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隻是風香眼界不夠,瞧著自己處處被楚家針對,最後還因“壓力過重神情恍惚,失足跌入井裏”(不知真相的人對於她之死的定論),才會有這樣的誤解,才會想讓她們不重蹈自己的覆轍。


    雖然男人骨子裏好色,幾乎有權有錢的男人後院都有美妾美婢,但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要認同,並且隨大流的。


    男人好色,她們管得了人身,管不了人心。但瑛姐兒和琳姐兒好歹攤上了楚長錚這麽號爹撐腰,她們不鬆口,男人們心裏如貓抓一般也未必敢對她們如何。


    退一萬步講,她們真對男人死了心,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還可以直接和離。她願意展開雙手嗬護她們,修哥兒逸哥兒也不至於讓她們無娘家可迴,那又何必為了討好男人而把自己的身段放得那麽低。


    風香這眼皮子……真是淺啊。


    還好,她迴來得及時,一切還可以挽救。


    寧香蓮硬生生壓下了心裏的火氣,再次覺著自己把常嬤嬤請到秋水院去坐陣和教導的作法再正確不過了。同時心中也下定了決心,過完年就給風香尋個人家嫁出去,省得她一天到晚胡思亂想,給瑛姐兒她們一些錯誤的思想。


    見她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眼神還比之前要堅定了許多,劉嫂子明白她對風香的去留已經有了決斷,也就沒再提風香的事兒:“王妃,常嬤嬤還問,清水院的那個青蘋該何處置?”


    “青蘋?”寧香蓮對那個丫頭有些印象,更準確的來說,她記憶深刻的是青蘋最後的那份認命。


    按常理來說,青蘋被人指證碰觸過珠花後,她馬上辯解了,還說出風香可以給她做證,隨後就被風香否認,她應該氣憤不甘才對,怎麽就認命了呢?


    雖然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人、新的證據證明青蘋與櫻兒,以及下毒之事有半分關係? 她擦拭珠花也隻是再尋常不過的活計。但她的沉默認命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正常。


    要知,青蘋那一時的沉默認命,極有可能會他們被當成下毒者的。


    不管她當時有什麽顧及? 這樣的下人都是留不得。


    這點? 相信常嬤嬤比她清楚。


    見她看過來? 劉嫂子點點頭:“二姑娘說青蘋是無辜的,又是個孤女,若是出了府就無處可去? 所以不願意放青蘋出府。常嬤嬤估計是不好處置了? 才來討您的示下。”


    寧香蓮苦笑,這是把難題兒推到她來裏來吧。也是,是她鬆口承諾的琳姐兒? 可不得由她自己來收尾。


    她想了想? 越想越覺著青蘋身上的問題大。


    昨天迴來後? 她就特意找劉嫂問過青蘋的來曆? 才知道青蘋的入府也些的兒戲的。


    據說前年春天? 琳姐兒去寒山寺上香? 路上碰到了賣身葬母的青蘋。琳姐兒念她一片孝心,也不願意她被惡人強買下糟蹋了,就大方的給了她十兩銀子。


    那青蘋也是個感恩的,埋葬了母親後,就尋到桂花胡同? 說自願為奴伺候琳姐兒。


    按理來說? 尋常人家都不會收像青蘋這樣的來曆不明的丫頭? 可是他們不僅收了? 而且不到半年就把她提成了琳姐兒身邊的大丫頭。


    不得不說,這事很不合常理。


    就算兩年前琳姐兒還小,可能因為幾句話就被人哄騙? 但桂花胡同裏有修哥兒、逸哥兒,還有柴圖風香,他們都是那麽好哄的人嗎?


    為什麽他們都沒有看出這件不尋常,難不成那青蘋的身上還藏著什麽秘密不成?


    她幹脆道:“把青蘋帶過來,我問問看。”


    “王妃,這妥當嗎?”劉嫂有些不讚同。


    寧香蓮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院子裏這麽多,還有王爺在,她一個丫頭還能翻了天?”


    劉嫂想想也是,讓人出去傳話了。


    青蘋很快就被帶了過來,出於謹慎,她由兩個粗壯的婆子押跪在門口,離寧香蓮遠遠的,寧香蓮這邊,劉嫂一幹婆子們也都嚴陣以待的圍在四周。


    寧香蓮掃了一眼,見青蘋人有些萎靡,但眼睛依舊清亮,見到她後也沒有開口哭求,而是保持著冷靜以及……一分警覺。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裏更加認定,這個丫頭比她想象的還不簡單。


    她也懶得跟她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昨天,你為什麽就不再替自己辯解了?”


