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蓮寵辱不驚地起身向楚玉容行禮,楚玉容仿佛沒有瞧著她一般,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隨後也沒有叫寧香蓮起身,而是輕蔑的瞥了寧香蓮一眼,嚴厲地喝斥道:“寧氏,你可知罪?”


    這句話,她上輩子就想衝寧氏說了,隻是沒有機會。


    眼下寧氏的生死落到了她的手中,新仇舊恨盡可一並清算,讓她有一種揚眉吐氣的自豪感。


    寧香蓮沒想委屈自己,徑直站起身來,無畏的與她四目相視:“我不知。”


    “大膽!”楚玉容被她的態度給激怒了,喝道:“來人,給本宮掌嘴。”


    旁邊的翠嬤嬤心差點兒跳出胸口來,無乎是用哀求的聲音輕喚:“娘娘……”隨後,朝著旁邊重厚的屏風那使了個眼色。


    楚玉容被她這麽一提醒,才猛的清醒過來,她和皇上商量好了的,她出現審寧氏,皇上在屏風後頭聽;可現在自己還沒開始審,就下令責打寧氏,會不會造成皇上的誤解?


    眼前兩個老宮人已經到了寧香蓮麵前,她不由得心虛,馬上喝道:“停手。”


    老宮人停手了,原本沒想自己吃虧的寧香蓮可沒收住自己勸兒,左右開弓,一人一巴掌,直接就唿了上去。她這身子骨弱,兩巴掌打得不重,連婆子的臉都沒打紅,但聲音是足夠響的,尤其是安靜的大廳裏,更是格外的清晰,還迴音響脆。


    楚玉容臉都氣紅了,指著她罵:“你好大的膽子……”


    寧香蓮滿不在乎地吹了吹自己打麻的手掌:“若是膽子小,剛剛就該被皇後給嚇死了。”


    說了這句話後,她敏銳的聽到屏風後麵有微微加重的唿吸聲,還有不滿的悶哼。前者倒也罷了,後者倒是極為熟悉的。


    她仔細一分析,就認出來了,楚長錚,他藏在那裏。


    也是,他口口聲聲說不會讓自己再被人欺負,又怎麽會在知道楚玉容對自己懷著惡意時,放任自己來麵對楚玉容呢?不過,能堂堂正正帶著楚長錚一塊兒藏在長寧宮裏的人,除了正順帝也不做第二人著想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了。


    寧香蓮藏住笑,揚手又衝著那兩個老宮人一人扇了一巴掌,然後才幽幽道:“我不敢的。”


    “你……你……”楚玉容快要被她給氣死了,眼睛裏盡是憤怒的怒火,流花忙給她撫背:“娘娘別惱,省得中了詭計。”


    楚玉容也知道寧香蓮是故意在挑釁她,對寧香蓮更加恨之入骨了。她狠瞪了流花一眼,隨手拿起旁邊溫好的茶狠狠的喝了一口,壓下火氣後,才道:“好彪悍的行事,果然不愧是山賊之女。”


    寧香蓮挑著眉梢,帶著一抹明確的譏諷地:“娘娘,旁人說我是是山賊之女,而並非是姑蘇寧家的姑娘,那樣漏洞百出的謊言,您也相信?”


    看著眼神裏流露出來的不屑中,明晃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仿佛在譏笑她,根本就不配坐這後位,楚玉容真是舊火加新舊,怒氣又旺了三分。隻不過這次她顧及著正順帝在,很有控製力的沒有與寧香蓮打嘴皮子仗,而是道:“你不見黃河心不死,那我就讓你百口莫辨。來人,把證人帶上來。”


    門口的小宮人出去傳話,隨後就領進來一群人。


    寧香蓮瞧洪嬤嬤和桂媽媽那對姑嫂後,半分也不驚訝,目光著重落在了她們身後一個陌生的婆子身上。那個陌生的婆子畏畏縮縮,背弓得極底,從進門起腿就在發抖,更別提抬頭了。


    瞧不到那個陌生婆子的容貌,寧香蓮沒敢大意,抬腳往屏風那邊挪了兩步,與她們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楚玉容瞧著了她靠近屏風,心裏有種不妙的感覺,也怕引起她的懷疑,以至後麵的事不好辦,也就沒有出聲製止。


    洪嬤嬤一行人行禮後,就直接跪在了大廳正中間,與寧香蓮保持了四五步的距離。


    楚玉容指著寧香蓮問那婆子和洪嬤嬤姑嫂:“她可是你們寧家的姑娘?”


