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瑛很詫異地抬頭看向她,隨後就反應過來:“王妃,您是不是沒有聽說過藥王穀的事兒?”


    寧香蓮見她態度這般嚴肅,認真地點頭承認,“是,我頭一迴聽說。”


    楚月瑛低“哦”了一聲,仔細的與她介紹起藥王穀來:“王妃,這藥王穀在陳南山,據說穀裏哪怕是一個小兒,都深知醫理。隻不過他們隻與皇族世家往來,所以民間並沒有關於他們的傳聞。”


    雖然她也覺著藥王穀的行事太過於功利了,甚至有些冷漠無情,根本就沒用行醫者的善心,可是世人吃五穀雜糧,都有病的一天,誰又敢真心得罪大夫,還是一堆醫術高明的大夫呢?


    抬手指了下被寧香蓮隨手丟棄在一旁的帖子,她又道:“這就是它能送到您麵前的原因。”


    若這真是一個普通的大夫娘子的請帖,哪會有這般待遇。


    寧香蓮斜睨了楚月瑛一眼,反問:“那他們為何還需要遞帖子?”


    楚月瑛一怔:“……”


    她這暴脾氣,好想懟!


    不過,對上寧香蓮清冷的眼睛後,她平白無故的又有些熊。


    不與她計較,不與她計較,瞧在她受娘親之托的份上。


    平靜下來後,腦海裏自然而然的又浮現出了寧香蓮剛剛她的問題,藥王穀的人為何要遞帖子。還真好笑,無親無故的人不遞帖子難不成王府還能由著他們進出?


    等等,楚月瑛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不管是皇上對父王的重視,還是父王在朝堂和民間的聲望,都在藥王穀定下的權貴分界線之上。可是他們卻連王府大門都進不來,可見這十年裏他們與王府是沒有往來的。


    哪怕他們對父王的舊疾束手無策;哪怕他們沒有派人如同劉大夫一般,留在王府裏隨時注意父王的身體狀況,隻要不定期地來個人替父王把個平安脈,與劉老商量一下父王調理方案,也不至於像今天這般想見王妃還得遞帖子尋理由。


    若再往深層裏著想,也許不是藥王穀不想派人,也不是藥王穀裏的人不想來王府表示一下關心,而是他們……


    她的臉瞬間黑了,拍著桌子恨恨地罵道:“一群沒有真本事東西。”


    十分乖巧聽話的楚月琳也一反常態跟著罵,“對,他們還狗眼看人低!”見寧香蓮看著她,她忙告狀:“以前大哥為了小哥的病,沒少托人去打聽藥王穀大夫的行蹤的,從沒得到過半點迴應。現在來說什麽對小哥的病感興趣,怕是瞧著父王恢複康健了,才想來套近乎!”


    雖然早就知道結果,寧香蓮還是聽得心塞胸悶,更加厭惡起那些藥王穀的人來。


    楚月瑛更是直接起身,拿起藥王穀的帖子仔細地看了一遍,冷著臉道:“上頭寫的柳葉兒胡同的趙府,是顏氏的弟媳婦娘家,怕這件事又與承恩侯府有脫不了的關係。”


    顏氏?承恩侯夫人,怪不得哦。


    寧香蓮輕笑:“別氣別氣,不值當,我們本就沒想去,又何必在意。”


    原本以為,不搭理這件事就會自然而然的了結了,可是第二天,那個大夫娘子的帖子又送了過來。


    這次,寧香蓮可沒頭一天那好脾氣了,直接吩咐下去:“讓門房不準再收與藥王穀有關的帖子。”


    第三日擺到她麵前的就成了振威侯府的帖子,上寫說是十日後是振威侯府大夫人的生辰,邀請她過府飲宴。


    振威侯府大夫人的生辰邀帖送到自己麵前,她可不相信這隻是馮大夫人的意思。


    雖然她和馮大夫人是一個輩份,但兩人可是素不相識,自己還高了馮大夫人不止一個品階的誥命,馮大夫人哪來的底氣邀自己過府飲宴?若換成振恩侯夫人,那還差不多。


    不過,上迴木香的事兒,自己欠了振威侯府一個人情,想必振威侯府上下都是知情的。


    眼下她才把藥王穀拒之門外,馮大夫人帖子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門,未必就沒有試探的意思。


