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被逐出山門之後,後續的事情都是我處理的,他當下的慘狀以及迷茫,都入了我的眼睛。再想起橫屍黃山的陶陶,我的心中就是沒有來由的恨。


    這所有的一切,罪魁禍首,都是那懸空寺的智飯和尚,然而此人一直逍遙法外,連讓人聞風色變的刑堂長老劉學道,居然都沒有追蹤到他的消息,反而使得小師弟代為受過,雖說這也是他應該承受的,但是我卻是一肚子的怒火。


    聽到宋司長談及了智飯和尚的消息,我立刻來了精神,不過瞧見他一副欲言又止、難為情的模樣,我就曉得事情恐怕不會有那般的簡單。


    果然,在宋司長的辦公室裏,我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這位智飯和尚。大有來頭。


    除了懸空寺方丈弟子之外,這位法號智飯的和尚其實並非國人,而是吳哥人,叫做康桑坎。他父親是當地一名十分厲害的大巫師,因為跟當年遊曆天下的懸空寺方丈有一些交情,故而就將自己的兒子給送到了中國來,修習佛法。


    這康桑坎十歲來華,因為特別聰慧。深諳佛法真諦,而且與寺中的各位老一輩人物交好,故而迅速上位,成為了懸空寺的真傳弟子之一。後來又傳聞他曾經是轉世重修之身,故而懸空寺方丈顧不得他並非本國人的限製,有意將他培養成懸空寺未來的當家人,也傳了他許多手段。


    黃山一事發生之後,宗教局配合茅山刑堂對黃山進行封鎖。在各個要道上布置警哨,就是想要將此人給捉拿歸案,特別是在歸往懸空寺的幾條交通要道上麵。更是重兵把手,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網。


    宗教局之所以如此做,一來是給我麵子,二來也是賣茅山一個人情,然而即便如此,那智飯和尚卻宛如消失了一般,實在難尋,後來總局聽說茅山刑堂長老劉學道耐不住性子,準備殺往懸空寺火拚,勒令方丈交人的時候,趕忙出麵調解,到了懸空寺一打聽才知道,那智飯和尚根本就沒有迴來,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為了避免兩派衝突,懸空寺甚至準許茅山與總局的聯合調查小組,進入其中搜查。


    或許是不想結下茅山這麽一個敵人,懸空寺的表現顯得十分積極,不但配合無比,而且還提供了許多線索,智飯和尚俗名康桑坎,以及他的諸多背景,也是那邊提供過來的。


    而且宋司長還特別跟我提出一點,康桑坎的父親叫做康克由。


    因為身處總局的關係,我對於地緣勢力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知道這康克由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吳哥紅色高棉的高級領導人之一,曾經是s-21集中營監獄長、瓊邑克滅絕中心的負責人,在他的主持之下,不擇手段,訴諸暴力、有組織地消滅超過兩百多萬人口,全國人口減少了三分之一,而這隻是表麵上的,私底下的世界,他曾經是最為恐怖的巴幹達巫教的大巫師,最擅長的就是利用死魂作法。


    我之所以如此熟悉,完全是聽我師父跟我提及過的,說當今天下,修道的法門千萬,然而許多人為了在短時間內獲得恐怖的力量,就會與內心中的魔鬼妥協,做出令人發指、慘絕人寰的恐怖事件來,就比如南疆吳哥的康克由,經過那幾年的屠殺,他煉過的神魂無數,倘若說真正的實力,恐怕就是人間的惡魔,也難以比擬。


    師父之所以舉出這麽一個例子,是讓我克服心中的魔頭,不讓蚩尤真身出現,造成偌大的傷害,而這也使得我記住了這麽一個恐怖的角色。


    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那位巴幹達的大巫師還好縮在南疆的原始叢林中,沒有動靜,而要是真正現世,隻怕又是血腥無數。


    那人的實力到底如何,因為沒有見過,所以不得而知,但是我卻曉得,即便是我師父,也是深為忌憚的。


    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看著我一隻手都能夠撂倒的和尚,居然有著這般深厚的背景。


    更沒想到的是,作為東南亞最恐怖的教派之一,巴幹達巫教的大巫師,康克由居然會將自己的兒子送到中國的懸空寺來,當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和尚——難道他是因為懼怕自家兒子留在南疆,會被人給威脅或者殺害麽?


