盼相聚,共享昔日情份。”關揚忙欠身道:“喬大哥言重了,你我兄弟情深,何來高攀一言?眾友安在?快請來一聚,寒舍略備薄酒,恭迎玉趾光臨。”“不忙,”喬生喜滋滋地道,“既然奮威將軍能折節相交,吾等便高攀了。一眾好友早做安排,今日便請移駕寒舍,請嫂夫人一並同往。”

    兩人便並肩相請厲娜,厲娜不便拂了夫君之麵,雖遵玉帝旨意,須刻苦修煉,以保仙藉,仍是同去。喬生卻似甚無法術,行得卻慢。關揚不便施展駕霧騰雲之術,三人一路慢行,卻也隻消一柱香辰光,便已望見喬生家院。陡然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昔年好友八、九人早已迎候三裏之外,熱情招唿,古道熱腸,關揚熱淚盈眶,深為感動,心裏卻怪孟婆湯,竟將前世往事一並抹去了,又記得《天罡經》中有一法術,名曰“逆知未來”,心道未來都能逆料,前事記憶便不在話下了,暗下決心,須盡早修得。

    眾小仙簇擁著關揚進了喬府,在會客廳裏分賓主位坐了,又端上了香茗,眾人一邊品茶,一邊閑聊,談及往日逍遙快活,俱是眉飛色舞。關揚於眾仙言辭之間,知自己前世竟如此胡鬧,不由大窘,生怕厲娜笑話,隻是噤聲難語。不堪中,申時已過,關揚忙托辭欲歸,推道時日已遲,他日再聚。喬生忙道:“今日久別重逢,豈可自迴用餐?豈非無甚情義?喬某早備下酒宴,還請奮威將軍賞臉。”關揚臉薄,不便推辭,隻盼眾舊友不再談舊時糗事。

    須臾,酒筵備齊,眾小仙一力請關揚夫婦首位坐了,又是勸酒,又是劃拳,好生熱鬧。酒過三巡,卻見喬生停杯歎道:“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定須建功立業,出人頭地。我等僅為卑微下仙,卻是可惜,下民難做啊。”關揚勸道:“何憾之有?身為神仙,已是極大福報,隻須勇猛精進,便能更上一層樓,升遷便在眼前。”“君有所不知,”旁坐一人,自承張福瓊,搖頭歎道,“喬兄所言,乃為孟兄孟廣祿所發。隻為一不小心,摔碎了王母娘娘一盞琉璃碗,要是上仙,自是微微一笑,揭過不提了。偏生孟兄卑微,不由分說,綁了下在天牢,已有三月了。我等關心,卻連見一麵也不能。”關揚大奇,徑道:“竟有這等事,太也嚴酷了。玉帝必然不知,關某且去言明,必能救得孟兄重見天日。”“這卻不可,玉帝也知曉此事。”張福瓊搖手止道,“人多道天界享樂,卻不知戒律重重,天規森嚴,逾一步而不能,關兄若強行出首,必連累了關兄,豈非我等罪孽?”關揚難道:“天規不外人情、法度,隻不知關某可能相幫何處?”喬生停杯微笑道:“聽眾仙所言,關兄乃玉帝、關公、二郎神楊戩等八位大仙親往接來,必然關係不凡。還請關兄去楊戩處求個人情,容我等前去探監。”“這卻不難。”關揚一力應承,道,“明晨便去真君處言語。”

    眾仙暢懷痛飲,喝得酩酊大醉,關揚海量,卻也迷糊了,厲娜卻是滴酒未沾。戌時一過,厲娜便勸夫君迴府。眾人依依不舍,逐一告別。迴府途中,厲娜言道:“夫君,我觀你這班舊友,人雖熱情,卻不免有討好之嫌,盡談些狐朋狗友之事,雅量似乎不及,還是不便過從甚密。”關揚隻道:“他們視我為哥們,我怎能無義?仗義每多屠狗輩。他們為救好友,托我相助,我又豈能相拒?”厲娜聽關揚言來斬釘截鐵,一時閉口無語,心底裏猶有不祥之感。

