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如龍自斷經脈而亡,如此剛烈,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的。


    要曉得這人越老越怕死。他活到了五六十歲,基本上屬於每天睜開眼睛來,恨不多多吸兩口空氣的家夥,如今卻選擇了死亡,而留下一個疑團讓我噬心,顯然是對我的憎恨已經到了一個極度的狀態,才會用自己生命的終結,來讓我不痛快。


    往著地上的這具屍體,我沉默了許久,張峰他們敢了過來,了解過情況了之後。找到了我,對我說道:“陳主任,你別想得太多了,馬如龍這是自知必死。畏罪自殺,我們人證物證俱在,再拿下亭下走馬,楊院長的大仇基本上就算是報了。”


    我點了點頭,對他以及他的同事表示了感謝,要曉得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來,絕對是華東局使了大力氣。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都得領盧擁軍的情麵。


    犯人既然已經抓到,那麽抓捕行動就算是終結了。我站在湖邊,望著漆黑的夜裏許久,吹著湖風,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好好地思考著一些事情,我想過了很多想起了這兩三年的點點滴滴,與小顏師妹之間的愛情,與七劍之間的友誼,以及與華東神學院一眾教師和學生之間的情誼,這些東西才是我最寶貴的收獲,然而隨著英華真人的逝去,恐怕都要隨我而去了。


    英華真人逝去,華東神學院遲早會迎來新的掌門人,而小顏師妹迴山守孝,我自然也不會在此停留,那麽我接下來的道理,到底該走向何方呢?


    這件事情,我自己都有些迷惘了,不過想來小顏師妹未必會願意讓我折迴茅山,與她長相廝守。


    她之所以要為英華真人守孝,那隻不過是處於深深的內疚之中,用這種清苦的生活來處罰自己,而我的陪伴則會讓她趕到無所適從,所以為了兩人以後的相處,我此刻盡量不要出現在她麵前,擾亂她的清修才對。


    而如此,我又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天下之大,竟無容身之處。


    我想了半宿,方才覺得此事最終我還是得去找師父請教,他安排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算了,總好過自己來動腦筋。


    當然,所有的一切,得在抓到最後的兇手,以及白合、董仲明和林齊鳴奪得頭籌之時再說。


    離開,我也要風風光光、有首有尾地走。


    我在湖邊待了很久,然後才在張勵耘、布魚、楊劫和小白狐兒等人的陪伴下折迴,迴到駐地的時候,才得知此次行動中有一位戰士殉職了,就是最開始發現馬如龍的那兩名戰士之一,與他一起走的還有一頭軍犬,而另外一個人則是身受重傷,不過好在經過緊急救助,倒也沒有太多的妨礙。


    從這裏可以看出,馬如龍應該是生出了必死的決心,要不然也不會出手這麽重。


    他原本以為憑借著自己玄妙的傀儡術能夠在重重包圍中逃過一劫,不過卻實在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水性,也根本沒有想到我先前喊出的那一句“別讓他下湖”的話語,根本就是在誤導他,讓他以為隻要逃入湖中,就能夠逃脫生天。


    實際上布魚一直在水下蹲著呢,就等著請君入甕。


    我的腹黑讓馬如龍吃了一個大啞巴虧,這使得他臨死的時候如此鬱積,以至於最終做出那般的事情來。


    我也是忙碌許久,在了解完情況之後,在當地提供的招待所裏麵倒頭睡下。


    次日醒來的時候,我的手機一直在想,這是一款愛立信的數字手機,已經不再是大哥大的磚頭了,嗡嗡的震動讓人頭疼,我隔了好久方才撿起來,卻聽到電話那頭的馮乾坤衝著我大聲喊道:“大師兄,有情況……”


    我迷迷糊糊地說道:“什麽事,是不是要錢,我走的時候,不是留得有一張存折給你麽,直接從那裏麵取就是了。”


    馮乾坤氣急敗壞地說道:“錯了,亭下走馬那家夥正好就在贛西,計劃出現偏移了,你知道麽,雲岫庵那邊傳來消息,說他接下來,準備這兩天就給出一個結果來,你到底在哪裏,我們立刻趕過來,你一個人,未必能夠對付得了他呢!”


    這話兒聽得我一陣激靈,從床上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大聲喊道:“我靠,不會吧,他怎麽能在贛西呢?”


    馮乾坤哭喪著說道:“我怎麽知道呢,剛剛聽到的消息,現在我師父正準備往你那裏趕過去呢,你千萬要小心一點,別被他得了手,要是如此,那我們可就鬧了天大的笑話,自己花錢弄死自己,這事兒傳出去,可真的不好聽啊?”