    行,欠下的人情遲早是要還的,早些還了,也省得自己一直掛念著。


    寧香蓮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直接讓冬木把帖子送給了馮五,讓他親自迴振威侯府去一趟,說自己那天會準時到的。


    她還是留了三分餘地的,若是振恩侯府反駁了,相信會讓馮五給她帶個解釋,她也可以禮到人不到,她好大家好。


    派去送信的冬木迴來說,馮五一聽這事就變了臉,連衣服都沒換,氣衝衝地尋馬房要了匹馬,就趕迴了振恩侯府。


    馮五去得快,迴來得也快,前後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趕了王府,在楚逸之的陪同下到玉梧院來賠罪了。


    他一臉的歉意,衝著寧香蓮一躬到底,才開門見山地道:“王妃,我祖父說他有求於那個高大夫。”


    說了個開始,他也沒什麽顧及,就往把祖父悄摸兒告訴他、還特意叮囑他不要告訴王府任何一人的那些個不得已,一骨腦往外倒了個精光。


    “我大伯母與楊淑妃的母親的嫂子是拐了個彎的表姐妹,就我家目前這個現在的狀況,您想必也知道,伯母家裏怕是早就與楊淑妃外家沒什麽往來了。這不,前兒得知人家犯了心絞,我祖父就起了心思把主意打到您的頭上來了。”


    漏了自家祖父的打算,他還不嫌丟人,徑直道:“可是我覺著,他這話隻是說來糊弄我的。就借著楊淑妃和四皇子的名頭,他外家怎麽可能請不動那高大夫,何需從您這裏繞一圈?”


    “隻怕祖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圖的不僅僅隻是楊淑妃那邊一線人情。到時候您隻要瞧著您那席麵上坐的是什麽人,大概就知道他往多少處賣了巧了。”


    眼下整個京都的高門大戶都想請動王妃,正愁著沒無地下手。


    寧香蓮:“……”


    這是親孫兒?怎麽賣起祖父來一點也不手軟。


    隻是這小子把話說得透透的,卻從頭到尾對自己應下赴宴之事發表半分他的態度,把分寸把控得極為到位。


    看來,他以前也是在人前藏了巧的。


    微微點頭,她笑道:“無事,世上最難還的若過於人情,能早些還了這份人情債,身上才輕鬆!”


    馮五到底還是年輕了些,聽她這話就知道她已經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了,臉上有些壓不住。他起身後認真的衝著寧香蓮再次一躬到底:“謝王妃大度。”


    怪不得最近幾日,寧大哥和楚二哥都對這位小王妃改了態度,看來,這小王妃比他們最初猜的還要厲害幾分。


    不過,這次的事他知曉後,確實也是存了自己的一份小心思的。


    自已府上的爛攤子,自己比誰都看得清楚,除非族裏能出一個像武定王那樣的人物,要不然誰都沒辦法憑著一已之力,把已經碌碌無為了兩代的一族重新帶迴榮耀大道上。


    王爺願意瞧在與父親的那些情份上關照自己一二,寧大哥楚二哥願意看在這些年的友情上拉拽自己一把,自己怎麽能憑著這些,把整個振恩侯府巴到王府身上?上次黃家的算計,祖父想摸水摸魚,王爺王妃大度不予計較已經很難得了。


    他就想借這次的事讓祖父多生兩分忌憚,別再憑著那點子情份生事。


    到了做客那日,天公不做巧,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寧香蓮猶豫了一下,臨時改了主意,決定隻帶了楚月瑛一人隨行。


    楚月琳一聽就變了臉,由著木香和寧香蓮好勸歹說,就是抱著寧香蓮的胳膊死活不放:“說好帶我去的,我一定要去。我保證,去了那邊我絕對、絕對不會亂吃東西,一口也不吃,連水也不沾。”


    寧香蓮哭笑不得,被她拖得根本就挪不開步子。她隻得看向楚月瑛:“難不成,你也想把她帶上一塊兒去赴這場鴻門宴?”她意有所指:“這些天,她可沒吃飽過。”


    要瘦下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不僅僅要比以前吃得少些,而且吃的東西也是需要調整的。


    一想到半夜好幾次聽到琳姐兒在夢裏都叫餓,就差沒抱著自己的胳膊當豬蹄啃,楚月瑛原本不想幹涉的心思動搖了,幫著木香也去拽楚月琳:“你去了,我們肯定分心。”


    “可是說好的,為什麽變了?”楚月琳滿臉的委屈。


    “沒想到今兒下雨了。”寧香蓮指了指外麵:“冬天的雨可比雪可怕,一步踩錯,就怕不知道摔到哪兒去了。以前倒也罷了,現在你剛開始節食,走平地腳都發飄,怎麽敢再帶你去冒那個險?”


