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小和尚身後,那個渾身浴血的青年忽然從銅木魚上滑了下來,咕咚一聲摔在地上。


    青年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將遮住眼睛的血水、汗水、冰霜一同抹去,有幾分暈眩,但是仍然堅定的揚起了手中的長刀,嘶聲道:“十方,快去找三大聖地的人!”他說著,腳下不停,向著廝殺最為慘烈的地方趕過去。


    “桀、桀、桀桀……”一連串滲人的怪笑聲響起。


    厭勝老怪從一團詭異的黑霧中探出身子,卷曲的黃發迎風亂舞,笑道:“別做夢了,太一道自顧不暇,哪有空管你們?落霞島那幫爛好人,說什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教主派人弄來三千名小兒,用木盆子裝著挨個兒飄在望鄉河上,大善人們還不得撈到明天去?至於天機宮,嘎嘎,老子都找不到他們,巴不得有人帶路!”


    李安悄無聲息的伏在地上,目光所及之處,任何一次的手起刀落、鮮血迸濺,都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有人拿著冰冷的刀鋒,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將他的心絞碎成一塊一塊的。


    濃烈的血腥氣,讓李安連唿吸都感到無比沉重。他想大聲唿喊,又想轉身逃離,還想拔劍衝殺過去。但是理智又讓他繼續沉默的看下去,他選擇的時機,將決定更多人的命運。


    厭勝老怪的血色彎刀氣貫長虹,當者披靡。他縱聲長笑,刀勢卷起漫天迅雷疾風互相激蕩衝撞,刀下沒有三合之敵。


    終於,破空之聲紛至杳來,樹上積雪簌簌飛落,魔道高手嘯聚而來,追逐著金剛門的大和尚,進入天機宮陣法的範圍。


    “開!”李安轉動太乙天機鏡,天光雲影詭異的扭曲變形,所有陣法瞬間開啟。玄光一閃,正在搏命的大和尚和魔門高手,身形陡然沒入陣法中消失不見。


    厭勝老怪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揉了揉眼睛,沒看錯,山路消失了,路兩邊的密林也不見了,就連他正要補上一刀送去西天的小沙彌也無影無蹤。一起追殺金剛門的教中兄弟,居然一個也看不到。


    天空蒼茫高遠,大地廣袤無邊,似乎隱隱有幾點星光落下來。厭勝老怪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不是星光,而是鏡光,他想到了太乙天機鏡煉化魂魄的傳說,再也按捺不住,身形騰空而起,衝向那片光亮。


    看似瞬間即到的那麽一點距離,此刻卻如同隔著天塹。厭勝老怪感覺到自己一直在向前飛,迅疾如離弦之箭。但是他和那片亮光的距離始終是那麽遙遠,沒有絲毫的變化,這讓他有一種登上高樓,試圖摘取天上星辰的茫然無助感。


    厭勝老怪停下來,一低頭,就看見自己的雙腳,還是踩在地麵上。一絲久違的恐慌襲上心頭。他瘋狂的將真氣灌入彎刀之中,刀上的符文驟然發出刺目的紅光。他唿嘯著揮手,長刀劃破虛空,


    對麵,青蒙蒙的幽光一閃,一柄一模一樣的彎刀突兀出現,帶起萬丈血光,唿嘯著劈過來。恍惚間,厭勝老怪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同樣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墨綠衣衫,同樣卷曲飛舞的亂發,還有同樣霸氣決絕的刀光。


    噗!厭勝老怪隻覺得頸側一涼,一截刀鋒已經砍破貼身的軟甲,深深的切入肩頭。他發出一聲慘嚎,彎刀脫手墜地,整條右臂詭異的垂下來,手掌和膝蓋平齊。不是因為他的手臂很長,而是因為:他的肩膀塌掉了!


    就像照鏡子一樣,對麵的身影,肩膀也同時塌陷下來,彎刀落地。劇痛中,厭勝老怪用左手拾起另一柄彎刀,不可置信的看著上麵同樣的血色符文,喃喃低聲笑道:“果然是我的刀,不沾血。”


    他不敢再輕舉妄動,然而布置陣法的人顯然不是隻想請他們進來坐坐,詭異的青色火焰從地底冒出,陡然席卷而來……


    十方小沙彌有過一次陷入陣法的經曆,所以這次,他很鎮定,單手結印,銅木魚劇烈的顫了一下,再度托著他飛起來。晃晃悠悠的轉了一圈,沒有碰到任何一個同門,也沒有發現出口。


    陣外,斂心鬼魅般倏忽來去,領著天機宮弟子追擊漏網之魚。沒陷入陣法的敵對非常少,比天機宮的弟子還少。


    李安和張紹全負責陣法。其實主要是張紹全在操控陣法,李安拿著太乙天機鏡,將困在陣法中的金剛門弟子接引出來。他看到十方小和尚的時候,他就盤坐在地上,口中輕聲低誦著:“眾生擾擾,其苦無量,吾當為天為地。為旱作潤;為漂作筏;饑食渴漿;寒衣熱涼;為病作醫;為冥作光。若有濁世顛倒之時,吾當於中作佛,度彼眾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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