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千塵一下子就變得驚慌起來,哆嗦地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解藥也給你了,你到底想要幹嘛?”


    我瞧見他這麽一副慫樣,又好氣又好笑。指著他的鼻子說道:“落千塵,你好歹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變態神醫,說得出名號來的豪傑之輩,做事情能不能有點兒擔當?”


    落千塵被我死死按著,喘著粗氣說道:“嘿嘿,那些不相幹的玩意,都是說出來唬人的,在您這樣的頂尖高手麵前,我哪有什麽架子好擺?”


    我被這家夥的無恥模樣給噎得半天都沒辦法說話,隨著周遭的崩塌,我眯著眼睛,最後問道:“你真不知道我找你幹嘛?”


    落千塵一臉無辜地搖頭。


    我看著他裝瘋賣傻,冷冷說道:“難道慈航別院就沒有告訴你。為什麽會把你給關起來?”


    落千塵這時倒是知道迴答:“就說你要找我麻煩,讓我避起來,別跟你碰麵。”


    事到如今,對方還在這裏裝作無辜,我實在是再也憋不住了,指著他的腦門,憤然說道:“一個星期前,你在舟山是否有用金針殺過一位女子?”


    落千塵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然而我卻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而是舉起那飲血寒光劍來,緩緩地刺入了他的胸口。


    飲血寒光劍一入體內,立刻通過那周身孔隙,不斷地吸著鮮血,落千塵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得慘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大聲喊道:“我沒有。我沒有做過這件事情!”


    什麽?


    我的手微微一抖,落千塵頓時就痛得厲聲大叫起來。


    在慘叫幾聲之後,落千塵冷靜下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對我說道:“我沒有,這段時間以來,我為了打進慈航別院,一直都在跟這幫老尼姑在周旋,哪裏有時間去舟山殺人?再說了,我落千塵行走江湖,救人,但從來沒有殺過人,這事兒,你可以找任何人來對質!”


    我從懷裏掏出取自李何欣頭顱之中的金針,遞到他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根金針。是從我屬下的頭顱之中取來的,你又怎麽解釋?”


    落千塵艱難地抬起了左手來,費力地摸向了胸口,掏出一個小皮囊來。


    艱難地打開,他指著那皮囊之中的無數金針,抽著冷氣地說道:“你自己看,我這裏有一百零八根金針,可曾有少?”


    我眯著眼睛,快速數了一下。


    一百零八根。


    幾乎不用如何細數,我的腦海裏便自動報出了一個數字來,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啊!”


    就在我掃那麽一眼的時候,落千塵突然一聲喊叫,我瞧見飲血寒光劍卻是自己灌注了氣勁,開始瘋狂地吸血,將落千塵的生命力給一點兒、一點兒的抽取。


    似乎感受到了生命快走到了盡頭,落千塵變得無比驚慌,衝著我喊道:“你,怎麽可以隨意殺害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


    我曾經很自豪地跟別人說過,陳誌程劍下,從來不殺無辜之人,然而此刻,我就要破例了麽?


    想到這裏,我的渾身就是一震。


    與我身體同時的,還是我們麵前那尊巨大的觀世音菩薩像,這高達四五丈的石像終於受到巨震的影響,從中間浮現出了一絲裂痕來,然後在瞬間擴大,整個石像就處於即將崩潰的邊緣。


    我的腦海嗡嗡作響,感覺自己堅持的某些東西,在這一刻破碎了,心魔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吞噬我的意誌。


    而這時那落千塵卻在絕望地唿喊著:“根本不是我殺的人,你這家夥是個嗜血的惡魔,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一定會得到報應……”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臨死之前,卻是汙言穢語,各種惡毒的詛咒朝著我罵出來。


    瞧見地上躺著的這個人,我強忍著心中的躁動,平靜地說道:“就算不是你殺的人,但是衝著你往日對那些女娃子做得齷齪事情,你也死不足惜。”


    落千塵猛然撐起雙臂,憤怒地吼道:“猥褻幼女,也算是死罪?”


    我平靜地拔出飲血寒光劍,腳尖輕點,身子朝著後麵飛縱而走,嘴裏則淡淡地說道:“在我這裏,算!”


    轟!


