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隱唿吸一滯,忽然大笑起來,在空蕩蕩的承潛殿中撞出一陣陣寂寥的迴音,她漠然看著火息:“如今你也來指責我是嗎?你也認為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嗎?我告訴你火息,我最後悔的便是沒有早早除掉風沒,讓這個禍患在漓清身邊潛伏了這麽久!若不是她,我和漓清早就在一起了,我們會攜手帶領白夜澤掃平一切障礙,奪迴屬於漓清的一切!”


    “你現在還對白漓清存有幻想!這麽多年了你難道還看不清嗎,漓清愛的是風沒,你又何必這樣一意孤行!你難道真的看不到我嗎?”火息壓抑著的怒意中翻湧著深沉的悲傷,每一次聽到風隱這般不顧一切的尖銳話語,他的心都似乎被撕扯成一片一片。


    “漓清本來就是我的!當初澤主本就有意讓我與他結親,要不是爹娘早亡沒人做主,我和漓清早就夫妻恩愛!都是她,從小奪走了爹的愛,後來又奪走漓清的愛,我隻是想要一點點愛而已,為何她都要全部奪走!”一滴淚忽然從風隱眼角滑落,她卻猶如未曾感覺,任憑淚痕在風中漸漸湮滅,如同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火息被那滑落的晶瑩刺痛了眼睛,半晌隻歎息了一聲,伸手將風隱擁入懷中:“好了好了,與你吵了這麽多年我也累了。揭你的傷疤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好,隻是不要再委屈了自己。我隻是擔心你如今做下的一切日後會後悔。不過,隻要你想做的我都會助你達成,你隻要知道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就好。”


    風隱緩緩閉上眼睛,片刻後再睜眼,漫天波濤已平靜無瀾。她輕輕推開火息的懷抱,轉身背對著他:“你不必如此,我不會感念你什麽。”


    火息大笑一聲:“風隱啊風隱,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個冷傲的個性,除了我可還有誰受得了你?”


    風隱瞥了他一眼,火息這般直來直去的個性她早已習慣,平日兩人也常大吵小吵不斷,今日卻不知為何收不住分寸。不過此刻冷靜下來,她倒是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她轉過身來,一字一句道:“漓清的命魂,我已尋到了。”


    青翠的草色毛茸茸地鋪展了一地,各色的鮮花一叢叢聚攏在一起,均是淡淡的可人顏色,比之澤外的花色更顯恬靜釋然。風過,帶起不遠處湖麵氤氳著的水汽,混合著空氣中花的冷香,讓人如墜夢境。


    這裏是宿星樓所在,白夜澤祭司的居所。據說正是祭司們的神秘力量讓這片內城的土地永遠保持著春日的景象,四季如一。更沒有多少人知道,就在宿星樓之後,有一方小小的歸月閣,那住所的主人消失了八年,如今又突然迴到了這裏。


    白夕辭看著久久佇立在門前的雲墨逍,自他來到白夜澤起便一直是這般思慮深沉的模樣,似乎一直在擔憂著什麽。而此刻他眺望的湖泊蕩漾著陣陣波瀾,仿佛正是他心中的痕跡。


    她朝雲墨逍走去,輕輕從背後環上他的腰,在這無聲之間早已過了千言萬語。


    “柒尋傳來消息,洛雲辰暗中扶持覆雨堂,聯合眾多幫派勢力打算東山再起。”雲墨逍的手覆上白夕辭的皓腕,牢牢握住。


    “影門才被連根拔起沒多久,覆雨堂怎會投在這失勢的皇子帳下,莫不是瞎了眼?”白夕辭不解。


    雲墨逍鬆開她的手轉過身來,望著她的眼眸似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道:“洛雲辰將琉珠送給了堂主徐潺。”


    “什麽!”白夕辭驚唿道。


    “那徐潺本就是個極愛美色之人,他早已垂涎琉珠姐妹已久,以前隻是苦於影門的勢力不好下手。此時洛雲辰將琉珠親自送上,對他自然是莫大的恩惠。後又將影門諸多寶器秘籍送去各大幫派,有利可圖便自然有更多的人願意投於他帳下。”雲墨逍沉聲道。


    “如此一來他手上的財寶總有散盡的一天,到時候他又怎麽凝聚這些勢力?這到底不是長久之計。”白夕辭搖了搖頭。


    “別小看了洛雲辰,當初他能組建影門與我大哥相抗衡,自然有他的手段。錢財散盡自然還有權勢,他身邊還有十二影衛,各個都身懷絕技。威逼利誘之下誰還敢說個不字?”雲墨逍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憐了琉珠,對他一片癡情,最後還是隻能作為一枚棋子被隨意棄置。”白夕辭闔眸,不忍心再說下去。雖然她與琉珠多有過節,但她對這個與自己如此相像的女子還是可憐的,聽見她如今的際遇也不由得惋惜。


    “我的時間不多了,小水的事情必須盡快了解,否則洛雲辰不知何時會再起動作。你有辦法能見到祭司嗎?”


    白夕辭皺了皺眉,雖然她的居所離宿星樓不遠,但是宿星樓乃祭司起居、修行之地,就算白漓清也要先行告知才能得見。不過她很快舒展了眉頭,朝著雲墨逍眨眨眼:“自然有我的辦法,走!”她拉著雲墨逍便要往宿星樓走去,雲墨逍卻站在原地並未挪動。


    她奇怪地迴過頭來,見雲墨逍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問道:“怎麽了,不是要抓緊時間嗎?”


    “待找到小水的解救之法,你還隨我迴去嗎?”雲墨逍一瞬不瞬地望著她,連每一根睫毛的輕顫都望在眼裏。


    白夕辭驀地一驚,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迴到了闊別多年的白夜澤,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這個還留著一人等待她的地方,踏上內城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是狂喜的,卻忽略了雲墨逍並不屬於這裏,不屬於這個自己魂牽夢縈的世界。他總有一天要走,那麽她呢?說好的與他天涯相伴,這根深蒂固的一方故鄉竟也是不能守了,她心中猛然一陣空寂的疼痛。


    “你若是為難,我也不勉強你。”雲墨逍牽起一抹苦笑,日夜憂慮的事情還是成了真,可笑的竟是他親手將她送迴了這裏。他轉身繞過湖岸,往不宿星樓走去。


    忽然腰間被一雙手牢牢扣住,用力得幾乎勒進他的皮肉裏,他的心一陣狂跳,失而複得的狂喜瞬間席卷了全身。


    “我隨你走。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白夕辭的聲音堅定而清晰地傳來,讓雲墨逍不由得迴身緊緊擁住了她,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好,不可反悔。”


    “絕不反悔。”


    白夕辭緩緩閉上眼眸,在喜悅之下,濃重的負罪感暗流湧動,衝擊得她的心隱隱作痛。


    兩年,還有兩年。


    漓清,便再給我們兩年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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