    我整個臉完全就黑下來了,先前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建議,是因為覺得倘若能夠得到刑堂的保護,特別是劉學道在身旁,我終究還是有些信心能夠與之一戰的,但是若是單獨麵對,我未必能夠在那天下第一殺手的手下幸存下來,畢竟這家夥的戰績實在是太過於彪悍了,就連邪靈教十二魔星裏麵的黑魔,可都死在他的手下呢。


    我此刻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連忙起了床,然後防備地走出房間,出去找人,這才得知張勵耘和布魚兩人去當地的有關部門做口供去了,而其餘的人員則準備奔赴上饒,進行對馬家產業的督查,張峰他們已經離開了,留下話兒告訴我,說這兒的事情差不多已了結,瑣碎的事情就不勞我了,迴滬都等待就行。


    招待所裏,隻有貪懶覺的小白狐兒和楊劫在我身邊。


    我渾身發冷,不敢在招待所久留,而是叫上這兩人,然後前往當地的有關部門去,路上的時候,小白狐兒嚷著餓了,要去吃早餐,結果我草木皆兵,不敢妄動,於是就餓著肚子前往。


    到了地頭,張勵耘和布魚正好錄完口供,然後告訴我,說馬如龍的屍體已經著手運迴滬都去了,而接下來則是對馬家的查賬,看看是否有一筆款子流出,流到了那個賬戶,又或者下麵的去處是哪兒,這些都是經濟偵查的一部分,還是由專業人士來做,而我們,則是不是先返迴滬都,等待結果再說?


    我基本上沒有太多的意見,將馮乾坤話語裏麵的內容告訴了他們,張勵耘嚇得一聲冷汗,苦笑著對我說道:“老大,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搖頭,說不是,旁邊的幾個人都黑了臉下來。


    這天下第一殺手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由不得大家的心理壓力巨大,而且既然是要執行引蛇出洞的計劃,那麽我們暫時還不能返迴滬都,而且還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隻是沒有茅山刑堂和劉學道長老的保護,這風險也實在是有些太大了。


    我告訴他們,刑堂那邊已經竭盡全力地趕過來了,不過一路波折,最早也隻能在今天晚上抵達,隻要我們熬過一天,事情就晴朗了許多,倒也不用那麽擔心你。


    小白狐兒一臉鬱悶地說道:“哥哥,你以後要是再幹這種蠢事,能不能跟我們商量一下?”


    我當下也是好言寬慰大家,說亭下走馬名氣雖大,而且也剛好在贛西,不過他也是剛剛接下單子,還得熟悉幾日,未必會現在就趕過來,大家不要太急躁了,而且此次若是能夠擒下此人,楊院長的事情也差不多算是能夠得到一個了解了,省得我們再多奔波。


    如此一陣勸解,眾人方才釋然,左右一看,都覺得腹中饑餓,準備去食堂吃點早餐。


    在當地的工作人員引導下,我們來到了食堂,因為時間有些晚,過了高峰期,所以餐廳裏麵的人倒也不多,這兒畢竟是福利單位,所以品種多樣,而且物美價廉,倒也是十分不錯的去處,琳琅滿目的品種,既有北方的包子饅頭等麵點,也有南方的清粥小菜、酸辣粉條,極為爽口,大家各自點了自己喜愛的食物,而我則沒有什麽胃口,就叫了兩個茶葉蛋,一杯豆漿和一塊薄餅,端著托盤來到角落坐下。


    修行者因為許多能量消耗,所以許多都是大肚漢,我身邊的這幾位也都是,特別是小白狐兒,這小妞兒點了一大堆的東西,肉餡包子都有好幾斤,看得餐廳負責點餐的阿姨眼睛都要凸出來,唯獨我是最少的,小白狐兒這吃貨瞧見了,一臉驚訝地問道:“哥哥,你沒胃口麽?”


    我搖頭,說心裏有事,不太想吃東西。


    張勵耘點了一碗蘭州拉麵,一邊攪動著辣椒,一邊問我到底什麽事,說出來大家集思廣益一下。


    我一邊剝著茶葉蛋,一邊說起了今後的事情來,眾人聽著,我剛剛說完,張勵耘笑著說道:“既如此,不如我們重返總局,將特勤一組的架子給重新撐起來唄?”


    布魚也點頭說道:“是啊,是啊,我一直在想,咱們特勤一組什麽時候再成立呢?”


    特勤一組?


    一聽到這個字眼,我的眼中立刻浮現出了努爾、徐淡定、張世界、張良旭、張良馗他們的身影,心中一陣黯然,正想將剝好的雞蛋放入口中,而就在這時,小白狐兒突然臉色一變,伸出手來,一把拍在了我的手上:“哥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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