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寧香蓮站在楚適之那邊,楚月瑛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汀華郡主那種娘,能教出什麽樣的好姑娘來?”說罷,見楚適之沒有反應,她迴頭衝著寧修之和楚逸之一個勁地使眼色,讓他們開口幫腔。


    寧修之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把注意都擺在了楚適之的表情上;楚逸之咧嘴衝著她笑了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為難地道:“可終究是適哥兒的一輩子,我們還是由他自己做主吧。”


    楚月瑛被他給氣壞了:“當初要我退婚時,你們怎麽不這麽說?”


    “那不一樣,你是女子,他是男兒!你若吃虧那可是一輩子,他大不了休了再娶!”楚逸之振振有詞,說完覺著不妥罷,他吐了下舌頭“嘿嘿”笑著往椅子裏縮了縮,把整個人都避到了寧修之身後。


    楚月瑛氣得抓了一把鹽蠶豆狠狠的衝著他砸了過去:“都是一輩子,怎麽就不一樣了?你當他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會傷心,不會疼?再說,娶錯妻可是要禍害子孫三代的!”


    “可是他現在動了情,你棒打鴛鴦,他也會傷心,也會疼的。”楚逸之低聲抱怨:“至於下一輩的事兒,有大哥在,還怕子孫們行差踏錯?”


    寧修之聞言,狠瞪了他一眼,“敢情你還沒成親生子,就已經想好了把將來的子孫甩給我了?”


    楚逸之咧著嘴笑:“長兄為父,能者多勞,難道你願意讓我把將來的孩子帶著京都的新一輩小霸王?”


    瞧著他說得振振有詞,寧香蓮隻覺得頭從沒這麽疼過。


    楚月瑛沒被楚逸之那神一般的想法給帶偏話題,依舊堅持不動搖:“長疼不如短疼,過了也就過了!”


    楚適之遲疑了一下,求助般看向了寧香蓮,寧香蓮最終還是沒抵抗住他的哀求,輕歎了一聲,問:“瑛姐兒,你能確定他隻是短疼嗎?要知,有時候錯過了,可就是一輩子。”


    楚月瑛一下子被問住了,迴頭看向楚適之。楚適之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而心軟了,抬頭用小鹿般純淨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硬生生將楚月瑛到了嘴邊的話給卡在了嗓子眼裏。


    半晌,楚月瑛才氣憤的指著楚適之逼問:“小子,你真的想好了,非她不可了?”


    楚適之慎重的點點頭。


    “你確定自己了解她,知曉她的為人了?確定她這輩子不會改變,你們不會成一對怨偶?”楚月瑛不停的追問著:“若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她,也不會接受她,你也不後悔?”


    楚適之怔了下,臉上流露出傷心的神色,隨後飛快地抬起手搖了搖,隨後用手語道:若你們都不願意接受她,那我不會堅持的,對於我而言,你們最重要,我不想讓你們傷心!


    一屋子的人看著他,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誰不是這樣的?


    將心比心,誰也舍不得他難過,何況還真是關係著他一生幸福的事兒。


    楚月琳伸手拽著楚月瑛的衣袖,用力的拽了拽,嬌嬌地喊著:“姐姐……”


    楚月瑛恨恨地將手抽迴來,不情願的道:“喊我做什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輪得到我一個家姐話事的?”


    知道她是妥協了,寧香蓮才安慰道:“你也別急著生氣,這門親事能不能成,並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就算這件事定下來,也不是明天訂親,後天就成親的。”


    哪怕柴家不從中攪居,適哥兒的親事順利的訂了下來,但到成親,至少還得四五年,四五年的時間足夠看清楚一個人的本質了。若適哥兒和柴青儀在之後四五年裏的相處裏,依舊不改初衷,那她也是樂觀其成的。


    楚月瑛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啊,真正該氣、該著急上火的人應該是汀華郡主才對,她又何必來做這個惡人呢?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王妃,你該不會真要等著柴家或者安郡王府的人上門來提親吧!”


