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宅經過先前的變故,已經殘破不堪,連頂棚也塌了一小半。


    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跪拜,床榻邊上,站著一個年輕男子,一襲白衣,臉上罩著銀色的七星狐狸麵具,身形有幾分眼熟。他應該就是幽冥宮的新教主。


    從李安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有一個女子蜷縮在年輕教主身後,低埋著頭,露出半邊雪白的香肩和玉臂,看樣子,像是沒穿衣服。


    年輕教主讓侍女取來錦繡帷幔,懸掛起來,將床榻遮住。李安無法繼續揣摩那姑娘究竟是光著,還是穿了那麽一絲半縷,隻好將目光移開,終於發現不遠處冰涼的地麵上,還躺著一個不知死活的小道士。


    笑彌勒笑嗬嗬,臉上的肥肉一陣亂顫,說道:“奇怪,天機宮主最是護短,這迴怎麽不來救人?莫不是被哪個小娘皮用褲腰帶拴住了,連徒弟也顧不上?”眾人轟然大笑。


    李安的心急遽收縮,盯著斂心青黑的麵孔使勁看,分辨出他還活著,心神略定。隻是,斂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怒頭陀伸手去拽斂心腰間的紫玉龍紋佩,那看似細細的紅繩,居然刀砍不斷,也解不開。怒頭陀感到憋悶,在斂心身上踢了兩腳,奇道:“這小子真是命大,還有氣兒!”


    年輕教主把手攏在袖子裏,目光溫和的掠過大廳,眾人便立即噤聲,隻見教主溫文爾雅的踱了幾步,說道:“和關雄一樣,攝出魂魄,埋到養屍地去。”話中那股視人命猶如草芥之意,竟是讓許多邪魔外道都心生寒意。


    李安注視著年輕教主的一舉一動,這個人,給他一種詭異的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他用胳膊肘頂了許天河一下,倆人一同移到門邊,遠離胡雅靜夫婦。


    李安咳嗽兩聲,揚聲說道:“李安前來拜莊!殷教主,或者,我應該喊你一聲殷大哥?”


    他說著,手中太乙天機鏡一轉,將正在施法攝斂心魂魄的人掀開數丈遠,那人踉踉蹌蹌的退了好幾步,一頭栽在魚缸裏,嘩啦一聲水響,幾尾金魚被擠出來,在地上蹦躂著。


    本來還有人想問是哪個李安,見到那一閃而逝的鏡光,話都卡在喉嚨裏咽了迴去,心想:是小王爺來了!


    修劍癡和喜怒哀樂四大長老同時移形換影,攔住李安。許天河劍不出鞘,向修劍癡一指,叮的一聲,修劍癡那把淬毒的仙劍上,現出一絲裂紋。這是一種非常取巧的攻擊,將風青彥傳授的斷魂指,借助太阿神劍增加威勢,真讓許天河拔劍,也未必能這樣生猛。


    一時間,眾人紛紛亮出法寶,劍拔弩張。


    “歡迎之至,小王爺折煞人了。”教主低頭摘下麵具,但見一個長眉朗目,眸帶桃花的高挑男子,有一種近乎雌雄難辨的美感。俊美的容顏被柔和的白衣一襯,恰如明珠美玉,燦然照人。


    李安一窘,笑道:“不管閣下是誰,道理都一樣。幽冥宮想要將手伸出九幽地界,光打垮太一道可沒什麽用,殷教主問過西北的主人了嗎?”