    楚月瑛也忙附和:“對對,若有心人存心算計,那更加防不勝防了。我沒法子一心兩用,你也不敢王妃隻顧著你,讓人鑽了空子算計我吧。”


    楚月琳恨恨地瞪著楚月瑛:“你當我不知道,沒人敢惹你。”她嘴裏這麽說,手上還是放開了寧香蓮。


    寧香蓮輕拍了她胳膊兩下,安慰道:“你在家裏把昨兒采的梅花瓣洗一洗,待我迴來後教你做雪梅琉璃糕。”


    “真的。”楚月琳樂開了花,“好好,一言為定。”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些心裏準備,寧香蓮也沒有想到,有些人做事會這麽的不地道。


    她是故意踩著點兒到振恩侯府的,想眾人都到了,即使一些人懷著別相的心思,人多眼雜的不好動作,也不好說話。


    可是她沒想到有人會那麽不知趣,她前腳才剛進待客的大花廳,就有人迎麵過來攔她:“這可是武定王妃?”


    寧香蓮眼角餘光掃了來人一眼,對麵是個二十左右的婦人。那婦人打扮得非常的華貴,身上穿著的是錦繡南緞,頭上的金釵非常的精致,上頭的珍珠粒粒有蓮子般大小。隻是那婦人的眼睛卻藏不住嫉妒和算計,整個人顯得有些刻薄。


    楚月瑛雖說極少參加這樣的宴會,但幾乎京都裏的各家夫人和姑娘們,她都是認得一二的,瞧著眼前攔路的陌生婦人,她眉毛一挑,直接斥問迎她們進來的馮四夫人道。


    “馮四夫人,你這是何意?若不歡迎王妃和我,直言就好了,我們也不必讓一些阿貓阿狗的過來攔三阻四的。”


    她的話硬梆梆的,聲音還不小,簡直就是一個耳光直接扇在所有的馮家人以及那個婦人臉上。


    原本因她們的到來就變得比較安靜的花廳,這下更是四周皆靜了,估計掉根針都聽得清楚。


    陪在那婦人身邊的馮五夫人急了,但她深知楚月瑛的性子,又知道她眼下剛被封為郡主,更是惹不得的,忙放軟了身段過來打和場:“郡主,您這話從何說起,我們怎麽會不歡迎王妃和您呢。”


    她故意裝出與楚月瑛很親近的樣兒,擠了下眼,介紹道:“郡主,這位是高家娘子。”


    那位高大夫的妻子?楚月瑛可沒想讓她們就這麽順利過關:“嘖,不過是一個大夫的娘子,連夫人都沒掙上去,哪來的臉麵擋我們的路?”


    高家娘子聞言,瞬間就變了臉。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無法與楚月瑛頂撞。於是她也幹脆的將楚月瑛那不客氣的話置之腦後,而是看向了寧香蓮:“我隻不過是瞧著王妃的麵色不太好,才會出聲詢問一二的。”


    她的話還沒落音,寧香蓮冷冷地道:“掌嘴。”


    幾乎是同時,楚月瑛的一巴掌直接就扇在了高家娘子的臉上。她沒收力氣,高家娘子的臉上不僅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指印,連嘴角都破了。


    花廳裏一片嘩然。


    還有人忍不住道:“她怎麽能動手打……”話沒說完,估計被旁邊的人阻止了。


    寧香蓮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見個姑娘一臉的忿忿不平地看著自己——身邊的楚月瑛,直接就問:“在姑娘看來,我就能由著一個大夫娘子咒?”


    被她點著名問,那姑娘有些惱怒,也不顧旁邊的夫人阻止,道:“王妃,高娘子是為你好,你不要諱疾忌醫。”


    “那依你之言,我就該謝謝她了?”寧香蓮的笑容越發的溫和了,聲音更是輕柔得能滴出水來。


    一些參加過宮中年宴的夫人和姑娘們,不由得都緊張了起來。


    她們可都記得,這位武定王妃,當初在宮裏輕飄飄的幾句自己不潔的話,可把不少貴女都硬生生地拖下了水,好幾家的姑娘被退婚,被迫低嫁、去做妾,可都是托了她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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