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那人突然這麽一喊,我瞧見林榮寶的眼睛在那一刻陡然生光,仿佛燃起了希望。不過很快又黯淡下來。


    外麵叫了兩迴,所有人都朝著我看來,而我則平靜地對著正在接受王木匠盤問的孫博嚴說道:“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


    孫博嚴倒是個懂眼色的人,點頭應了一聲,接著朝外麵大聲喊道:“羅胖子,你他媽的是過來搗亂還是咋的,老子這兒剛剛享受起來,你就跑過來攪局?”


    門外的羅胖子嘻嘻賊笑道:“老孫,真不是兄弟我攪局,武總管找你確實是有急事,寶兒姐若是有意見。兄弟我不介意幫她先出出火,嘿嘿……”


    孫博嚴瞧向我,而我則揮了揮手手,讓眾人散開,接著點頭,讓他將外麵的羅胖子放進來。


    孫博嚴得了吩咐,衝著外麵說道:“行了行了,你個龜兒子,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你先幫我在這兒頂著。我去看一下武總管那裏,到底有啥要事。”


    他走過去開門,而我則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他的身後,吱呀一聲,門開了,外麵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禿頭胖子,搓著手,迫不及待地衝了進來。


    這胖子一邊搓手,一邊賊兮兮地笑道:“哎呀,老孫,兄弟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寶兒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根本不是你一個人能夠應對得來的,你趕緊去見武總管,兄弟我先跟寶兒姐大戰三百迴合,幫你趟趟路,免得您生分、分——啊,兄弟,什麽情況,有話好說,什麽都可以商量,別這樣,我害怕……”


    羅胖子話語陡轉,是因為兩把鐵木劍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麵,這木質冰冷,風寒銳利。透骨的殺意凜然,當下也是兩腿一哆嗦,差一點兒就嚇尿了。


    張勵耘平緩地將那門給關上,笑著一腳將他給踹到在地,然後說道:“身上有什麽武器,都乖乖交出來,不要讓老子搜!”


    那羅胖子頭都不敢抬,從腰間摸出兩把短刃。又從脖子下麵摸出一塊黑色令牌,哆哆嗦嗦地說道:“哎呀,到底是哪路的朋友,走過路過,別傷及無辜,我羅胖子平日裏最善良的,走路都怕踩到螞蟻,好人一個,您手可得穩點,別抖啊……”


    他一副貪生怕死的模樣倒是讓氣氛頓時一鬆,我笑著說道:“羅胖子,你抬起頭來,看看認不認識我?”


    那羅胖子抬起頭,接著滿屋子的燭火瞧了我一眼,一張肥臉頓時就變得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直哆嗦地說道:“你、你是陳老魔……”


    我頗有些好笑地對張勵耘說道:“小七,你看,現在我在江湖上的名聲,大得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了。”


    張勵耘躬身點頭道:“你謙虛,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威名。”


    我聳了聳肩膀,然後對地上的羅胖子說道:“武穆城找孫博嚴什麽事情?”


    羅胖子怨恨地望了旁邊噤若寒蟬的孫博嚴一眼,這才哭喪著臉說道:“武總管說今天晚上有點不太平,找老孫過去呢,估計就是想囑咐他幾句,讓他加強戒備,看好法陣,莫讓宵小進來——呃,我錯了,您是一等一的英雄豪傑,我、我……”


    羅胖子跪倒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顯然是懼怕到了極點,而我則沉吟一番,問他道:“武穆城在何處?”


    羅胖子迴答道:“在小院辦公室,就前麵拐角左轉就到。”


    我點頭,對旁邊的張勵耘說道:“我押著這家夥過去,看看能不能將武穆城那老小子給拿下,有了那個小子在手上,不愁武穆王不露麵,而你過前麵去,攔住礦場的武家客卿,不讓這些家夥壞了事——尾巴妞,你跟老王在這裏,將這個禍害人的法陣給破了,令旗拿去。”


    我將八卦異獸旗交給小白狐兒保管,讓她與王木匠留在此處,破解法陣。


    眾人聽命行事,一番交代之後,我將羅胖子那寬大的長袍脫下來,披在身上,然後押著孫博嚴出了門。


    兩人離開法陣方室,緩步行走,我問孫博嚴道:“你可知道,武穆城有些什麽本事?”


    孫博嚴小心翼翼地迴答,說:“武總管他擅長用槍,不是手槍的槍,而是兩柄銀色梨花槍,每一根隻有三尺長,不過舞弄起來,卻有奪日月光輝之勢,除此之外,他功力深厚,力大無窮,一拳能夠擊飛一頭發瘋的蠻牛,至於別的秘術,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點頭,這時有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家夥從旁邊走過,眯著眼睛打量我們,疑惑地問道:“老孫,你旁邊這個兄弟,看著麵生了?”