    李安心想:這位殷教主,容貌和殷如墨截然不同,不過,世上頗有一些懂得易容的奇人異士,據說美男子最愛扮作相貌尋常之人,這人未必就不是殷如墨。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是很難掩飾的。


    殷教主的嘴角輕輕勾起,揮手示意幫眾讓李安過來,笑道:“請小王爺不吝賜教。”


    李安卻不再說話,徑直走到斂心旁邊,診斷一番,隻覺得他身上觸手滾燙異常,這樣的劇毒,換一個人早就咽氣了,斂心這妖孽果然命大。李安取了些對症的保命丹藥給他服下,也不用銀針,直接用刀剜掉傷口上腐爛的血肉,傷口深處,還嵌著什麽東西。


    笑彌勒看向殷教主,察言觀色,殷教主說道:“由他去吧,碧磷腐屍毒攻心,救醒了,也是一具行屍走肉。”幽冥宮原本就和三大聖地勢不兩立,要是再和武成王結仇,難免死得很快。


    李安小心翼翼的從斂心傷口中取出一枚白虎銅魘鎮,霍然抬頭,兩道利劍般的目光冷冷的射向殷教主。


    殷教主淡淡一笑,白衣如煙似霧,袖盈清風,隨手戴迴麵具,扭頭看向廳外,笑道:“巫歌,把胡雅靜那悍婦宰了,我賞十個美人給你。”


    話音未落,胡雅靜先揮劍殺進來,劈翻一人,大聲道:“姑奶奶先宰了你!”


    胡雅靜一劍劈倒一人,殺向殷教主。眨眼的功夫,大廳中便乒乒乓乓倒下一小片,人頭亂滾,血肉橫飛,喧聲大作。


    她手上不停,口中罵道:“你們這些慫包,殺郭歡郭長老也就算了,怎麽連一個小姑娘都不放過?幽冥宮不是名門正派,也經不住你們這樣丟人現眼!趁早洗幹淨脖子,姑奶奶送你們做鬼去,也好應了這魑魅山莊的名頭。”魑魅魍魎,正是傳說中的四小鬼。


    李安這才想起自己來魑魅山莊的目的,他才學會淩空畫符,手上沒分寸,擔心那麵黃肌瘦的少女傷在符籙之下,就用太乙天機鏡查看,剛好看見幽冥宮的人捉了少女,別人喊他一聲哥哥,他難道袖手旁觀嗎?


    現在還顧不上去救小姑娘,斂心的狀況非常詭異,這半妖體內有兩種非常強大的力量在彼此牽製著,爭鬥不休。那鮮紅的卍字印記,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加鮮豔刺目,仿佛就要破體而出。


    胡雅麗連殺數人,終於被幾個高手截住,隻聽一聲暴喝,她橫衝直撞,手腕一翻,又是一個人頭骨碌碌的滾下來。


    這悍婦,修為不及巫歌,卻生就九龍八虎七牛之力,劍招法術毫無花哨之處,姿勢生猛難看,全是幹淨利落的殺人手法,殺傷力遠遠超過他們這些男子。


    許天河看得後背發涼,額頭上直冒冷汗。忽然袍子李安扯了一下,隻聽代掌門苦笑道:“別楞了,幫我擋著點兒,我看見母夜叉就心驚肉跳。”


    巫歌望著胡雅靜那兇悍的身影,眸中居然露出一抹溫柔之色。他伸手按在酒葫蘆上,說道:“殷教主大權在握,何必斬盡殺絕?巫歌願意攜內子退隱江湖,不再插手幽冥宮的大小事物。”


    “那也好辦,你們夫婦一起服下噬心蠱,宣誓效忠教主。”笑彌勒笑眯眯的道。


    隻見一張巨網飛速擴大,霎時間鋪天蓋地的罩下來,原來是喜怒哀樂四大長老再次祭出金蠶千鱗網。


    巫歌一拍酒葫蘆,一股酒氣直衝霄漢,上百道人影陡然落地,撞在網中,翻滾嚎叫,居然是幽冥宮派去攻打九幽出口的幫眾。


    大廳頓時擠了滿了人,連轉身都困難。混亂中,巫歌攔腰抱住胡雅靜,衣袂翻飛,飄上牆頭。


    咻,喜羅漢袖中射出一道飛爪形狀的法寶,一爪子勾在巫歌肩頭,桀桀怪笑道:“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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