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下沉,如層層濃厚的紗幕籠罩了廣袤大地,而琉玉城的白夜才掀起朦朧的麵紗。這個帝川皇都腳下最繁華的不夜城,終於退去白日秀麗靜雅的姿容,換上光華璀璨如星辰的霓裳羽衣,展開魅惑精致的笑容,將每一個過路遊子挽留在自己的溫柔鄉中。


    落英樓,華燈如釵環四處點綴,繁花以各種誘人的姿態綻放,而比繁花更動人心魄的是那些讓花都驚豔的女子們,嬌笑著遮掩著笑顏,隻用一雙眼波流轉的眼眸挽留著過往的紈絝風流。


    那一群群華服披身的風流名士之中,一個黑色的纖細身影悄然沿著人流的方向,在所有人的漠視中,走入了花團錦簇的落英樓。


    但此時的落英樓內一改外麵的喧囂,座無虛席的樓內竟然鴉雀無聲,隻有絲竹環佩之聲嫋嫋環繞。


    隻見那舞台上,一名女子踏著曼妙變換的舞步翩然起舞,猶如千萬片雪花中的一朵,踏著初冬的料峭寒風,施施然旋落在地麵上,一個轉身,腰肢曼妙地扭動,眼中流動著勾人的水光,讓人一不小心就跌入了那滿湖春色之中。


    一搖一曳都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嫵媚,一顰一笑都似隻應天上有的人間絕色,一時間,堂中雅雀無聲,隻有台上清麗淡雅的樂音緩緩地流淌。


    一舞畢,所有人還沉浸在剛才的舞樂之中,隻有一白衣男子撫掌,才喚迴神馳春色的賓客們,頓時掌聲雷動,叫好聲不絕。而那白衣男子頭戴白色鬥笠,垂下長長的紗簾,讓人無法窺見其中真色,平添一份神秘與超然,不免讓那台上的女子也多看了幾眼。而他身後兩名隨從亦是全身素白,一名麵容清秀,眉目柔和,另一名劍眉星目,意氣風發。


    叫好聲中,老鴇秋雨棠也從台下款款走了上來,隻見她端起嫵媚的笑容,眼神中的傲氣卻絲毫不減,嬌聲卻不乏莊重的說道:“各位官人們能來捧我們小女香綃雪的場,實在是小女的福氣。”


    她拉過身邊麵色緋紅的香綃雪,對台下的賓客們笑說:“今晚誰家的好兒郎能抱得美人歸,就看各位的誠意了!”


    人群開始混亂起來,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彌漫在剛才柔媚的氛圍之中,人們眼中的火卻燃得更盛。


    突然間,一個清冽的聲音撥開周圍嘈雜的爭亂,雖同樣說的是佳人,但卻冷冷的幾乎不帶情感:“如此用錢權相交易,豈非唐突了佳人。若是綃雪姑娘願意,我贖了你如何?”


    所有人都側目向這個清冷的聲音望去,卻正是此前那位鼓掌的白衣公子,鬥笠加身,看不見他的麵容與神色,但是他渾身透露出超然出群的氣質,幾乎讓人無法相信他正置身於煙花之地。


    秋雨棠聽了也是一愣,隨即又掛上了甜膩的笑容,嬌聲說道:“這位公子說笑了,我們落英樓的姑娘從來沒有出去的,您可不要為難媽媽我了。”


    “我既然敢說,就必不會讓你們落英樓吃虧,到時候你要什麽,我沒什麽給不起的,媽媽何不成人之美?一切隻看綃雪姑娘的。”雲墨逍微微抬手,對香綃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話語間的狂傲立刻惹來許多人的不滿,但是帝川之下藏龍臥虎,一般人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香綃雪羞怯地向那位白衣公子投去幾眼,秋雨棠轉身與她低語了幾句,隻見她含羞帶臊地點了點頭,賓客們頓時一陣失落,知是佳人無望了。


    “既然這位公子如此鍾情於我們綃雪,我也不好拆散了一對鴛鴦。隻是我們落英樓從未出過這樣的先例,所以公子為得佳人,隻怕是要多付出一些代價了。”


    白紗之下,隱約可見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朗聲道:“但說無妨。”


    “我們綃雪姑娘要一座城。”


    此話剛說完,場內頓時一片嘩然,饒是絕色如香綃雪,但是要一座城為價,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雖然經過前朝之亂,皇朝帝川一統天下的局麵已經過去,各大門派崛起,表麵臣服於帝川,實則憑著實力各據一方,互相牽製,天下倒也太平。但除非是帝川勢力遠不可及的極寒之地,否則想要一座城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這老鴇顯然是在給白衣男子一個下馬威,堂中的人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等著看此囂張之徒的笑話。


    “一座城?”雲墨逍放下手中的茶碗,笑容愈盛。


    “隻要你願意,你便是疏影城的女主人,落英樓的一切開銷,疏影城承擔,絕無二話。”


    此話一出,堂中浮躁的氣氛頓時僵了下來,不少人都抽了一口冷氣。


    當今形式,帝川在上,琉玉、疏影、飛雲、白夜並稱為四大明珠之城,除了繁榮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每個城中都盤踞著當今實力最為雄厚的勢力派別。