    青蘋怔了一下,隨後苦笑道:“迴王妃,那種情況下,大家都自身難保了,誰還會替我作證?”


    寧香蓮知道她說得在理,琳姐兒出事,楚長錚大怒,秋水院的一幹人都麵臨著全家受連累的威脅,一個個都想著盡快抓到兇手,好洗清自己的嫌疑,把懲罰降到最低,沒敢開口亂汙蔑人就已經不錯了,哪裏會在意別人是不是冤枉的。


    不過,知道歸知道,氣憤依舊是氣憤的。


    她忿忿不平;“你不是為了報恩才到琳姐兒身邊來伺候的嗎?那你就願意做那替罪羊,把真正的兇手留在琳姐兒身邊?”


    青蘋驚訝的看著寧香蓮,似乎不太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眼神中充滿了一抹不可置信。


    她遲疑了一下,一個響頭磕在地上,才道;“奴婢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過,也不會承認的。隻是在那種情況下,奴婢沒有人證,喊再多的冤枉也沒用的。”


    “奴婢更加清楚,王爺和公子們都不會草率的結案,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奴婢沒有做過,不怕查。而且奴婢也在想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抓得真正的下毒人。”


    她抬起頭,額頭上被磕破的那一塊紅腫得老大,她的眼睛卻很清亮;“若王爺和公子們查到線索,肯定是要來拷問我的。王妃可還記得,我當時替櫻兒辯解的話?”


    寧香蓮一怔:“你是說……”


    除了櫻兒,還有有同謀?


    青蘋點點頭:“我現在也這麽說,光憑櫻兒一個人做不到。而且在寧府的時候,是整個府裏不準有紅芸豆的食物,我在姑娘身邊伺候了快三年,也不知道姑娘是不能食用紅芸豆的,那櫻兒又為什麽選定二姑娘下手的?”


    她說的這些,寧香蓮也想過,“還有什麽?”


    青蘋又道:“若說櫻兒是滿池子撒網,誰中招都行,又是下在日常生活用品上也有一樣的效果,櫻兒也不是沒有對大姑娘和三公子下手的機會的。”


    可是,大姑娘的院子裏和三公子的院子裏,什麽也沒有查出來。


    “還有呢,你懷疑什麽?”寧香蓮追問。


    青蘋看了看四周,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寧香蓮知道她的意思,也遲疑了起來,一時之間,玉梧院裏寂靜了下來。


    青蘋等了會兒,也沒見寧香蓮撤下四周的人,她輕歎了一聲,道:“王妃,您想必也發覺二姑娘那邊才是問題的中心,才會讓常嬤嬤過去。有常嬤嬤鎮著,那些鬼魅必定無處藏身,無需奴婢再多言。”


    “放肆,怎麽跟王妃說話的!”押著她的婆子不客氣的在青蘋的後背上推了一把。


    青蘋本就彎著身子跪著,受這一推,整個人撲爬在地上,她飛快的撐起身,然後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又規規矩矩的跪著。


    她爬倒的那點功夫,寧香蓮看到了她耳後有一處紅點,瞬間勾起了她某個記憶。


    她遲疑了一下,衝著青蘋道:“你過來……”


    “王妃……”劉嫂子緊張的喚了句。


    寧香蓮眯了下眼,再次堅定不移地道:“劉嫂留下,其它人出去門口守著。”


    見她板了臉,劉嫂子不敢再違背,其它人也都安靜的退了出去。


    寧香蓮再次衝著青蘋招手:“你過來。”


    青蘋倒是有些遲疑了,跪在原處沒動:“王妃若有什麽想問的,奴婢在這裏一樣可以迴答。”


    這丫頭謹慎得可以。


    寧香蓮坐不住了,快步過去,蹲在她麵前直接伸手撩開了她的頭發,果不然,她的耳後有一處綠豆大小的紅色胎記,形狀如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她聲音有些發抖,低聲問:“你原名叫什麽?”


    青蘋有些畏懼地縮了下脖子:“奴婢原本就叫青蘋,正好與二姑娘身邊丫頭的名字相符,二姑娘並沒有替奴婢改名。”


    見她防備自己,並沒有說真話,寧香蓮低聲呢喃:“青青河邊草,平順直到老……”她的聲音很輕,哪怕是青蘋全身繃緊了,仔細留意著,也沒能聽清楚。


    寧香蓮直起身:“二姑娘不願意放你出府,那你就留下吧。清水院你是迴不去了,就留在我身邊。”


    “王妃……”劉嫂子傻了眼,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王妃該不會中青蘋的迷藥了吧!