    那個婆子畏縮著抬頭往寧香蓮那邊看了一眼,飛快的低下了頭,隻道:“她……她與我家姑娘……一模一樣。”


    寧香蓮挑了下眉,這婆子長著一張老實巴交的臉,說話結結巴巴,講出來的話還有些模棱兩可,可是是這種給人忠厚老實感覺的人,說出來這種不確定的話,才容易引起人的懷疑。


    可見背後設這一出的人用心之細,這婆子是特意尋來的,都是被人下過大功夫教導過。


    洪嬤嬤很不滿意那婆子的態度,搶著道:“她不是我家姑娘,絕對不是。”說著,她還推了桂媽媽一把:“你說是不是。”


    桂媽媽遲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對。”


    楚玉容有些得意,指著那些人問寧香蓮:“你總不能跟我說,你不認得她們吧。”


    寧香蓮不急不忙地看著她:“這兩個楚家的奴才差點害死我,我當然是認得的。”


    楚玉容得意的笑容有些尷尬的僵在了臉上,下意識地又瞥了眼屏風那邊。見屏風那邊沒有動靜,她才忙描補道:“當初蘇老夫人將她們給了你,就是你的人,與楚家何幹,何況所有人都知道這桂嬤嬤是寧家姑娘的奶嬤嬤。你連她都發賣,可見你與她根本就沒有半分情義。”


    “嗤……”寧香蓮冷笑:“有情,才有義,皇後能將她們給找來,想必也知道她們曾做過什麽背主之事了。難不成,娘娘對下人都是以德報怨,當親爹媽供著的?”


    “你……”楚玉容狠狠的抓著手裏的杯子,恨不得直接砸到寧香蓮得意的臉上去。但恨歸恨,她心裏反而更踏實了。


    她現在敢確定,這個寧氏與以前的那個寧氏不是一個人了。


    前世的寧女官也厲害,引經據典,據理力爭,能堵得人啞口無言;而現在的這個寧氏雖然是那個文弱的皮,骨子裏卻是囂張放肆,一點規矩也沒有,哪裏像是姑蘇寧家教出來的姑娘。


    那我倒是要問問娘娘了,桂媽媽跟著我從姑蘇到京都,桂嬤嬤在蘇府裏伺候我足三個月,帶跟著我一起丟王府,怎麽就沒有人發現,我是假的呢?奶嬤嬤哦,不可能連自己奶大的姑娘也分辨不出真假吧!難不成,是蘇家為巴上武定王,不惜拿個假的去充數?”


    楚玉容語結,一時根本就應不上來。


    按寧氏的這個說法,那蘇家怎麽著也要沾上一身的腥,還有可能會拖累上她的。


    見楚玉容不語,洪嬤嬤急了,忙連磕了幾個響頭,解釋道:“桂媽媽受了驚嚇之後,就一直犯病,沒去她身邊伺候,而奴才以前沒有見過她,自然分辨不出來。”


    “犯病,不至於一次也沒見過我吧。”寧香蓮不給她們半分機會,一步一步緊逼著。


    “因為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把她給哄過去了。”洪嬤嬤忙道。


    “有理。”寧香蓮點頭:“可真有這麽巧的事,世上兩個陌生人,能長得一模一樣?”


    似乎在等著寧香蓮問這一句話似的,楚玉容:“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就讓你啞口無言。”看了眼身邊的流花,流花忙喊:“召高娘子進來。”


    很快高娘子就跟著小宮女進來了,她進殿後,都沒往寧香蓮那邊瞥一眼,仿佛寧香蓮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寧香蓮目光裏閃過警覺,往屏風那邊又了小半步。


    楚玉容指著寧香蓮,對高娘子道:“你來告訴她,世上兩個陌生的人,能不能長得一模一樣?”


