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最後一口,她故做漫不經心地問:“這豆腐包與外頭的有些不一樣?”


    劉嫂子笑道:“這奴婢還真不知道,以前府裏隻有王爺一個主子,而且王爺多半是以藥膳為主,廚房並不做這個。若王妃喜歡,奴婢一會兒去廚房問清楚,往後將它加在您的菜單子上。”


    以前沒有這個,現在才有?


    若是做這道的人是隨著修之他們最近才進到王府來的,又怎麽會把這道包子送到楚長錚麵前去?


    她記得楚長錚是無肉不歡的主,可不愛這些豆腐包。


    心裏的疑惑一個連著一個,她腦子想著,嘴裏手上也沒停,一口氣又吃了兩個,最後還是在劉嫂子驚詫的目光下,才訕訕的將去第四個豆腐包的手轉向了旁邊的豆漿。


    “加上吧,也不用經常,隔十天半個月的,做那麽一迴就行了。”


    她愛吃這口,又不用自己費心勞力地做,誰不樂意。


    喝了半杯豆漿,心滿意足的拿帕子抹了抹嘴,“走,瞧瞧你家王爺去。”


    他都讓人把豆腐包送到她眼麵前來了,隻怕也是給她個信號,傷勢準備“恢複”了。


    她這個王妃,頭幾日還能說是受傷不輕,又受了連番驚嚇,需要靜養著,但眼下府裏府外都知道她漸漸恢複了,再不過去楚長錚那裏問一聲,就有會落下話柄了。


    終究,修哥兒那句話說得對: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有楚長錚這棵樹比沒有,對他們要好得多。


    她對楚長錚心裏存了怨,但做了那麽多年的夫妻,說句良心話,楚長錚除了對她和孩子們冷漠不理睬之外,倒也沒有做過其它對不住他們的地方。


    若換做旁人,哪怕不用到位居王爵,家裏過得去了,存下幾十兩銀子,估計就盤算著買個妾進門了。


    “王妃。”劉嫂子忙上來攔她:“您傷勢才好一些,不能勞累辛苦,您想去看王爺,待奴婢喚人好肩輿,再過去也不遲。”


    寧香蓮:“……”


    她能不能說自己要去看楚長錚是附帶的,主要是想出去活動一下。


    她比誰都知道,她的傷可沒外人傳的嚴重,除了額頭上的血痂還沒掉,其它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了,別說走這麽一段路,哪怕出去跑個七八個圈都沒問題。


    不過她也明白,楚長錚“舊傷”複發,緊張的不僅僅隻有外頭的人,王府裏的下人們簡直都要拿她當菩薩供起來了。


    劉嫂這嘴上說是讓人準備肩輿,實際上是想拖著時間,好讓人來勸她打消這個念頭。


    得,反正她也就是順嘴兒一提,又沒真心放不下楚長錚,不去就不去,迴頭她借口累了要睡休息,放下床帷,再偷摸著活動活動胳膊腿也是一樣的。


    大概過了一刻鍾,寧香蓮聽到聲響,從打開透氣的半扇窗裏看到去叫肩輿的婆子迴來了,果然不出她預料,婆子身後沒有肩輿,而跟著常嬤嬤,還有一堆抬著箱子的下人。


    嗬,不想她去,也不必抬這麽東西過來賄賂她。


    寧香蓮心裏笑著,可等到常嬤嬤說明來意,她就笑不出來了。


    “你……你說什麽?”


    楚長錚要搬到玉梧院裏來,還跟她住一個屋?


    呃,雖然說多年的夫妻都做了,她在接受了新身體之後,也想過遲早會有圓房的那一天,但可不是現在,現在她可沒做好心裏準備。


    常嬤嬤笑眯眯地道:“王爺怕王妃擔心,又怕王妃操勞,才決定要搬迴來的。這下,王妃可放心了吧!”


    不用搬迴來,她也放心的!


    寧香蓮在心裏咆哮著。


    等等,他送豆腐包子過來,為的該不會就是想引自己提起他,然後好名正言順的搬過來吧!


    越想,寧香蓮心裏越不是滋味,臉色也就不好看了:“嬤嬤,你瞧我這三災五難的沒停過,這院子裏又人多事多,又準備進那些新買的丫頭,王爺搬過來怎麽能養好病?要不,你去勸一勸王爺,待身體好些了,再搬。”


    常嬤嬤隻以為她是新媳婦臉皮兒薄,又驚又羞才說不出話來,拉著她的手,輕柔的拍了兩下,安慰道:“王妃不必緊張的,王爺的日常都有專人打理,而且規矩管著,那些丫頭的來曆老婆子也讓全保去仔細查過了,沒有不妥當的,您安心就好了。”


    可這不是她安心不安心的事兒,她才住的好端端的,怎麽願意他跑來搶占自己的地兒呢?


    而且,隨著他搬進來,修之逸之兄弟、還有瑛姐兒她們又會怎麽想。


    這才剛剛緩和一點關係啊!


    瞧著劉嫂指揮著隨常嬤嬤來的婆子,已經手腳麻利的把那幾大箱的東西全部都在院子裏安置妥當了,寧香蓮明白,她再怎麽推托也是沒有用,這個王府她說了不算。


    好你個楚長錚!她在心裏恨恨地罵。


    行,你要搬過來,我攔不住,但我若是讓你過得舒坦了,那我就不姓寧!


    楚長錚要搬進玉梧院的消息,幾乎不到半個時辰,整個王府裏都傳遍了。


    正聚集寧修之的香茗居裏,準備晚上一塊兒吃燒鍋子楚逸之兄妹幾人,除了楚月瑛冷笑了兩聲外,其它人隻是稍稍地停了一下手中的活兒,又各自忙各自的了。


    在寒山寺那兩日,他們從父親看小寧氏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在意,而且那種在意是裝出來的。再說,他們都成了親,同住一院又有什麽可稀奇的。


    旁邊的風香臉上卻多了一分酸楚,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開口道:“你們可知那小寧氏有沒有去過祠堂,給王妃行過禮?”


    這話一出,屋內的氣氛就更加凝滯了,大家都看著風香不說話。


    風香話都說出來了,也沒有往迴咽的理兒:“她雖然進了門,得了誥命,但隻是繼室,是需要在王妃的牌位麵前行妾禮的。哪怕如今的王府裏怕是沒有人記得王妃了……”


    “啪!”寧修之臉色一變,摔了手上的盛醬汁的碗碟。


    “大哥。”楚逸之忙拽住了寧修之的胳膊:“風姨也是替母親抱不平。”


    “難道你認為,母親會願意看到他和小寧氏?”寧修之沒動,隻是平靜地問風香。


    他最清楚,母親真正在意的從來就不是王妃之尊,而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家人和睦,隻是當年他沒給,後來母親也不再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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