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琉砂似乎並不急於讓這些影屍大展拳腳,對於白夕辭的懶怠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這幾日她便在靑嫿和嵐舒的帶領下在影門裏四處轉轉,偶爾還到青府找秋雨棠說說話,雖然秋雨棠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影門在地下猶如一株巨大的根係,四處延伸聯結著疏影城的各處建築,甚至有些更為幽深的密道不知通往何處,白夕辭雖並不能自由行走,但是也旁敲側擊,暗自觀察到了不少情況。


    這日,白夕辭去魘血廳撲了個空,琉砂並不在影門內,這讓白夕辭暗暗舒了口氣,雖然她時常去向琉砂問安嘮嗑,但是每次見這個蛇蠍女子她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很是疲倦。


    “靑嫿,怎麽都見不到琉珠姑娘?”白夕辭並不打算直接迴葒瑤廳,在一道道灰暗的石道中漫無目的地走。


    “你說的是門主的妹妹啊,她不住在影門裏,平日都在流香閣,不常來的。”靑嫿跟在她身後,幾日下來三人都熟絡了起來,到底都是韶華年紀的女子,之前的謹慎疏遠很快便消失了。


    “流香閣?”


    “嘻嘻,就是所謂的煙花之地,怎麽,你要去看看?”靑嫿嬉笑道。


    又是煙花之地,影門還真是善於利用這些紅軟香閨呢。想當初落英樓盛極一時,吸引了多少皇宮貴胄,武林豪傑,整個天下的情報都緊握在手,一旦東窗事發,危如累卵,便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以免殃及池魚。


    而今,赤月堂中躺著的灰白麵孔,哪裏還有當初半點如花似玉的痕跡。而百姓口中影門所謂的幫助,竟也是將屍體篩選了之後,放入了赤月堂中煉屍,其餘的便將血放幹,匯入血池之中。


    影門,光明背後最深重的黑暗之地。


    白夕辭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夕辭?”靑嫿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麵子薄,惱了,便伸手拉了她一下。


    “沒事,你們認識去流香閣的路吧?”白夕辭迴過神來,揮了揮手掩了過去,對靑嫿和嵐舒眨了眨眼道。


    “你要去流香閣?”嵐舒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


    “對啊,我們一起去流香閣吧。”白夕辭點頭如搗蒜,雙眼放光地看著兩人。


    靑嫿麵露難色,淡淡的緋紅飛上了她的臉頰:“可是我們都是女子,出入那些煙花之地不太好吧?”


    “裝,你給我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去得不得了,這幅良家少女的嬌羞樣給誰看?這裏可沒你的俏郎君!”白夕辭一挑靑嫿的下巴,惹來她氣急敗壞一陣圍追猛打。


    “好了好了,去不去,去不去嘛!”白夕辭拉住靑嫿和嵐舒,輕晃道。


    “去去去!嵐舒姐姐 ̄”靑嫿雀躍地應和道,與白夕辭一起可憐兮兮地望著嵐舒。


    知道拗不過兩人,嵐舒歎了一口氣,隻好跟著這兩個不安分的丫頭一起往流香閣走去。


    春已深,暖風帶著醉意熏得人渾身酥軟。白夕辭三人一出來便迎上一片花團錦簇,偌大的大廳裏擺著不少朱紅雕花的桌椅,但即使如此仍座無虛席,十分熱鬧。


    此刻白夕辭三人已經換了男子的裝束,大搖大擺地在萬花叢中穿梭,靑嫿倒顯得熟門熟路,而嵐舒一直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推開前仆後繼的鶯鶯燕燕,惹得白夕辭和靑嫿直笑。


    白夕辭等人在一張桌邊坐下,心中暗暗驚歎這流香閣一點也不比當初的落英樓遜色,隻是無論是裝飾還是花魁都過於花哨,渾身都散發著入骨的媚態,難免落了些俗氣。想當初落英樓香綃雪的那一場初秀可是在坊間流傳了許久,而香綃雪的紅顏薄命也讓她成了帶有傳奇色彩的奇女子。


    這個世界不會無緣無故地記住一個人,無論是巔峰還是泥潭,越是殘酷的命運越是能贏得身後的讚譽。


    白夕辭飲下一杯冷酒,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


    忽然,她瞥見樓上走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咦了一聲。


    “怎麽了?”嵐舒順著白夕辭的目光望去,竟然看見離染從樓上走下,臉上的表情罕見的沒有兇狠地繃著。


    “那不是左夜使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兒!”靑嫿驚唿一聲,被嵐舒趕緊摁下了腦袋。


