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咭科腦袋裏一直在逃竄的家夥一瞬間安靜下來了,混亂的思緒因為薛誥說出的那個名字而安定下來,而原先遮擋住麥咭科視線的黑霧也隨之消散了。


    麥咭科想起了過去的一切了麽?沒有,他沒有想起所有的事情來。布克這個名字對麥咭科有著非凡的意義,他記得布克這個名字,也記得關於這個名字的人,那一段記憶,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也會永遠記得。隻因為布克是麥咭科與嘉妮斯初遇時杜撰的名字,甚至於布克這個名字更能代表她,不是那個被國度束縛、為子民犧牲的嘉妮斯,而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站在麥咭科眼前跟麥咭科開玩笑的布克。


    麥咭科看向薛誥,他沒有想起薛誥來,也沒有想起薛誥之前說的那些人,那個事情,因此他開口問薛誥:“你是怎麽會知道布克這個名字的!”


    薛誥微微歎了一口氣,有些失望地開口,“你還是沒有想起來!”


    麥咭科詫異地看著薛誥,沒有出聲,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能看得見薛誥眼底的期望落空,隻是他的確是沒有半點兒印象,可他也沒有辦法否認。所以他隻能選擇沉默,也隻有沉默了。


    “那麽,麥咭科,你還能記得你是跟誰做的交易麽?是誰答應你,要複活布克的!噢,不,應該稱之為嘉妮斯才對,芩庫國的大公主!”薛誥的話音一落下,麥咭科的臉就變得煞白,而站在麥咭科身邊的穹斯也是如此。


    鎧昊特一直看著他們的反應,此時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沒有人開口,周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


    麥咭科陷入沉思之中,也沒有發現周圍的異常。


    過了好一會兒,麥咭科才緩緩開口,卻隻說了一個字,“素!”


    薛誥還沒說話,就被穹斯打斷了,穹斯走到麥咭科的眼前,眼睛直直地盯著麥咭科的眼睛,“麥咭科,你是怎麽認識素的,還有,我姐姐的屍體在哪裏?”


    麥咭科看著穹斯,一時說不出話,許多信息夾雜在腦袋了,麥咭科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十分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麽事情呢?妮斯的屍體在哪裏,妮斯在哪裏?


    突然間,麥咭科腦裏閃過一個畫麵,他瘋了似地往他之前他坐的角落哪裏跑去。他蹲在角落裏,一臉焦急,他一移動,薛誥就跟著他動。


    薛誥站在麥咭科的身邊,看著他蹲在角落裏,急切的模樣,應該是在尋找什麽。


    薛誥走近了一點,想要看清楚麥咭科的動作,卻聽見了麥咭科的急切的呢喃。“妮斯,妮斯你等我,我這就來看你!妮斯,你等我,我這就來找你了!”


    薛誥皺了皺眉頭,沒開口。


    麥咭科還是意識不清,他這個模樣不知道已經維持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過去的時光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麥咭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薛誥不經有些好奇,特別是他這個模樣跟之前的自己有見幾分相似。


    可惜,知道的往事的人,隻有那些經曆的人。而薛誥,不管怎麽努力,也無法知道麥咭科到底經曆了什麽,可能這個世界上,隻有麥咭科一個人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可他忘了,應該就沒有人會知道了,也沒有人會記得了。


    也沒有人會明白,對於麥咭科而言,嘉妮斯到底有多重要,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薛誥離麥咭科很近,但是麥咭科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他焦急地撫摸著石壁,自顧自地尋找,對於他而言,除了找到他想要找到的東西之外,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或許從當初嘉妮斯離開他的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舍棄掉了所有的東西。又或許,他從來就什麽也沒有擁有過,在遇見嘉妮斯之前,他什麽也沒有。在跟嘉妮斯相遇之前,他不過是頂著魔法精靈使這個名號的一個傀儡罷了!沒有情義,故而對時間萬物皆無所謂,他一直都待在儲書樓裏,那個黑暗沒有生機的儲書樓,雖有千千萬萬書籍伴於他身邊,而他仍舊無心。


    如果沒有嘉妮斯闖進儲書樓的話,如果嘉妮斯沒有闖進麥咭科的世界的話,麥咭科也許仍舊待於黑暗之中。


    麥咭科忽然停下來,手放在石壁上,“薛誥,你是叫薛誥吧!”


    薛誥呆呆地看著麥咭科,沒有迴應,而麥咭科也沒有等待薛誥的迴應,反而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你,有沒有,認定過一個人!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一切全都不重要了。她承載著所有的光,所有的色彩,世間萬物。沒有她,也就沒有你!”


