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清爽發亮的黑發用一根藍色緞帶束在頭頂,神態很是倨傲。話音未落,少年膝上的鶴頂穴突然一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偏不倚,恰好在李安麵前。


    一點銀光隱沒在李安指間,他淡然一笑,扶起少年道:“何必行這麽大的禮?什麽時候我這個代掌門要靠修為自保了,那才是天機宮沒人。”


    譏諷幾句而已,要是放在平常,李安根本懶得搭理。但是當著晴思思的麵被人擠兌,還牽扯到天機宮,這性質就不一樣了。他於針灸一道原本造詣極高,近距離使出來,防不勝防。


    晴思思看得清楚,眼中透出頑皮之色,學著剛才那少年的語氣道:“呦,天機宮的代掌門呐,怎麽你也來跪拜?你不是太一道的弟子嗎?”


    她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附近立時便有幾個太一道的弟子迴頭瞪過來,發現是這樣一個如珠如露的清麗少女,一時呆住,都忘記了反唇相譏。


    少年胸腔內一團火倏的竄起來,握拳的手微微顫抖,他怒不可遏地低吼道:“弟子赫連雙,願立下生死契,挑戰天機宮的代掌門!”這聲音像悶雷一樣滾動著,瞬間傳遍全場。


    人群陡然安靜下來,有三男兩女擠過來,為首的是個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穿著再尋常不過的太一道弟子服,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飾物,卻自有一股華貴之氣。少年向李安行禮,不卑不亢的道:“弟子蘇和,見過小師叔。”


    蘇和看見晴思思,也是一愣,忽然腳背上劇痛,被小師妹重重的踩了一腳。蘇和迴過神來,麵色微紅,轉向赫連雙道:“糊塗!小師叔拿著天下神器之首的太乙天機鏡,就算修為不如你,你又能把他怎麽樣?”


    這話看似在訓斥赫連雙,其實是在暗諷李安修為低微,要憑借神器才能勝過他們。李安微微一笑,不以為意。他的修為本來就上不了台麵,也不在意別人拿來說事。


    隻聽一聲起哄,天機宮弟子張紹全響亮異常的吹了一聲口哨,笑道:“赫連老兄又來挑戰,挨揍也會上癮?”此言一出,附近太一道的弟子皆怒目而視。原來這個赫連雙,不久前挑戰斂心,屢敗屢戰,被連打了三頓,都在天機宮出名了。


    赫連雙想到太乙天機鏡,也是心中惴惴,但倘若就此罷休,又著實咽不下這口氣。他昂起頭,咬牙道:“生死相搏,要是修為高或者法寶強就一定能贏,那鴻蒙盛會也不必打擂台了,直接把大家的修為和法寶亮出來排名,不是更省事?”


    修仙劃分為人仙、天仙、上仙三大境界。一般而言,上仙穩勝天仙,天仙又強過人仙。但假如兩個人同是上仙,太清境的上仙修為固然要比上清境的高,真的動起手起來,也隻是勝算更大而已。


    眾人均想:不錯,李安雖有神器在手,但隻有人仙境出神期的修為,難以發揮出神器真正的威力。赫連雙好歹也是天仙境鳳鳴期的修為,不真的比試一番,勝負難料。


    為了爭一時之氣,讓赫連雙下不來台,差點引發兩派弟子爭端,李安也有些自責,說道:“我接受你的挑戰。”他想:到時隻要不是生死關頭,我絕不動用太乙天機鏡,不讓你輸得太難看就是。


    赫連雙就要躍上擂台,蘇和攔住他道:“慢著,這擂台可經不住你們倆鬥法,不如等上十五天,自由擂台賽結束之後,你們再痛痛快快的比試一場。”


    李安點頭道:“一言為定。”喊來張紹全,低聲問道:“不是說太一道和天機宮素來交好嗎?怎麽我遊覽太一道,太一道的弟子見到我,都苦大仇深的?”


    張紹全大約三十歲出頭,手執一麵布幡子,上書:“仙人指路,緣卜三生。”他聞言苦笑道:“從前是很好的,但是後來斂心師叔入門,就不那麽友好了。”


    原來自從數千年前,太一道掌教和天機宮主聯手封印妖神之後,兩派關係一直很友好,兩派弟子平日裏都是師兄弟相稱。


    三十年前,這種平衡突然被打破,執掌天機宮近千年,行將就木的老宮主蕭容,居然收了個年僅九歲的小娃娃當徒弟,這個小娃娃就是風青彥。


    要是不見麵也沒什麽,偏偏蕭容隔三差五的就跑來和顧不言下棋,一下就是三五天,對新收的小徒弟不管不問。風青彥便獨自在山上亂逛,惹是生非,無論是看輩分還是看年紀,眾人都不好和他計較。


    太一道眾弟子鬱悶極了,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隨便領兩個弟子出來,歲數加在一起也有三百來歲,突然憑空冒出來一個小師叔祖,擱誰身上誰能樂意?


    轉眼間,當年的小師叔祖已經是天機宮主,不知道從哪裏收了個活寶徒弟,變本加厲的胡鬧。要知道風青彥當年雖然打塌了好幾十座玉樓,但好歹隻盯著一個人打,並不禍害其他人。


    天機鬼卜卻是動不動就打群架,太一道九宮的傑出弟子幾乎無一幸免。


    於是太一道有了一個不成文的慣例,風青彥的弟子上門,誰要是能給他來個下馬威,那聲望絕對是蹭蹭的往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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