    誰知白夕辭竟然直接站起來,朝離染走了過去:“沒想到夜使大人也是個風流情種,前些日子的傷勢還沒養好就跑到這兒快活來了。”


    離染眼中驀地騰起了殺意,盯著白夕辭一言不發,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氣場,逼得身邊的幾個過客連連後退幾步。


    “離染大人,你別生氣啊。男人嘛,有些需要很正常,沒什麽大不了,我不會輕視你的。”白夕辭獻上自認為最“真誠”的笑容,同時朝樓上瞟了幾眼。


    “我警告你,快點離開。”離染袖中微動,刀刃已在手。


    “怎麽?隻許你尋花問柳,不準我花前月下?大人這樣可就太不厚道了。”白夕辭仿佛沒有看出離染的威脅,不退反進,一步步踏上鋪滿柔軟紅毯的樓梯。


    “你!”離染兇光畢露,正欲從袖中飛刀而出,樓上傳來甜美的聲音製止了這番鬧劇。


    “夜使大人怎麽這麽大的火氣?”琉珠款款從房中走出,斜倚在欄杆上,笑得千嬌百媚。


    “琉珠姑娘,可還記得我?”白夕辭抬頭對琉珠一拱手,笑問道。


    琉珠打量了白夕辭三人一番,忽然眼前一亮,轉身施施然走下樓來。頓時樓中發出了陣陣驚歎,花客們均駐足癡望著琉珠,赤紅的衣裙輕盈飄搖,猶如一團灼眼熱烈的火焰,讓人想要靠近卻害怕被灼傷。


    “白公子今日怎麽如此好興致,竟到我流香閣來。幾日不見,公子是愈發俊俏瀟灑了。”


    “琉珠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幾日若不是你相邀,我也不敢貿然前來叨擾。”白夕辭迴以一笑。


    “哎呀,還真是。是琉珠怠慢了,公子若不嫌棄便上樓坐下慢慢聊吧。”琉珠側身對白夕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琉珠!”離染突然低聲喝止,琉珠卻媚眼如絲地輕撫了他的麵頰:“夜使大人舍不得琉珠陪其他客人嗎?今日白公子是我的貴客,也算是您的同僚,夜使大人便不要如此小氣了。以後多來看看琉珠吧。”說著轉身走上樓去。


    白夕辭得意地瞟了離染一眼,跟著琉珠走上樓去。


    撩開層層如雲似霧的緋紅紗幔,白夕辭跟著琉砂走進了裏屋,嵐舒和靑嫿則被安置在了廳室,招待以好酒好菜。


    白夕辭在圓桌旁坐下,琉砂已斟好了茶水,笑盈盈地看著她。


    “琉珠姑娘為何如此看我?”


    琉珠煙嘴一笑:“白姑娘這一番打扮倒是顯得氣度不凡,瀟灑俊逸,一點都不輸男子。若是琉珠不知你本為女子之身,怕是也要為你傾心了呢。”


    白夕辭有些尷尬地整了整衣襟:“早前也有人說過我長得模糊,難以分辨。”


    “長得模糊?哈哈哈哈 ̄”琉珠訝異地睜大眼睛,忽然大笑出來,卻絲毫不顯得粗魯,反而讓白夕辭消去了生疏之感。


    “那想必也是位有趣的人。”琉珠止住笑,將茶放在白夕辭麵前。


    “嗬嗬,有趣,有趣極了。”白夕辭想起雲墨逍的冷臉和毒舌,訕訕地笑了笑。


    “對了,聽說有你的幫助,姐姐的煉屍之術進展頗為順利,真是辛苦白姑娘了。”琉珠突然話鋒一轉,提起了影門中的事。


    “我不過是有些運氣罷了,解決了一些小問題,最主要的還是門主的能力和夜使鼎力相助。”


    琉珠眼中劃過一絲冷意:“白姑娘不必謙虛,你幫姐姐完成了最關鍵的一步,姐姐必會好好犒賞你,隻是······”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最好讓自己一直保有價值,否則可是要吃點苦頭。”


    白夕辭彎了彎嘴角,放下瓷杯:“所以今日我便是前來向你尋求幫助。”


    琉珠眸中一亮,有些驚訝:“我?”


    “我來影門不過幾日,自然比不上你對門主的了解。前幾日我已解決了煉屍之術的困境,最近也不過是拖延時日才對門主說還有問題未解,怕的便是門主一旦知道了我已無用,便會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琉珠姑娘,你認為我應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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