    聽到宋司長說到這裏,我的心不由得有些沉重,問道:“然後呢?”


    宋司長告訴我,說在懸空寺那邊提供了這情況之後,總局便協調與南疆接壤的幾個省份,讓他們重點盤查一下這位智飯和尚的線索,而就在剛才的時候,他這邊收到一個消息,滇南局那邊聯合公安機關和武警部隊,對一個毒販的窩點進行搗毀的時候,還得到一個消息,說該案的主犯曾經陪同一個和通報上差不多的年輕和尚,沿著走私通道,從茫茫山林中越過國境,朝著緬甸方向離去。


    經過抓到的嫌疑犯再三辨認,確定了那個光頭沙彌,就是我們所要通緝的智飯和尚。


    說道這兒,宋司長雙手一擺,無奈地對我苦笑,而我則微微眯著眼睛,淡然地說道:“也就是說,智飯和尚,或者說那位康桑坎已經迴到了屬於自己的國家,並且得到了他那父親的庇護?”


    宋司長接觸到我那冰涼的目光,不由得一個寒顫,下意識地揮揮手說道:“哎呀,老陳,你別這麽看我,不知道怎麽迴事,我感覺你越來越像以前的王總了,那眼神兒,瞧得人直發慌!”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了:“是麽,我怎麽沒有覺得?對了,這件事情,你告訴過茅山的刑堂長老劉學道沒?”


    宋司長點頭說道:“這事兒得有始有終,免得到時候你茅山又攪得江湖風起雲湧,而我們又得四處滅火,肯定還是要告訴他的;不過這不正巧你迴來了麽,我提前跟你說一聲——對了,之所以告訴你,就是想讓你勸一下你們的劉長老,那個康克由在總局的檔案評測裏麵,屬於s級的頂級人物,除非是你師父親自出手,不然真的很難對付他的,而且那裏還是人家的地盤,如果可以,最好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過一段時間?”


    “對,過一段時間,”宋司長對我解釋道:“紅色高棉前幾年的時候受降了,而大概明年左右,吳哥政府將會與聯合國達成協議,成立審判紅色高棉的特別法庭,而那個時候,全東南亞的同盟以及西方國家的秘密陣線,都會參與其中,那康克由即便有通天手段,也抵不住這麽多人物的逼迫,一定扛不住,而到了那個時候,康克由垮了,智飯和尚豈不就是囊中之物?”


    宋司長講的話的確是很有道理,然而他卻忽視了一點,那就是茅山的尊嚴。


    對,就是尊嚴,一個犯下了如此罪行的家夥,居然在害死了茅山掌教真人的孫女之後,還能夠逍遙法外,而且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事兒對於茅山來說,無異於“啪、啪、啪”打臉。


    別說頑固的劉長老受不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容忍這件事情的發生。


    想到這兒,我嘴角微微翹起,平靜地說道:“康克由的名聲,我也聽我師父說過,融煉百萬人的亡魂而成就的巫師,到底有多厲害,我還真的是很好奇呢……”


    宋司長聽到了我的話語,不由得扶額歎息道:“來了來了,我就知道事情會這樣,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我懂得這裏麵的規矩,這次過去,我會以茅山的名義,不會讓你為難的。”


    宋司長搖頭苦笑道:“我不是怕這個,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那康克由有多厲害,你要是去了,迴不來,我可怎麽跟王總交代?”


    這說曹操,曹操到,剛剛一念叨到王老大,宋司長辦公桌的紅色保密電話就響了,他接過電話來,剛剛放到耳朵邊,一聽,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應了兩聲之後,掛了電話,對我說道:“得,王總問我你迴來沒有,若是有空,現在就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拍了拍這老夥計的肩膀,起身離開,接著很快就出現在了總局王紅旗的辦公室裏,老頭兒精神奕奕,光溜溜的腦袋就好像百瓦白熾燈一般。


    跟王總的談話並不多,他簡單地詢問了一些狀況,在得知我師父閉關之後,他長歎一聲,先是祝福,然後問我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


    總局老大問我的工作安排,這當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我卻還是告訴他,我近期可能要以茅山的名義,前往南疆一趟。王總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後經過之後,不由得苦笑了起來,搖頭長歎道:“到底是年輕人啊,真的是活力十足——不過誌程,你可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到底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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