    薛誥不清楚麥咭科為什麽要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石壁,薛誥能從他的側麵看出他眼底的光芒,薛誥不明白那些光芒代表什麽,也無法理解,麥咭科說的話含義。


    就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巨響,麥咭科眼前的石壁震動起來,隨後往左邊收去。


    幾秒後,麥咭科的眼前出現了一條甬道,麥咭科幾乎沒有猶豫地往前走去。而薛誥往後望了一眼,之後也隻能跟上去。


    在石壁震動的時候,沐蓁就醒來了,一開始還沒迴過神來,但是在看到薛誥消失的那一瞬間,她幾乎是本能就跟上去了。到底是什麽原因觸發的這個舉動,沐蓁不知道,也來不及細想,反正就是先跟過去看看到底是怎樣一迴事再說。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沐蓁會跟在薛誥的身邊,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沐蓁跟薛誥之前的關係不一般了。


    甬道不寬,隻能容忍一個人通過,而且甬道裏還十分漆黑、寒冷。


    麥咭科沒有半點兒遲疑,即便是在窄小、漆黑、寒冷的甬道裏,麥咭科的速度也很快。又因為身處在黑暗之中,薛誥看不到走在自己前麵的麥咭科的身影,偏偏在這個時候,薛誥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薛誥本來就有點怕黑,在這樣窄小、漆黑、寒冷的甬道,這份害怕會被放大好多倍,這樣的情況導致了,薛誥的大腦不受控製的,一直想到不好的畫麵。可是不能在這個時候後退,所以薛誥還是努力地往前走。


    哪怕身體都在顫抖了,他還是努力地往前走,隻是他走得不快,而且每邁出一步,要很費力。薛誥知道自己這樣很費時間,可是他沒有辦法不去想那些不好的畫麵,他也沒有辦法遏製自己身體的顫抖,他在害怕,害怕到極點了,甚至腦袋裏就隻剩下那些恐怖可怕的畫麵了。


    在這個時候,薛誥聽見了沐蓁的聲音。


    “薛誥,薛誥,薛誥,你在前麵對麽?”沐蓁的聲音好像一劑鎮定劑,薛誥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身體也不抖動了。


    隨後,他急切地去追麥咭科,他忘記了迴答沐蓁,他隻記得自己要快點兒追上麥咭科,不,不止是這樣,他想要趁自己現在不怕黑的情況下,快點兒離開這條甬道,他需要光,需要離開,也必須要離開。


    沐蓁在背後一直喊薛誥的名字,但一直都得不到薛誥的迴應,除了自己的迴聲之外,始終沒有其他的聲音。沐蓁懸著的心,一直跳動不已,她忽然很害怕,害怕薛誥會出什麽事情,畢竟誰也無法確定這條甬道裏到底有沒有危險,也沒有任何信息告訴沐蓁,薛誥平平安安。


    沐蓁隻要一想到薛誥可能會遇到危險,她就沒有辦法冷靜,因此她也在甬道裏跑起來,為了確定薛誥平平安安,在黑暗中,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去。


    鎧昊特和穹斯是不可能不隨著進入甬道的,隻是他們心裏懷著一個又一個疑問,因此反應沒有另外三人那麽快,卻也隻是愣了愣之後,也進入了甬道之中了。


    他們走在最後,手上拿著燭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步伐不急不慢。他們本該也隨著跑起來的,隻是,他們心裏都藏著太多東西了,需要一個時間思考,也需要這段思考的路程。


    麥咭科跑在最前麵,而後是薛誥,薛誥的後麵是沐蓁,而鎧昊特和穹斯走在最後麵。(鎧昊特走在穹斯的後麵。)甬道到底有多長,沒有人知道,到底要走多久,才會到底盡頭,而盡頭是什麽,等待著他們的又是什麽呢?在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考慮這些。


    麥咭科一顆心想的都是嘉妮斯。薛誥隻想要離開這條甬道,離開黑暗,而沐蓁隻希望薛誥不要出事,也不要受傷。至於穹斯和鎧昊特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


    每一個人都藏著自己的心思,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條甬道,讓每一個人更近一步地認清自己,也讓所有人直視自己。


    隻是不知道,到最後出了甬道之後,他們到底能不能記得自己在甬道內思考的事情呢?又還記不記得自己在甬道之中,自己內心的變化呢?


    或許記得,又或者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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