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到了楚月琳的那話,寧香蓮差點兒虛弱都裝不下去,大笑出聲。她忍得很痛苦,落在楚長錚的眼中,以為她真是傷口痛得厲害,原本就黑的臉這下更是一沉。


    “好生照顧著你們的母親。”楚長錚叮囑了楚月瑛一聲,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他站在院門的台階上,孤傲冷漠的目光從承恩侯他們身上掃過,落在了縮著脖子的承恩侯夫人身上,“看來,侯夫人是不想善了了。”


    承恩侯夫人見狀汗濕了後背,這武定王可的就不顧及一下他的名聲,當著這麽多同僚的麵也不鬆口,為了給他那衝喜小王妃出氣,定要自己去滾坡?


    難道他就不怕落個……欺辱婦孺的罵名嗎?


    承恩侯聞言忙道:“武定王莫氣,有話好好說,我夫人雖然有錯,但……”


    “你都覺著她有錯了,難道她就不該認錯賠罪?我是講理的人,但不好欺!”楚長錚已經懶得應付他了。現在香蓮受傷,可是最心身都最脆弱的時候,他得趕迴去好好照顧,好好表現。


    “劉嫂,點炷香,若是香燃完了,侯夫人還沒從那坡上滾下去,那可就別怪我了……”他冷笑了幾聲,沒有把話說完。


    但聽到他那笑聲的人,不由得都打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氣。尤其是以前他的屬下,更是覺著寒氣逼人。王爺雖然瞧著比當年身形要瘦弱了不少,可是容貌變化不大,身上的氣勢更勝當年,還是那個帶著他們大殺四方,需要他們仰視的英豪。


    對,猛虎依舊是猛虎,再病也不會淪落成家貓。


    所有人心中原本還存著的幾分忐忑和試探的,這下全變成了畏懼。


    “滾什麽?”承恩侯不解,扭頭看向承恩侯夫人。


    麵對著承恩侯指責的憤怒目光,承恩侯夫人怒了:“武定王,我已經向你解釋過了那隻是意外,是武定王妃自己撲過來的。而且我根本就沒有碰到過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說不定她還是故意的……你不承認兩府的親事,還逼我去滾坡,是明擺著要羞辱我承恩侯府……”


    承恩侯眼睛瞪的像銅鑼,怒吼道:“什麽叫故意的,你也自己去滾個給我看看!我……我怎麽就娶了你這樣的女人!”


    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看不清楚形勢的東西,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不想著主動認錯把事情給解決了,還當眾說武定王妃是故意的,這是打武定王的臉,真想兩府成仇不死不休嗎?


    承恩侯夫人早就亂了方寸,被他這麽一說,又羞又燥,氣得大哭了起來。


    宋言良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揚聲對著離開的楚長錚道:“王爺,我願意代替母親向王妃賠罪。”


    楚長錚頭也沒迴,直接推門進了屋。


    宋言良隻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剛剛的豪言英氣也瞬間消散了大半。


    承恩侯夫人不知道他打什麽主意,一聽他要去滾坡當即就急了,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哭喊著:“良兒,不可以,你不能去……”


    那個坡雖然不是很陡,但有幾十步那麽長,還長滿了灌木,誰知道下麵有多少凸出來的石頭。若是磕了頭,劃了臉,或者傷了胳膊腿的,那怎麽得了。


    “嘖,侯夫人這話說得,王妃都能摔,世子就不行?”


    “侯夫人,世子孝順,你就別擋著世子盡孝了。”


    幾個武將你一言我一語的,硬生生把宋言良給架了起來。


    這些年若沒有病榻上的武定王給他們製定的對敵戰略,他們說別有今天的日子,隻怕早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戰役之中了。


    承恩侯府得罪了武定王,那就是跟他們過不去!


    承恩侯把侯夫人緊拽著宋言良的手扯開,趁人不備在兒子耳邊低聲道:“事已至此,你娘這個虧不想吃也吃定了。你隻要一跳,不僅可以得到孝順的美名,這件事也就平息了,要不然,今天你母親就過不去……”


    姑姑已老,又因當年把持朝政,與皇上母子情份淡泊;皇後現在無子,過繼就是眼前的事兒。若是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恢複了康健的武定王撕破臉,那這些年的謀劃太子妃之位的安排可就都毀了。


    宋言良心神一動,看了眼被婆子拖著的母親,點頭應了:“母親放心,我去去就來。”


    走之前,他下意識地看向了緊閉的房間,心裏存著一絲僥幸。楚月瑛就在那房裏,她應該聽到自己剛才的話了吧,若是她出來替自己解圍,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再勉強一下應了這門親事的。


    屋內,寧香蓮聽到寧言良那句豪言,看了眼爬在窗戶縫隙上偷看的女兒們,她就怕瑛姐兒不忍心,衝出去說一句“她來替”那可就什麽事都白忙和了。


    楚月琳拍著手叫好:“該,活該。”


    楚月瑛輕笑,轉身往門邊走。


    寧香蓮當下就急了:“瑛姐兒,你要去哪裏?”說話間,她給門邊候著的婆子打了個手勢,讓其守住房門。


    楚月瑛轉身,扯了下嘴角,道:“王妃,我想去看他滾坡,順便替他數著數。”


    寧香蓮微愕,驚訝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她這句話是發自肺腑,還是敷衍自己的。


    楚長錚拍了拍她的胳膊,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你去吧。”


    “謝謝父王。”楚月瑛神態如舊,推門而出。


    “我也去瞧瞧。”楚月琳說了一聲,也不等楚長錚應話,提著裙子就跑去追楚月瑛了。


    寧香蓮氣得狠擰了楚長錚一把:“你怎麽就讓她去了。”


    “守得了一時,也守不了一世,她的事自然該她去做決定。”他遲疑了一下:“我們的女兒,不自於傻到那個份上的。”


    寧香蓮一肚子的火,根本就沒聽到他那句“我們”的真正意思,怒目道:“若出了事,我跟你沒完。”


    沒完才好,他這一生,都不想跟她有完。


    沒一會兒,楚月瑛姐妹就迴來了,兩人的臉色不太好看。


    楚月琳搶著與寧香蓮說:“王妃,那宋言良到了觀梅亭,但沒跳成。那楚四說要替他跳,兩人假惺惺的爭搶,最後楚四摔了下去,腦後磕了一個大口子,滿坡全是血。”


    “便宜他們了。”楚月瑛恨恨的道。


    寧香蓮看著她的神色,心裏陡然一鬆。看來之前是她誤會了,瑛姐兒在意這門親事,但並不在意宋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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