    琉玉城位於皇朝帝川腳下,由帝川直接管轄,當今帝川之主洛嘯在二十年前那場奪權之亂中殺死其兄洛釋上位,號為淩帝,帝川內部雖然經過那場戰亂實力受損,但是洛嘯的手段強硬,善於謀略,帝川正在他的治理下慢慢恢複元氣。而帝川可為皇都,必有其不凡之處。相傳帝川位於神、魔、人三界相連的世川飛瀑之下,而此地多神誕,神誕分兩種:一為器,但凡神器一出必有一番腥風血雨,傳聞淩帝洛嘯便是得了祈魂珠而奪取了帝位;二為人,即靈資優越超凡之人。相傳神誕之時以世川為中心會有三日白晝白夜,而最後一次白夜出現已經是二十五年前了。帝川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注定他們淩駕於所有的勢力之上。


    疏影城乃影門的勢力範圍,影門中人向來毒辣,不擇手段,擅長幻術,為許多人所懼怕。相傳影門與當今二皇子洛雲辰有諸多瓜葛,而二皇子繼承了皇主的謀略手段,行事向來雷厲風行,朝中不少人為之忌憚。


    飛雲城並不如其他三城一樣繁盛,讓它名揚天下的是城外的飛雲峰,其名為飛雲峰並不僅僅因為其山高聳入雲,而是因為一種名為繚繞的樹,花期極長,盛開時猶如片片飄渺的白雲環繞,行走其中猶如在雲中穿行,如夢似幻。但更重要原因還是山上坐落著天下第一劍派——蒼雲劍派。蒼雲劍派創立不過十幾年,卻迅速取代瑤華派成為第一劍派,勢力不容小覷,但是蒼雲劍派之人行事低調隱秘,極少涉及世事,也從來沒有人見過蒼雲劍派的一派之長是何方神聖。


    白夜澤,與世對立的邪教所在,坐落在易守難攻的澤地之中,其中之人擅長攝靈之術,將萬物生靈作為自己修煉的犧牲品,因其修煉之法有違天道,所以其所施之法多帶有暴戾之氣,曆來受到以帝川為首的所有正道的敵視。在五年前一場圍剿,白夜澤受到了重創,自那之後便再未公然出世。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白夜澤又占著地理位置的優勢,帝川也不敢對白夜澤輕舉妄動。現在白夜澤說是韜光養晦,但世人隻道其空有一份聲名罷了。


    雲墨逍的這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能以疏影城之名許下如此重大的承諾,此人必定與疏影城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說不定就是當今二皇子也未可知。


    秋雨棠臉色一變,語氣頓時弱了下來,她賠笑著走下台來,隻是眼神中依然透著試探。


    “原來是影門之人,來到落英樓怎麽也不打聲招唿,媽媽我招待不周,好生慚愧。”話未說完,秋雨棠便被兩名白衣隨從攔在了三步之外,她訕笑了兩聲,頗為尷尬地退了迴來。


    “說笑了,既然如此,那綃雪姑娘······”


    “既然有影門做擔保,爺所說的承諾我們落英樓自然是不會有二話的,今晚我們綃雪啊······”


    話還沒說完,一個清脆的聲音橫插一刀,打斷了秋雨棠即將宣布的結果。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同時又竊喜今晚一出接一出的好戲。


    雲墨逍微微皺眉,側頭往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身材嬌小的束發男兒正從最後排向這裏走來,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環佩裝飾,幹淨利落的黑衣貼身,在一群富麗堂皇的華服之中猶如一隻麻雀一樣毫不起眼,但是他閃耀奕奕神色的漆黑眼眸,比樓中任何人都要幹淨明亮。


    雲墨逍打量了他一番,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秋雨棠上下打量了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夥子,今天的狀況早已讓她草木皆兵,她猶豫著還是客氣地詢問道:“這位公子,您有何話說?”


    “媽媽,你怎麽不聽一聽其他人的籌碼,便輕率地把綃雪姑娘送了出去?”男裝打扮的白夕辭笑道,挑釁一般看了雲墨逍一眼。


    “公子這話的意思是,您還有更高的價碼?”秋雨棠驚訝地又打量了他一番。


    “綃雪姑娘,不知白夜澤比起那陰險狡詐的影門,能否入得了您的眼?”


    堂中頓時如炸開了一般沸騰起來,白夜澤已經久未現身,而且作為邪派,公然出現在皇都腳下,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雲墨逍眼中的笑意更盛,看著白夕辭,並未說話。


    “公子這是拿我們說笑了,白夜澤是什麽地方,就算拱手相讓我們也不敢要啊。何況公子看來不像是能為白夜澤做決斷之人,可不要惹禍上身。”秋雨棠嗤笑一聲,轉身扭著腰肢走迴了台上。


    “媽媽你這可就是以貌取人了,憑什麽他可以以疏影城做擔保,我就不能為白夜城做決斷?反正今天,這綃雪姑娘我是要定了!”白夕辭一拍身旁的桌子,指著一旁仍然氣定神閑的雲墨逍,朗聲道。


    “公子莫要多言了······”秋雨棠有些無奈地勸著無理取鬧的白夕辭,卻是完全不信她手上掌握著白夜澤的權力。


    “等一下。”雲墨逍輕輕吐出一句話,場內所有的視線不由得都停在了他的身上,期待兩人之間的好戲。


    隻見白紗之下的鳳眸眼波流轉,玩笑著打量一身黑衣的白夕辭,唇角勾起一抹邪意的笑容,輕啟雙唇,吐氣如蘭:


    “我改主意了。”


    ------題外話------


    不是腐文的腐文,笑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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