    那尊巨大的觀世音菩薩像,在這一刻陡然倒塌下來,將還有一口氣息、憤憤不平的落千塵,給直接砸成肉糜。


    冥冥之中,或有天注定。


    望著那碎成一地石渣的佛像,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從落千塵的表現來看,他似乎真的不是殺害李何欣的那兇手,不過那兇手卻將種種證據都指向了他,顯然是有意在誤導我。


    或許對方想要做的,真的就是想要借一個由頭,讓我殺掉落千塵。


    至於李何欣,她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


    她其實可以不用死。


    到底是誰在這背後謀算這一切呢,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人影來,然而越是這般想,越是覺得心頭沉重,隨著周圍的空間不斷崩塌,煙塵飛揚,而我腳下的土地也隨之動蕩不休。


    然而這一切,在我看來,都變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有一個聲音在我心中,幸災樂禍地喊道:“你在濫殺無辜!你知道麽,你在濫殺無辜,這樣的你,和那些虛偽的家夥,有什麽不一樣?你不過也隻是一個妄殺之徒而已,這才是你的本性,跟我又有什麽不同?”


    我,真的是個好殺之人麽?我真的是個殘暴的家夥麽?


    這樣的我,又有什麽好堅持的?


    跪倒在地,我感覺耳邊不斷傳來嗡嗡的聲音,有嘲笑,有尖厲的哭喊,也有沸沸揚揚的議論,無數的雜聲像海浪一般襲來,仿佛要將我給淹沒了去。


    然而此刻的我,卻沒有一點兒力氣,根本就沒有心思抵擋。


    這樣的我,不如死去……


    死去?


    就在我心頭浮現出死誌之時,突然間,整個空間竟然傳來一陣玻璃碎裂一般的聲音,緊接著我感覺天旋地轉,仿佛世界都崩潰了一般。


    我心中狂震,想起了彌勒臨走之時曾說起的話語來。


    這洞天福地,不過就是一個美麗的氣泡而已。


    想要戳破,很容易的!


    哐啷……


    一瞬間,世界崩塌,我感覺整個人仿佛墜落深淵,不但是身體,就連靈魂都在朝著下方飛速墜落,世界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一條線。


    噗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僅僅隻是幾秒鍾,當周身都被液體給包裹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卻是停止了下墜的衝勢。一股浮力把我往著上麵托舉,我下意識地張開嘴巴,鹹鹹的海水頓時就灌入。


    我掉到了海裏麵?


    一頭霧水的我被那冰涼的海水給激了一下,快要炸開的腦子也終於恢複了一些意識來,張開雙手,奮力朝著上麵浮去。


    花了差不多一分鍾,我方才浮出了水麵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枯竭的肺部再也不用承受那二手氣,忍不住地一陣擴張,舒適無比。


    吸著這鹹腥的海風,海浪從遠方拍打而來,我在海麵上起起伏伏,四周一片靜寂。


    海麵無光,四下黑沉沉的,仿佛迴到了子宮之中一般,無比的安詳。


    倘若不是頭頂上的星光,我都以為自己是到了極樂世界,迎接死亡。


    我將飲血寒光劍收入八寶囊中,然後沒有再多任何動作,伸開雙手,在那動蕩不休的海麵上浮浮沉沉。


    海浪不時拍打我的臉,將我給淹沒,接著又把我給拋了出來。


    我將腦子放空,宛如死亡。


    沉寂了不知道有多久,我差不多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想了清楚,也大致把握到了一些脈絡。


    事實上我並不蠢,隻是無心不敵有心而已。


    唯一的疑惑,是彌勒這家夥,到底有什麽圖謀?


    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都有一股強烈的殺意。


    這殺意已經與胖妞、跟那些被彌勒殺害的兄弟,以及此刻的李何欣再無關係,僅僅隻是我想要殺了他。


    不殺彌勒,我寢食難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平靜地海麵上突然多了一點兒別的動靜來。


    一開始我還並不理會,結果沒過一會兒,在我的左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快艇,身後畫出了一條完美的白線,朝著我的這邊飛速衝來。


    是敵,是友?


    海麵上一望無際,在點點星光之下,很容易瞧見浮在海麵上的我,然而那快艇卻並沒有任何停歇,朝著我這裏飛縱而來,在離我十幾米的距離時,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


    突、突、突……


    這是自動步槍的聲音,而在它響起的同時,我已然吐出一口氣,將自己給沉入海底。


    我睜著眼睛,能夠瞧見那子彈穿入水中,朝著後方射去。


    每一根彈道,我都能夠瞧得仔細。


    不問敵我,不問緣由,開槍就殺,這樣的家夥,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我閉上了眼睛,平靜地想到。


    而此時,海麵上的快艇還在飛速而行,掠過那黑沉沉的海水,上麵的人正在四處觀察,準備將每一個可疑的人,給予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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