    “為何不可?”寧香蓮笑著道:“那是柴大姑娘的誠意。”


    雖然最後她也是會給青儀做足臉麵,絕不會讓人瞧輕了青儀半分;但是她也不會給安郡王府和柴家認為適哥兒非她家姑娘,讓他們認為有拿捏適哥兒的資本。


    一個時辰後,小呂大夫趕到,他的診斷結果和主持大師一樣,認定楚適之的傷勢並不嚴重,可以迴府休養。寧香蓮鬆了口氣,讓眾人收拾了一下,就起啟打道迴府。


    一直到上了迴程的馬車,寧香蓮也沒有再見到名單上剩下的兩人,寧修之也默契的沒有再提起。


    他們心裏都有數,那兩個人是不會來了的。要不然按修之的安排,把那兩人引來了寒山寺,怎麽會不帶到他們麵前來呢?怕是那兩人對修之生了嫌隙,並不願意與修之見麵,既然如此,又何必強求。


    不過,沒有相看到合適琳姐兒的人選,到是遇上了柴青儀,他們也是不虛此行了。


    接下來的幾天,柴家沒有動靜,胡家人沒有上門來糾纏木香,平靜得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寧香蓮沒有派人去打聽,她的心思都放在七天後的桃花宴上了,那是她答應楚月瑛要去赴的宴會,不能出爾反爾。而且,她也想趁這機會留心一下楚月瑛,看她到底中意什麽樣的男子,也好日後按她的喜好,替她挑選夫婿。


    可是到了桃花宴那天,天剛剛亮,寧香蓮就起來梳妝打扮了。她為了讓自己顯得老成一些,挑了件深藍色的曲裾裙,又特意盤了個元寶髻,用金鳳釵固定好,旁邊還墜兩朵了酒杯大小的金簪花,硬生生把年齡往上提了五歲不止。


    不過她行走的時候,裙擺上用藍白兩色纏糾在一起的繡線繡出來的了大片薔薇起起伏伏,靜謐中帶著靈動,完全讓人眼前一亮,完全感覺不到深藍帶來的沉悶,把她七分的容貌足足襯出了十分。


    楚長錚看見她第一眼時,就不悅的眯了眼,眉頭也緊皺了起來。


    這衣料是他特意替她要來的供品,但看到她打扮得這麽漂亮出去赴宴,心裏卻很不是滋味,有一種把自己珍藏的寶珠展露在人,引起了旁人的垂涎的不安和不願感。


    寧香蓮低頭檢查了一下裙子,又抬頭摸了摸發髻,不解地問:“有哪兒不妥嗎?”


    “沒有。”楚長錚沉悶的聲音明晃晃在告訴所有人,他不開心。


    寧香蓮不解,看到他不安的眼神,才慢半拍的知道他為何不高興了,一下子就楞在了當場。他們都是有四個孩子的老夫老妻了,他現在才開始嫉妒和不安?


    若真要比較,小寧姑娘除了比她真實年齡要小上十歲外,容貌上可要比自己遜色三分的,那時候的自己裏裏外外都是一手操持著,也從不見他有意見,結果現在他倒不安上了?


    難不成,他是怕自己嫌他老?


    她拉下臉,直接把心頭上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楚長錚也光棍的點頭:“是。”見寧香蓮眼神一暗,他道:“美人在骨不在皮,王妃在我的眼中從來都是絕世佳人。”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寧香蓮在心裏罵了一句,直接道:“你是怕有人會打我主意,還是你就想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色膽包天的人多。”楚長錚慎重的點頭。


    寧香蓮真是哭笑不得:“你少胡說八道。”她才不相信有人會放著大把水水嫩嫩的小姑娘不上心,反而盯著她這婦人的。再說,這宴會她不得不去:“他們幾個的婚事,總是要出去走動走動,才尋得到合適的。”


    總不能指望所有的孩子都跟適之一樣,等著青儀找上門來吧。


    楚長錚歎了口氣:“出門後不要與她們分開,也不要去什麽偏僻的地方,早去早迴,注意安全。”早點瞧中兩三個順眼的,一次把那幾個討債鬼的訂事都給訂下來,也省得再折騰幾迴。