    高娘子沉靜地道:“有,但是微乎其微。不過,從醫者這方麵來說,要換張臉,倒是不難的。”


    “那高娘子可會這換臉之術?”寧香蓮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追問。


    高娘子遲疑了一下,才道:“妾身不會,但醫書上關於換臉之術的記載,而且妾身的父親會。”似乎覺得自己這話風險太大,她又急匆匆地加了一句:“所以也不排除民間還有其它的大夫會。”


    寧香蓮點點頭:“所以,你們就認定,我是使用了換臉術。而且我更不明白了,能搶到寧家的錢財,又能占山為王,為何會放著有銀子又逍遙的大好日子不過,跑到蘇家去給他人欺辱呢?難不成,我會未卜先知,知道頂替了寧家姑娘就可以成為武定王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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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卜先知”四個字砸在了楚玉容的心窩上,她心虛的縮了縮身子,忙道:“能做世家千金,誰又願意做那賊匪之女?”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寧香蓮還故意看了眼楚玉容。


    屏風後頭,正順帝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呆呆的仿佛僵了半邊,不過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失神。但他的失神依舊被楚長錚捕捉到了,並且記在了心裏。


    屏風外頭,寧香蓮毫不退讓的冷笑反諷:“我與這高娘子有仇,半個京都都知,娘娘不知嗎?嘖,我不由得好奇,娘娘尋了我一堆仇人過來指責我,是何用意。”


    楚玉容被一口氣堵得上不來,下不去的。這寧氏若是假的,也跟她命中相克,真是句句頂心頂肺,不過這次已經撕破了臉,那她就絕不能再容寧氏翻身,要不然以後必定成患。


    她威脅的看了眼洪嬤嬤,洪嬤嬤打了個激靈,抬頭指著寧香蓮道:“皇後娘娘明鑒,我們說的話都是真的,句句屬實啊。對了,您隻要讓人驗一驗她的肩頭,就知道她是不是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的胳膊上有一粒粉痣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寧香蓮的身上,楚玉容更是洋洋得意:“來人,請寧氏去側殿。”


    “誰敢。”寧香蓮直接拒絕。


    楚玉容覺著已經真相大白了,放開手裏的茶杯,得意的看著寧香蓮:“再也藏不下去了?”


    寧香蓮又往後退了一步,用看傻子的眼神掃了眼楚玉容,輕輕動了動唇,但沒有出聲。楚玉容怔了下,才從唇語裏讀出她剛剛沒有出聲的那句話:是你逼我的。


    等等,她這是什麽意思?


    楚玉容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是寧香蓮沒給她更多思考的機會,就冷笑著嚷道:“就憑這麽兩個東西的話,娘娘就這樣羞辱於我?我不由得懷疑,旁人都說你與我家王爺是同胞姐弟,我怎麽反而覺著你與我家王爺是有仇的。要不然,你怎麽就瞧不得王爺好,眼見王爺因我的福運而恢複康健,就要不惜餘地的弄死我,斷王爺的機緣呢?”


    “也是,娘娘可是楚家大房的嫡姑娘。而我家王爺,可與楚家沒有半分關係,反而有仇的,娘娘替楚家出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楚玉容臉色瞬間蒼白如雪,她下意識地看向屏風,然後斥罵道:“你血口噴人,就以我與長錚幾乎一樣的容貌,也做不得假……”


    “剛剛她不還說,一模一樣並不能證明什麽嗎?”寧香蓮反問道。


    沒等楚玉容再說話她又下了一記狠藥:“我記得王爺曾說過,小時候曾與大姐在林中摔進過陷阱裏,兩人都受了傷。他是背後被劃出了一條三寸長的口子,而大姐的小腿上被紮了個對穿的血窟窿,娘娘身上,可有這個血窟窿?”


    “胡說八道!”楚月容一拍桌案站了起來:“本宮什麽時候摔落過陷阱,又什麽時候腿上受過傷!”


    林香蓮一點也沒被她嚇到,慢悠悠地道:“娘娘,這可是我家王爺說的,難不成,你覺得我家王爺會為了我而撒謊嗎?”


    正順帝疑惑地看向楚長錚,楚長錚連猶豫也沒有,就衝他點了點頭。


    正順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可記得,皇後的腿上並沒有什麽血窟窿!


    楚長錚點頭的意思是,為了香蓮,他當然是會撒點小謊的。


    瞧著正順帝變了的臉色,他知道皇上是誤解了,但沒想解釋。


    誰讓楚玉容不聽他的警告,非要一而再,再而三針對香蓮的。


    敢做,自然是要承受其後果的。


    正順帝聽不下去了,轉身離開,楚長錚衝著屏風露了個笑容,也跟著他離開。


    他們沒有放輕腳步,自然大廳裏的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楚玉容的臉,瞬間沒了半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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