    青蘋也有些懵圈,王妃在打什麽主意呢,與她耳後的胎記又有什麽關聯?不過,她也不想出府,能留下自然是好的,何況留在王妃的身邊。


    她咬咬牙,再次一個頭重重地磕到底:“謝謝王妃。”


    寧香蓮伸手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喚人進來:“她依舊領二等的月例,安置在四喜四福旁邊的屋子裏。”


    婆子領著青蘋出去梳洗上藥,劉嫂子這才壯著膽子問:“您真要留她在身邊?”該不會王妃真信了青蘋的那些鬼話吧!


    呃,不過,想想,她也覺得青蘋說的那些在理,但是青蘋的作派有些拿喬,不太像是一個丫頭的行事。


    寧香蓮擺手:“無事的,我心裏有分寸。”


    她已經知道青蘋的來曆了,也明白為什麽青蘋可以順利地進入桂花胡同,伺候在琳姐兒身邊了。


    青蘋才是真正的寧家家生子,那個胎記她記得,修之自小就過目不忘,肯定也是記得的。若是青蘋身上再有些她的舊物,一切就更加理所當然了。


    隻是青蘋沒有說穿的話,到底是指向琳姐兒身邊的哪個人呢?


    她擰了擰緊得發痛的眉頭,覺著自己像處在一個巨大的漩渦裏。


    這好端端的一家人,怎麽就過成了這個樣子,不僅連個下人要隱姓埋名,還藏著各種不明的危險。


    很不幸,她的不開心,楚長錚又掃到了龍卷風尾,玉梧院裏剛好一點的氣氛又低迷了起來,所有人都大氣都不敢出,一直到新年宴的那天。


    那天的天氣很好,太陽暖洋洋照得人想打瞌睡,寧香蓮起了個大早,在常嬤嬤的幫助下梳洗妥當,然後匆匆用了些早膳,就坐在院子裏等候著寧修之和楚月瑛他們。琳姐兒的身體到底還是沒能恢複如常,這次的新年宴是去不成了。


    瞧著她一個勁的往院門口張望,楚長錚忍不住道:“要不,派人去催催?”


    她一個冷眼過去,楚長錚有些熊,馬上改口:“不急的,現在還早呢。”他們又不趕時間,就算遲到一點兒又有什麽關係,難不成誰還敢說他不成?


    寧香蓮懶得理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讓婆子去各院子裏走一趟,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耽擱了。


    婆子應聲,還沒出院門,就轉了迴來:“王妃,三位公子和大姑娘來了。”


    寧香蓮馬上坐直了身子,果不然看到寧修之他們四人齊齊整整的過來了。他們裝備得都很妥當,修哥兒一襲再普通不過的白色的錦袍,上頭一點花紋也沒有,卻一點也不顯得寒磣,反而付得他人如美玉。


    逸哥兒一身紫袍,適哥兒一身淡青的儒袍,兩人也各有不同的風彩。


    被他們圍在其中的楚月瑛更是搶眼,大紅色滾著金邊繡花絲錦長袍如同朝霞般是天空最麗的一抹色彩,襯得她原本就豔麗的容顏更勝了三分,加上眉目之間的嬌豔,少女的線條瑰麗若仙。


    也是,年輕就是資本,無需可以修飾、不用太多筆墨,她已如一副絕世名畫般舒展開自己的風彩。


    她也不必有出眾的才學、高人一等的繡技、甚至不用性格婉約、脾氣柔和,單憑她的美貌已足已被稱之為絕色佳麗。


    自然了,有了這些亮點的美麗,以及她身後的武定王府,其它不足的地方,也都可以被人自動忽略了。


    看著寧香蓮眼睛都不眨的盯著自己,楚月瑛瞬間身上的防備全起,“王妃,我得裝扮可有不妥?”


    說話間,她也掃了一眼寧香蓮,心裏泛了些嘀咕,這小寧氏若不是傻的,一襲深藍色的衣袍套在她身上,明顯把她扮老了足有五歲。


    隻見過想打扮得更年輕的婦人,可還真沒見過把自己往老裏折騰的,難不成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和父親更加的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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