    翌日早朝完畢,關揚緊趕幾步,追上二郎真君楊戩,躬身道:“見過師父。昨日十幾朋友相約聚首,言及孟廣碌一事,隻是打碎一琉璃碗而已,已拘押月餘,似乎用刑太重。還望師父明鑒。”楊戩奇道:“何人在汝跟前顛倒是非呢?孟廣碌色膽包天,趁酒調戲嫦娥仙子,仙子力拒。牽扯之時,不慎打碎了王母娘娘禦賜的琉璃碗。我等卻是奇怪,此等心性,竟也混入了天界?又見其身手不凡,絕非下等仙人所能比擬。許多蹊蹺,正欲查個水落石出,近來妖魔亂舞,卻需慎重。”關揚心道:“原來如此,那幫舊友卻瞞了我許多。”卻躬身言道:“昨日舊友托弟子一事,隻盼能入獄探監一二,還望師父通融。”二郎真君沉思良久,壓低聲線,言道:“隻是探監嘛,卻是無妨。若其趁機劫獄,正好將計就計,直追到其幕後勢力。你便……。” 將嘴湊近關揚耳跟,一番輕聲叮囑,關揚不住點頭微笑。

    辭別二郎真君,關揚運起神通,一試“駕霧騰雲”,眨眼間,已至喬府,卻見大門洞開。關揚按落雲頭,邁步便入,昨日那幫舊友早已迎候多時,一見關揚,紛湧而上。關揚隻道二郎神準了探監一事,眾人大喜,忙備齊酒菜糕點,簇擁著,直往天牢而去。

    眾人走得緊急,卻也需三個時辰,方才到得天牢。牢前便有獄卒攔阻問話,關揚道是已得二郎真君恩準,又拿出二郎神特賜之通行令牌,獄卒方一一予以放行。如此過了十二道監卡,才進入天牢重地,見到孟廣碌其人。孟廣碌正心神不定,不住來迴踱步,見了喬生等人,大為驚喜,接過酒菜,大吃一頓,直似餓死鬼一般。待其酒足飯飽,喬生一努嘴巴,張福瓊等一擁而上,先行製住了關揚,關揚佯作不敵,隻掙紮數下,便放棄反抗,任其點住胸前“乳中穴”,癱在一旁。

    喬生等人脫下關揚衣物,與孟廣祿換過了,又搶了關揚通行令牌,轉身欲走。關揚急道:“你們還是朋友嗎?將我一人撂在此處,不管死活嗎?天規森嚴,一旦楊戩知曉我領了爾等劫獄,豈有好果子吃?既將我拉落下水,便須帶了我,一同遁去。”喬生等麵麵相覷,正無計較處,孟廣祿卻似識得關揚,上去解了關揚要穴,拍拍關揚肩頭,柔聲道:“一同走吧。”脫下衣物,還與關揚穿了,又念動咒語,手中已化出一件衣袍,便自己穿上了。一十幾人遂將關揚圍在中心,徑出天牢而去,每遇獄卒盤問,關揚出示令牌,自無阻攔。

    甫出天牢,才走得盞茶功夫,便聽得警鈴聲大作,天牢一陣騷亂,眾人忙擇附近一密林躲了。卻見一眾獄卒口裏罵罵咧咧,四處搜尋,眾人俱凝息屏氣,不敢聲響。關揚見獄卒們虛應故事,直是視而不見,自是遍尋不著,不到半個時辰,便漸尋漸遠了。孟廣祿、喬生等人私下商議,均道家院是迴不得了,隻有遁走魔界,才能安身立命。想是幾人均為下仙,又一時並未婚娶,棄了卻也不覺可惜。

    眾人不敢暴露行蹤,於密林中待到夜深,才小心探頭四顧,見確無他人,才放心趕路,待天稍一放亮,便又擇地隱匿。如此晝伏夜行,卻是直走了三個來月,才來到一處原始森林。山高林密,不時有猛虎、狼群出沒,直似天廷也略過此處,竟是未加管理。眾人進得林中,一陣歡唿,歡喜無限,已是逃得性命。孟廣碌熟門熟路,引領眾人來至一瀑布前,雙手交叉,貼於胸前,口念經咒,“喀喇喇”, 聲響過處,空中金光燦燦,一扇空間門已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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