    那人喝得有點大,走路的步子都一晃三搖的,但戒備之心卻蠻重的,孫博嚴身子一陣僵直,緊接著對那人說道:“秦裕你個龜兒子,沒事少喝點酒,那天武總管心情不好,直接將你給踢走了——你真的喝醉了,這不就是羅胖子麽,閃開!”


    他一把將那人給推開,醉漢滾落在地,鬱悶地呻吟道:“你個狗日的,推什麽推,勢利眼,以為掌管了一個法陣,就了不起麽,錢你拿得最多,女人也上杆子地給你搞,老子啥都沒有撈著,喝口小酒,這也是事兒?”


    在那醉漢的罵聲中,我和孫博嚴轉過拐角,瞧見了前麵的小院精致,裏麵傳來昏黃的光芒,那家夥看了我一眼,問我道:“陳先生,我已經帶你到這裏來了,還想怎麽樣?”


    我指著那敞開的院門,對他說道:“裏麵有人守著麽?”


    孫博嚴搖頭說道:“武穆城平日裏最是傲氣,對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從來不會安排人給他守著,覺得太麻煩,應該不會有。”


    我點頭,然後對他說道:“我們一起進去,然後你將他引到門口來,事情就結束了——對了,張嘴!”


    孫博嚴下意識地照做,結果我的右手往懷裏一摸,掏出一顆紅色藥丸來,丟進了他的嘴巴裏麵去,接著在他下巴處輕輕一碰,藥丸就滾落進了喉嚨裏,這家夥被噎得夠嗆,不斷咳嗽,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哭喪著臉對我說道:“陳先生,你這是在幹嘛?”


    我微微一笑道:“我不太信任你,所以給你服了一種蟲藥,如果你想要跟武穆城報信,那麽這藥丸便會立刻化作萬般蟲蠱,充斥在你的心肝脾肺之間,讓你全身都布滿這種蟲子,一連痛苦七日,絕望而死……”


    孫博嚴臉都嚇白了,一連搖頭道:“陳先生你別這樣啊,我哪裏敢胡亂報信,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平靜地說道:“不用解釋,我現在信任你了。”


    兩人進了院子,然後來到那辦公室的門前,孫博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過去敲門,咚咚咚、咚咚咚,兩迴過後,裏麵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誰?”


    孫博嚴迴答道:“武總管,是我,老孫,羅胖子說你找我,我就過來了。”


    那人問道:“嗯,另外一個人是誰?”


    孫博嚴道:“羅胖子。”


    “哦……”裏麵的那個男人應了一聲,接著對他說道:“那行,你進來吧!”


    孫博嚴推門而入,我躲在門旁,瞧見那門被推開,露出一條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家夥居然渾身一繃緊,整個人朝著裏麵猛衝,大聲吼道:“武總管,有敵人,黑手雙城陳老魔啊……”


    這一聲“啊”,陡然之間變得尖銳,自以為脫離了我監控的孫博嚴被隨後衝入其中的我一掌拍在了後背之上,劇痛使得他聲音無比高亢。


    茅山掌心雷!


    孫博嚴仿佛被一頭烈馬撞上,整個人朝著前麵飛起,接著一道鋒芒陡升,將他的身體給直接拍到了旁邊去,而後這鋒芒與我陡然拔出的飲血寒光劍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錚!


    一聲炸響,我朝後退開,感覺手中長劍不停晃動,有恐怖的力量從劍尖一直蔓延到了我的手臂上,使得我整個人都有些發麻。


    孫博嚴說得果然沒錯,武穆城此人,天生巨力。


    驟然的交鋒之後,兩人倏然而分,我退到了門口,而與我交鋒的那個人,則一直退到了牆邊,雙手一震,卻是兩柄銀色梨花短槍,上麵的紅色櫻穗不斷晃蕩。


    這是一個有著碩大頭顱的大漢,禿瓢,那腦袋之上,橫七縱八的分布著十來道傷疤,將他本人給渲染得格外兇惡。


    房間裏麵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黑衣老者。


    這老者頭發散亂,一臉灰白的絡腮胡,就好像是路邊乞丐一般,不過一雙眼睛黝黑晶瑩,給人的感覺卻是一個了不得的高手。


    兩人與我遙遙相對,接著光頭大漢的臉上露出了凜然的笑容來:“我說為什麽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原來是有不速之客啊?不過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天正好新球先生也在,您真的是趕巧了!”


    那髒兮兮的老者也咧嘴一笑,嘿然說道:“年輕人真急躁啊,莫上火,將頭抬起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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