    “嗯。”對於他知趣的退讓,寧香蓮笑眯眯的應了。


    到了該出門的時辰,寧香蓮在楚長錚的陪同下去了馬房,老遠就瞧見站在廊下等候的不僅僅隻有楚月瑛一人,甚至連應該養病的楚適之、客人馮五,都一個不拉的都在,還都打扮得鮮光亮麗。


    楚月瑛穿的是她讓針線房做的一襲紅裳,翻飛的紅裙擺被春日的陽光一照,竟反射出點點星光,十分璀璨奪目,卻又極為柔和明媚。旁邊的楚月琳一身鵝黃色繡了禪蘭花襽邊的襖裙,腰掐得很好,完全掩飾住了楚月琳過於圓潤的缺點,讓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可愛,半分不受楚月瑛的壓製。


    掃了一眼他們,寧香蓮明知故問:“難不成,你們都要跟我一塊兒去?”


    “母親,盡早都要去的,還不如早早去見識一下,也省得日後什麽都不懂。”楚月琳吐了吐舌頭,像隻玩皮的肥貓兒。


    寧修之倒是要坦然得多:“我們的親事自然要多關心一下,於其等著母親費心費力替我們挑選,不如我們親自過去看看,隨後有中意的再請母親定奪,可好?”


    寧香蓮說不出一個“不好”之字。


    被楚長錚要挾出嫁,這是她一生的疙瘩,哪怕她現在是幸福的,但一想到兩人的開始,以及那麽多年的隔隙,她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她自然不願意孩子們走她的老路。


    反正那張桃花帖上請的是全家,幹脆她就全家大小都帶上好了,有合意的直接在那裏解決掉,也省得迴來後商量,再遞話之類的,兩頭折騰。


    “出門後就得都聽我的。”寧香蓮例下規矩,待所有人都應下手,她才上了馬車。楚月瑛跟著她上了馬車,坐下手,才知道自己做了件什麽樣的大傻事,明明後麵有車,她盡可以坐後麵,又大又寬,為什麽偏要跑到這裏來擠一擠。難不成,真如小妹說的,相處久了,心也就軟了。


    不,她沒心軟,她隻是想還王妃上次的人情,對,就此而已。


    楚月瑛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留得更加心安理德。


    辰華長公主府離得不是很遠,不到兩刻鍾,他們就到了公主府門口。


    寧修之等男客跟著留陽伯世子去了五陽院,寧香蓮則跟著待客的留陽伯府的二夫人丟了大花廳裏。花廳裏已經來了不少的客人,空著的桌椅沒有幾套了,但該留的還都空著。


    她大大咧咧的坐到了辰華長公主對麵的第一個位置上,引得不少人側目。但見識了幾次寧香芝“不吃虧”的性子後,沒有人會在這種場麵得罪她,省得給自己找不自在。一些人與她點頭示意後,就不再交談,有些人卻如看到了蜂蜜的蜜蜂一樣,飛快的就圍了過來,各種關切問候層出不窮,弄得寧香蓮差點都招架不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何況她有兩女,還要找兩媳,招架不住,還得硬撐著。


    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那坐在窗子角落裏的汀華郡主。從她們一進屋,她用一種護崽子的兇狠眼神死死地盯在楚月瑛的身上。


    楚月瑛心裏罵了句楚適之,酸酸地道:“今天的事,絕對不會是一套頭麵可以解決的!”她就知道,適哥兒送她這套紅寶肯定是有所求的。


    “那再尋他要一套?”楚月琳眼睛一亮,給她出主意。


    “……我就值兩套頭麵?”楚月瑛輕掐了楚月琳一把,壓低了聲音問。


    楚月琳忙搖頭,還不忘做求饒的手勢,稍楚月瑛鬆手後,她才刁鑽促狹地又笑:“可是拿人的手軟……”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正說著,隻見寧香蓮抬頭,衝著汀華郡主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汀華郡主瞬間就坐不住了,放下茶杯徑直衝了過來,板著臉道:“武定王妃,我們能不能去外頭說幾句話?”


    寧香蓮看著她那連胭脂都遮不住的憔悴的模樣,搖頭笑道:“不能!”


    “你……”汀華郡主想要發怒,手指抬了指,最終也沒往寧香蓮身上指,隨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你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什麽?”寧香蓮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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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不相信,汀華郡主敢公開把話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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